猩红的夜,狂风不止。
在枯黄的土地上,点点血迹向远方延伸。
一个长着狐狸脸的年轻人蹲下来查看了一番,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他对着身边那位戴着纯白面具,腰间佩剑的黑发男子说:“青,今天或许有格外收获了。”
青不说话,他看向前方。良久,他回头盯着假笑成性的年轻人:“白,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只需要清除那些杂鱼。”
“那样也太没趣了吧!”白双手一摊,像是在展示身后敌人的尸体,“我们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帮帮他们不是更好吗?别那么死脑筋嘛!”
青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树下,也不知是什么表情。看青无动于衷,白只好跟着坐在一旁,聊起了别的话题。
“你觉得魔王死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青还是没有说话。
白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是和你这个哑巴是搭档啊,你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魔王死后世界会平静一段时间。”青突然发话了,大概刚刚只是在思考,“但和平不会一直持续。”
白对于青的回答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标准的回答,是个人都知道和平不可能永存……”
“纷争的源头在于矛盾,就像人与魔族是矛盾的。”青打断了白的话,“现在人类都站在一条线上,未来可不一样了。如何处置魔族,如何分配夺得的资源,如何确定不同国家的地位。在胜利的喜悦下这些矛盾可能被抑制住,但等到人们习于安乐,欲望滋生,矛盾就会被无限放大。”
“把矛盾解决了不就行了吗?”白笑着问青。
“把所有魔族都杀光,把所有国家完全统一,把所有信仰献给唯一一位神。这样也不能保证没有矛盾。既然如此,混乱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是很无聊的回答,看在你好不容易说了那么多话的份上就算你及格吧。”白咧着嘴呲呲笑,不讲一点礼节,明明自己是晚辈!
突然,白和青一起怔了一下——本来存在的强大气场在一刹那消失了。
不会错,那是消失的是红的气场。
白转过身子面向青,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颜,说:“看来我们得去帮帮忙了。”
青点了点头,两人跑向血滴延伸的方向跑去。
道路崎岖蜿蜒,人和魔族的尸体纵横,血的痕迹片刻混淆于其中。前方是岔路,右侧魔力的气息更加浓郁。
白停在岔路口:“你往右边走吧,我去左边看看。”
青停下了脚步,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他的疑惑:“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人打败魔王?”
“魔王已经快死了。”白撩起了遮住的左眼的头发,露出闪亮的金色瞳仁,随即又吧头发放下。此时白的额头上多了些汗珠。
“红的死有些奇怪,我得去看看。”白说完这句话向左路走去。
青也没愣着,立即行动起来。
风越来越大了,青的黑中带蓝的头发在风中翻滚。魔王现在的魔力十分微弱,但青还是在狂风之中抓住了它,它不同于任何一种魔族的魔力,自成一派,独一无二。
在洞穴里!青锁定了魔王的位置,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了一瓶药剂,一口气喝了下去。青小心翼翼的进入洞穴,以防被魔王察觉。
洞穴漆黑无比,青借助药水看清它的全貌。丑陋的石头爬满了墙壁,稀疏的灌木早已枯萎,一条血水流向洞穴的深处。一个衣着破败不堪的魔族靠在尽头的墙壁上,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
没落的魔王——但还是不能放松。青在心里想着。他悄悄地拔出了腰间黑色的剑,一个健步,猛地向魔王挥去。
就在一瞬间,魔王清醒过来了。他急忙用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剑,只是早已精疲力竭的他已经无暇给自己的手臂附魔了,手就这样被切断了。青没有给魔王喘息的机会,反手将剑刺进魔王的胸腔,同时将魔力注入剑内。
强烈的光芒从剑身投向四方,传统魔王的身体,使之逐渐瓦解。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忽然又睁大自己那一双深红色的竖瞳,用仅存的一只手抓住了青,用尽最后的力气重出了洞穴。青在反应过来后将剑锋一转,魔王被拦腰斩断,这才没了动作,慢慢的化成了灰烬,在不息的狂风中消逝。
青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了,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过去不曾记住被斩杀者的身份,而今天他知道死在他剑下的是魔王。
青超额完成了任务,现在魔王是真的死了。
青抽出了魔王胸口的剑,抬起头看向天空——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青能够猜出大致方向,但现实有时远比想象复杂。
“过去不再。”青正发出来不明所以的感慨,欲收剑离开,一阵婴儿的抽泣从山洞中传了出来。
“为什么战场上会有婴儿?”青带着疑惑再次进入山洞。越深入,声音越清晰。最后,青在尽头的深沟里找到了她——一个大约六个月的女婴。
青举起了剑。
出现在这,又有着鲜红的竖瞳,不难猜出她是魔王的女儿。那么就必须斩草除根。
“这样矛盾就解决了吗?”青脑袋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却又十分模糊的声音。
青有理由杀了她,因为魔族就是恶。但他并不觉得自这是个充足的理由。如果说杀死魔王那么战争能停止,人类能幸福,这是个足够充分的理由,那么杀死一个婴儿人类才能安稳过日子更像是在杞人忧天。
可能是看的魔王临死前护犊的举动,亦或是单纯的一时兴起,青并不想杀了她。
这样一来未来是否会有更多可能性呢?
“真是莫名其妙。”他狠狠地抓了抓头。
想来想去收起了沾满鲜血的细剑。
抱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