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下马蹄轻踩石板的清脆响声，马车缓缓停下来。
“前面怎么了？”妮塔撩开窗帘，将视线探出窗外。
“报告，女士。”车夫回过头来，“现在正值出入隘口高峰期。”
“胡说，隘口离这还有不少距离。”
“但排队的队伍已经到跟前了。”
妮塔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人头如麻，汇聚成一条异色的河流从隘口处朝这里涌来。
正如车夫所说，这些贩夫走卒需要赶早，恰好撞上了接取林恩的时间点。
“这样下去时间上的安排来不及。”妮塔下了决断，“我们绕小路开过去。”
林恩眨眨眼，欲言又止。
在传闻中，出城的小道从来没有安宁过。
要不就是闹匪患，要不就是巨蜥一样大的老鼠出没。
这条路，除非带着全副武装的护队人马，擅闯进去就和把自己的命抛在赌桌上无异。
“这条路听说不安全。”左思右想，林恩还是委婉地提醒了妮塔一句。
“无须多虑。”妮塔微微地笑了。“我是被教团认可的圣武士，在圣像下立过誓。一般的邪秽连我的身都不敢近，更别说试图进犯有我护送的马车了。”
学姐这么厉害啊？
林恩有些动摇，因为自己只会一道强化魅惑术，实在是相形见绌。
“无论这条路上有什么，我都会赢的。”妮塔自信地说道。“我们就从小路绕出城外。”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入小路。比人还高的蓬草刮蹭着马车轿厢，林恩能感觉到刺耳的“吱吱”声不断向后远去。
“别担心。”妮塔宽慰林恩道，“这条路压根就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
林恩和她持相反的看法。
倒不是因为他有反骨，总想反驳学姐。
而是他的感知检定一直在狂跳！
【感知检定成功：外边有什么东西】
【感知检定失败：车厢的异响盖过了外头的动静】
【感知检定成功：外边有什么东西】
【感知检定成功：外边有什么东西】
【感知检定大成功：是一只硕鼠，它刚刚从干草丛中跑了过去】
【感知检定成功：外边有什么东西】
…………
……
光看这感知检定跳的频率，就知道这条路凶险至极了。
忽然，这阵狂跳的检定全部停止了。仿佛马车驶入了一个时空停滞的泡囊，不然不可能在一瞬间清空周围所有的生命体。
要不然……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大的来了。
【感知检定：大成功。你感到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错拍，浑身的血液涌向脸部。五感萎缩，连妮塔的话语都不再有意义。空气中荡漾着强力魔法的味道。】
林恩连一句“当心”都来不及喊，一切事情发生之快，只允许他抓紧手边的扶手。
随后，在头前牵引的马匹惨叫了两下，旋即伴随着粘腻的骨血飞溅音戛然而止。
车厢内部短暂你地进入了滞空失重状态，妮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在这抹表情退散之前，车厢和车轮就脱离开来，重重地抛撞在一道斜坡上。
“哐哐哐哐——！！”
林恩的听觉被震耳欲聋的爆响彻底覆盖。
他只能看见妮塔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是在下达命令，还是安抚他冷静，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咒骂？
这些都不重要了。
“咵啪！”
触底的冲击将妮塔的话语全数震散。
林恩的视线泛起黑边，剧痛笼罩住全身，每根筋肉之间都充斥着麻痹的蚁走感。
耳鸣好不容易消退，林恩费尽全力爬出马车的残骸，和被甩出马车的学姐会合。
“唔！”妮塔果断把扎在腿上的几根木刺拔出，从志向成为圣武士的那天起，她就跟娇弱的女子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学姐，没事吧？”
“没事——圣疗术！”她将手按在伤口上，一阵光亮闪过，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的伤口渐渐愈合。
林恩挣扎着抬起头来，沿着直线望去，破碎的马车木片，损坏的轮毂，马匹的皮毛和血肉……构成惨不忍睹的一幕。
在模糊的视线尽头，缓缓走出了一个高瘦的人影。
林恩虽然不清楚来者何人，但从那诡异的穿着来看，这人大概并非正派。
几道垂柳般的布条从上裳中分裂，向下飘落。垂落至脚踝处时，却并不遵从物理的守则，反倒像有股气流托起这几条布片来，使她有如凭空行走一般。
林恩定睛去看，只见那人竟然是名面容姣好的女子。
清瘦的脸颊苍白如月，睫毛浓密且长。
但林恩并没有闲暇感能去赞叹她的美貌，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更多是无边的恐怖。
光是她和自己存在于同一空间内，林恩的血管就开始不断颤抖。
他回头看了一眼妮塔，她已经手握长剑，准备还击。
“别怕。”学姐英勇地指挥道，“我们会没事的。正义必胜，必胜！”
被妮塔这样一鼓舞，林恩心中也升起了些许勇气。就算自己不善刀兵，也能利用魅惑术，创造时机——
那不善的来者勾勾手指，原本负责协助护卫、此刻倒在地上的武装人员就忽然漂浮起来。
“你们在押运什么？”
“我不会说——”
她连给他表明忠诚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用魔力碾爆了卫士的脑袋。
目睹一个大活人的脑袋像西瓜似的爆开，林恩的战斗热情就和毛毛虫一样就蜷缩了起来。
学姐……要不继续装死算了，保命要紧。
林恩用眼神试探着妮塔的意思。
“十年……”
妮塔喃喃自语道。
“我已经为了这个时刻准备了十年。在我志向成为一名圣武士的那日起，我一天也没有懈怠过。冥想，操练，还有无数刻苦的实战演练，就是为了这一刻。”
紧接着，林恩就看到学姐身上开始闪闪发光。
“圣佑术。”
“不惧邪恶。”
“辟邪斩。”
一个接一个的祷言让妮塔的力量急剧攀升。
此刻的她，有与世界上所有黑暗抗争的资本。
“受死吧，邪秽！”
妮塔高举着长剑，朝入侵者冲去。
这一剑，十年功力——
“止。”
那女人抬起手，一道命令术直接定住妮塔。
林恩目瞪口呆，那可是全身挂满buff的圣武士啊。
对方运气这么好，就刚好投出大成功？
她握起拳头，在静止瞪眼的妮塔胸口上迅速敲了两下。
蛇鳞胸甲迅速爆裂开来，金属过热熔毁的黑烟蒸腾而起。
妮塔整个人都被这样的冲击打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不可能啊！”她两手抓紧地上的泥土，用意志硬抗疼痛。“我可是枕戈待旦了十年的圣武士——”
唰！
那女人闪现到妮塔跟前，用蛇样的竖瞳紧盯着她。
“十年如一日地锻炼自己，武装自己……这份毅力值得嘉奖。”她说话似口吐寒冰，“但你所面对的敌人，是从魔法崩坏时代就存活至今，活跃时间超过三百年以上的大魔女：魂取者莉莉娅。”
林恩在故事书里听过这个名字。这个魔女天赋异禀，在她堕落成魂取者之前，一直是努力的代名词。
虽然在那之后就没有官方记录了，但恐怕她的个人品性是不会改变的。
不怕富哥坐吃山空，就怕富哥比你还卷啊！
卷了整整三百年的魔女，挺过了魔法崩坏时代，硬生生把其他魔女卷死。如今她的实力可想而知。
“活了三……三百年的魔女……！”妮塔半边眼皮耸拉着，被鲜血浸没。
“永别了，毛头圣武士。”莉莉娅抬起手，准备故技重施。“下次贸然行动之前，最好重新调查一下——”
她忽然放缓了所有动作。
魅惑术……
施法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