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搞哪出？
凯娅副会长究竟是知道了自己和伊莉斯达成战略同盟的事实，前来反制、挖墙脚；还是一次谨慎的试探？
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地步……？
“脸发白了呢，林恩同学。”
凯娅副会长如同嗅到了些许腐朽气味的豺狼，试着将林恩内心深处潜藏着的秘密刨根问底。
“而且……也流汗了。很抱歉这间办公室不能尽情待客，但很快，我就能搬迁到新的办公室去了。”
“我受宠若惊啊。”林恩说道，“会长你——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林恩，你看看桌面上的文件，再看着我。”副会长的语气冷淡下来，显得她相当寡恩少义。“我，像是有闲暇时间，去抓一个新生来消遣的人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龙类，可以喷吐寒冰。
在林恩看来，副会长和那种龙也差不了多少。
“唉，倒也不能怪你。你们这些新生，没办法理解我们这些影子在幕后的工作有多繁忙、多辛苦。”凯娅稍微拉开点距离，给林恩敢于呼吸的空间。“坐吧——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你大老远跑一趟的份上。”
林恩坐下。
这个沙发要比会长办公室的硬一点。
“林恩，你知道为什么我有意愿要投资你和你的小队吗？”凯娅副会长坐在办公桌上，用一种近似拷问的角度，俯视着林恩。
“为、为什么呢……？”
“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老话：出奇制胜。”凯娅打了个响指，“当生活中出现了某种特异的存在时，愚昧的人们察觉不到；未开化者会视而不见；稳居其位者会感到恐惧，而先驱……”
她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优雅的弧度，最后指向了自己。
“会重视并利用好它。”
林恩思忖了一下，决定装傻。
在伊莉斯会长面前尽量精明，那反之就需要在凯娅会长面前露拙，这就是他的计策。
他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表示恭敬：“所以……您是想要我，去处理什么特异点……之类的吗？”
“林恩，坐下吧。我特别允许你坐着和我说话，感激这份殊荣，并用耳朵听好。”
凯娅一手握拳，竖立起来。
“你是个装糊涂的高手。但在我这里不起作用——脑子不灵光的人，绝对没有胆识使用自爆术式，还能活着从危险的魅魔手里带队归来。”
“那也只是巧合……”
“巧合吗？我不这样认为。”
凯娅将腿交叠翘起，说道：
“有能者便是如此。在危急时刻听从了直觉所做出的判断，化解危难。但回过神来，那些所谓直觉，都是大脑最快做出的最佳决定。换言之，世上并没有「直觉」。全都是能力的展现。”
“我用自爆术式的事情已经在全校流传了吗……”
“在高层，我想算是吧。”凯娅盯着林恩，“所以我察觉到了你。我直说了吧，你就是我提到的「特异存在」。一个有能力，却又默默无闻的人。正是我需要找的帮手。”
“具体来说，要我帮忙的事情是指……”
“就是新生竞赛。”凯娅放松了些姿态，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多了。
看得出她有很强的表演欲，就连在面对林恩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把这场谈话当成是演讲。
“真是怀念，距离我参加新生竞赛，也已经有三四年的时光了。她支撑着脑袋，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锻炼能力，协调团队，留下美好回忆……真是个好比赛。”
“既然如此，我也同意队员的要求，参加一下好了——”
“今非昔比了。”凯娅转过头来，“有人把学生会搞得乌烟瘴气，就连这次比赛也成了学生会内部明争暗斗的一环，早就失去它原有的意义了。”
（这真不是暗戳戳地在黑伊莉斯会长吗……）
“我当然很讨厌这种情况的改变！”她说，“那可是新生们试水的孵化池，是给高攀者提供进步的阶梯，是任何一方都不该干涉的神圣竞赛……但现在已经变了，变成了学生会内部提前开始拉拢人才的比赛。只有‘比’，没有‘赛’。我很厌恶这种情况……但我改变不了，因为我也是局内人。”
“会长……”
林恩虽然表面上显得很同情、很忧虑，实际上却觉得麻烦到爆了。
正副之间的纷争就算了，比纷争还恶心的是两人各执一词。
身为一个局外人，压根不可能知道这里面到底谁对谁错。
林恩只是想拿到学分和赞助，免得被学院一脚踹回魅魔堆里而已。
至于帮谁……他真的不是很在乎啊！
不过，出于把戏演到底的必要，他还是这样问了：
“——到底是谁把风气变成这样的？”
“我没有对当今会长不敬的意思，她是我的前辈，我的学姐，我的引路人。我尊重她、敬爱她。但身为副会长，亦身为学生会的栋梁之一，我必须阐述出事实——伊莉斯会长，就是那个破坏平衡的人。”
（果然……）
“我不想把学生会的立场代入到比赛里，这里应该是你们的天地，任凭你们翱翔的舞台。但伊莉斯会长，她——我敢肯定，以她的老谋深算，一定已经开始挑选比赛的代理人了。”
“那这个代理人是？”林恩明知故问。
“不清楚。她一天要召见的人太多了。她的情报安保能力非常强悍，我收买了很多她的手下，也不清楚她的意向……”凯娅会长自顾自地点点头，“但我敢肯定，以她的能力，她那运筹帷幄的资质。她，绝对已经在组织一个势力，试图左右这场比赛了。”
“冒昧问一下……”林恩说，“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据我所知，她最多只能再担任一学年的会长啊？”
“新生，你这就不知道了。”凯娅叹了口气，“只有学生会高层内部才知道——伊莉斯对权力的留恋是病态的。她不允许有任何僭越者和挑战者。在那副温柔美丽的皮囊之下，潜藏着一颗被利欲毒害的心。”
林恩已经麻木了。
这两人都在指责对方权力欲太强啊。
“我并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她是历任以来最强大的学生会会长，毋庸置疑。”凯娅说，“无论是手段，能力，还是品质，恐怕今后的学生会，再也没有能超越她的人了——我直言了吧，林恩。正是她的优秀让她飘飘然了，她竟然试图向学校申请一个常驻的学生会席位。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她想永远——”
凯娅点点头，竖起一根指头，阻止林恩说下去。
“身为学生会的栋梁，秩序的一员，我必须要阻止她。”
凯娅说得义正词严，仿佛是征讨会长的檄文。
“我只能勉励在学生会内部抗衡她，也只是让她的提案进程重重受阻——这已经让她视我为眼中钉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开始动手拔掉我的羽翼，让我在会内孤立无援吧。”
“所以你想要在学生会之外……”
“对的，把战场放到学生会之外。”凯娅说，“我也要扶植一个势力去对抗她。只要她把重心放在这上面，就能减轻我的压力。更别说拿下了赛事，在学生会外的力量就统筹干净了。”
说到这里，凯娅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
“反之……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会被踢出学生会，革除职务，一败涂地。而学生会将迎来它的永恒女王：伊莉斯。”
林恩竟然觉得有些被说动了。比起伊莉斯那种天生的亲和力，凯娅副会长则是有着很强的拉拢人心的能力。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并不是单纯为了秩序的正义才拉起大旗反抗她。”凯娅补充道，“我是副会长，我很快就能接任她，成为下一任会长。可如果放任她的提案通过，我就无法上位。努力了这么多年，在幕后含辛茹苦，我绝不会忍受这种事情发生。”
“我明白了，会长……”林恩点点头。
“你有着不俗的能力，只是缺乏历练。”
凯娅言归正传道：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还仅仅身为一个无名小辈。虽说因为「特异」这一点被学生会高层注意到，不过想必无论是伊莉斯会长，还是那些参赛选手，都不会相信你被我所投资。正应了那句老话：「出奇制胜」。”
（伊莉斯会长的确料不到你会投资我……不过会是以另一种形式的料不到罢了。）
话说回来，听到了这么不得了的东西，也已经不可能向凯娅副会长自曝、说自己是伊莉斯会长的代理人了。
那样的话，估计直到比赛结束，都会被学生会软禁。
可答应下来又该怎么办啊？
左右互搏，我打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