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我的人生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没遇上沈玉之前,一个是遇上沈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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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前半部分,我的记忆好像只有窗户大小的天空,苦涩圆片的药和院长生气的咒骂。
我先天就是个病秧子,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都要是个药罐子。
说这话的医生戴着小圆框眼镜,说起话来一丝不苟。
我旁边坐着是我的福利院院长,她两簇短眉拧巴在一起,眼睛一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倒霉玩意,我摊上你真是倒了大霉。”
她说话声音很小,凑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的。
所幸福利院临近政府,经常有人来巡查。
院长只有克扣我的饭菜,给我的药倒是没有少过。
可能是因为病的原因,我体能很差,福利院其他小孩在院子疯玩的时候,我都是缩在院角,数墙上青苔细嫩的叶。
我数青苔数了六年,青苔从小小一块到郁郁一大片 ,然后被打扫的孩子铲掉,最后又长了大一片。
在我数青苔的第六年末,寒如骨髓的冬天,我第一次遇见沈玉。
那是怎样的光景,我一直到后来都很难说清。
院子里满是枯败的残枝,少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盛艳的像春天绽放的花。
周边小孩一众的吵闹,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然后指着蹲在墙角的我,说:“就要他了。”
沈玉收养了我,十四岁的她,把十岁的我带回了沈家。
“你叫什么名字?”
“许砚...”
“还不错,我叫沈玉,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少女高傲地仰起头,下巴弧线精致。“你的一切一切,以后都归我所拥有。”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
后来的后来,我问沈玉,当初在福利院怎么就一眼相中了我。
她慵懒着身子,风缓缓扬起衣摆,“小砚,这就是命中注定哦。”
也好像是命中注定。
十七岁沈玉的父母车祸去世,沈氏集团这一栋高楼大厦险些一夜间分崩离析。
内有沈氏高层股东虎视眈眈,外有各大企业静观其变,谁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那段时间沈玉停了课,独自一人应对沈氏大厦将倾的各种风雨。
早上要开会应付股东,下午要研讨方案挽救沈氏,所幸还有个从小照顾着父亲长大的老管家在旁边帮衬着。
晚上回来精疲力尽,脑子里乱七八糟。
失眠,常常是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觉。安眠药也没用,三四粒配水喝下去,身体疲惫至极,精神却还是一团乱麻。
她后来告诉我,她那段时间除了沈氏的事,想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死亡。
她说幸好有我,否则就没有如今的沈玉。
沈玉每个失眠的夜里,我都熬了细碎葱花的米粥,偶尔周末,她起来茫然望着黑夜的时候,我抱着被子坐在她身旁。
我讲有趣的故事给她听,和她一起看天光微晓,陪着她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这是命中注定吗?可能吧。
那个老管家说的倒是中肯。
他说,许砚要是没有沈玉,可能病死在福利院,也可能悲苦地长大,然后平凡地过完一生。沈玉要是没有许砚,可能经历大大小小的事之后变得冷血无情,也可能熬不住受不了,早早离去。
两个人都是最好的相遇,陪伴在彼此身边。
日子再难总会慢慢过去,时间像流水,淅淅哗哗地向前流去。
沈氏集团恢复了往日繁盛,内部经历大清洗,统一话语权。外部各大集团见状,也收回利爪,不敢轻举妄动。
我上了大学,沈玉也是厉害,课没听几节,却也跟我考了同一个分段上的同一个大学。
一切都在变好,早年载种的花慢慢开了,阳台一片,开得肆意绚烂。
老管家老了不少,比较少管事了,沈玉在小区安排了一栋楼给他,他天天在小区里和别的老人下象棋。沈氏发展一路高涨,一跃成为了十强企业。
沈玉倒也有了些变化。
呃...不过我倒说不清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