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过道,镶嵌在墙壁处的烛台上,放着全新的灰白色蜡烛。
由火焰组成的零星烛光,在微风轻轻拂过的同时,照亮了卡提丽娜面前的道路。
从地下空间上来的她,亲眼目睹了芬儿对同样身为信教团成员的另外两位所做的残忍之事。
死亡,对于他而言像是家常便饭。
尽管卡提丽娜不止一次向玛琳提议处理掉这个疯小子,但玛琳对总是对此事置之不理。
跟随玛琳早已超过二十多个年头的她,年龄早从最初的少女步入了现在的中年。
过去的冲动情绪和对信仰的不解,正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渐渐的坠入了内心最黑暗之处。
沉稳与冷静,在她四十岁的那一年,彻底占据了卡提丽娜冰冷的灵魂。
正如玛琳过去告诉自己的那般,所谓的信仰,并非是人们在一朝一日间就能够养成的。
长期的熏陶和传教,是培养信仰的关键。
卡提丽娜的内心,始终秉持着这一理念,并跟随着玛琳的脚步一点一点的走到了如今。
若说最了解的玛琳的人,在整个塞弗利特信教团中,除了卡提丽娜外别无他人。
只是在如此贴近玛琳后,从她过去所做的行为和说出的话语中,卡提丽娜却感觉一丝怪异。
尤其在处理芬儿这小子的意见上,玛琳的想法始终与自己向左,并完全听不进自己提出的建议。
久而久之,卡提丽娜便不再提及此事。
哪怕是今日,她对芬儿能做,不过只是简单的教训。
迈向深渊之路,是那么的漫长。
握着长刀的右手,在自己每走出一步的同时,右手便增加了一丝力道。
从煌舞身上获取的信息与物品,在教徒们的整理与归类下,几乎全是生活用的一些必需品。
钱币,饰品,换洗的衣物......
唯一令卡提丽娜感兴趣的,便是此刻被她握在手中的这把构造奇特的长刀。
刻有奇特纹路的刀鞘,红黑色交替围绕在整把长刀上显现出的那种神秘感,令人着迷。
卡提丽娜试着将这把刀拔出,但在经过整个信教团中所有人之手的情况下,刀鞘依然牢牢的与刀镡镶嵌在一起。
对此无可奈何的卡提丽娜,最终只能带着这把特殊的长刀,并在经过昏暗寂静的过道后,来到了一扇看上去已经十分破旧的木门前。
调整着呼吸,抬起双臂的她,在推门之前,卡提丽娜眼眸的视线定格在了手中的这把长刀上。
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放致刀鞘。
力量,全部集中在双手之上的卡提丽娜,试图再一次通过自身微不足道的蛮力将这把长刀拔出。
可短短的数十秒,便让她气喘吁吁。
汗水,从卡提丽娜的额头冒出,并缓缓的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了冰冷的砖制地面上。
一切的努力,均是徒劳。
在明白这一点后,卡提丽娜便放弃了这个愚蠢的行为。
缓了缓急促的呼吸,调整好自身状态的同时,双手放在木门上的卡提丽娜,推开了身前的紧闭着的木门。
木头与木头之间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声响,在卡提丽娜推开的同时,传遍了这个房间。
偌大的屋内,除了摆放着一张早已经腐朽不堪的床铺外,便只有一张摆放于角落的长条形方桌与放在中央的一张简制木椅。
空气中的宁静,被这一声尖啸而打破。
视野之中,均是虚无
环顾了下四周寂静的环境后,手握长刀的卡提丽娜将视线看向了此时正坐在简制木椅上的玛琳。
衣着带血的教团长袍。
泛黄的白色与绣有特殊符号的黑色,在暗红色鲜血的浸透下完美的交织在一起。
戴在双肩与脑袋上的荆棘饰品与破损王冠,看上去是那么的折磨与痛苦。
为了能够更一步接近所信仰的神明,玛琳几乎做出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事情。
一切的折磨与惩罚,是对自己的奖赏。
蒙住双眼的布条,遮挡了玛琳对外界一切的视野,同时也遮盖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内心。
屏蔽了扰乱一切心神之物的现在,静静坐在简制木椅上的玛琳,胸口传来了微弱的起伏。
拿着长刀,在一步一步走向玛琳的卡提丽娜,最终站在她面前的下一秒,从噩梦中恢复过来的玛琳,微微的抬起了脑袋。
“那丫头,有透露什么吗?”
透过布条,隐约看着卡提丽娜若隐若现的身影时,玛琳轻声的言语,缓缓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没有!不过芬儿杀了刚进入我们教团的两名成员。其中一位还是孩子......”
脑中想到那名少年倒在血泊中的可怜模样时,卡提丽娜心中对孩子的怜悯与对芬儿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溢出。
“是吗?嗯......”
面对她的情绪暴增,坐在木椅上的玛琳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的情感流露。
瞥了一眼卡提丽娜的同时,玛琳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握在她右手中的这把长刀。
“凡莎柔血......?”
口中念出的词,听得卡提丽娜一头雾水。
“主教大人,这把长刀是从煌舞那边找到的,名字听说叫做落葉·残血刀,并非您所说的凡莎柔血。”
将教徒们归整后的信息,如实告知了身前的玛琳后,卡提丽娜将手中的这把刀轻轻的放在了对方的双腿之上。
低着头,苍老如枯枝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摆放在腿上这把黑红色交织的长刀时,玛琳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二十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了......”
激动的情绪中,伴随着抽泣与哽咽。
从衣物中取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半蹲在地上的卡提丽娜,为玛琳擦拭掉了脸庞的泪痕。
“主教大人,难道这就是您过去经常所说的,那最后一片碎片吗?”
脑内回想起玛琳在过去经常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语时,无不例外的均是围绕着她所信仰的神明。
莉莉丝——
第一次从玛琳口中得知这个名字时,卡提丽娜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但在之后的日子中,随着玛琳翻阅的资料越来越多,以及从那些被封存的卷宗中获取的信息来看,莉莉丝存在的说法也逐渐的被不断扩大。
光韵教团的覆灭,归根结底是来自信仰的扭曲与分裂。
尽管对于卡提丽娜而言,教团的消失无非只是让自己没了归处而已。
可信仰的转变与维护神明的坚定意志,却能够让所有人在一次又一次绝望中走过来。
这也是为何她能够陪伴在玛琳身边足足二十多年的理由,也是整个教团唯一之人。
“既然这把刀出现在那个丫头身上,那就说明她已经与这把刀完成了血契仪式。”
一边说着,玛琳在抬头看向身前的卡提丽娜时,微微举起的左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顺势,卡提丽娜在扶着玛琳脆弱的身躯后,慢慢的将她从木椅上扶了起来。
右手握着残血刀的她,在对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外的那条深邃过道挪去。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修女卡提丽娜......”
“我知道,主教大人。”
心领神会的回应了玛琳的这句话后,搀扶着她慢慢的离开了这间诺达的房间。
经过了那条昏暗幽邃的长长过道,迈上由砖块所制成的楼梯后,两人来到了这座破旧的废弃教堂之中。
下方的长长木椅,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腐朽脆弱。
在卡提丽娜的搀扶下,身为塞弗利特信教团的主教玛琳坐在了位于教堂上方正中央的一个看上去非常华丽但却破败不堪的木椅上。
残血刀,静静的摆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
闭着眼睛,平缓了急促呼吸的玛琳,通过敏锐的听觉感受到了此时身处在这座破旧教堂中的教徒们的呼吸与心跳声。
不过教徒们内强有力的心跳,以及他们那均匀的呼吸声,令坐在木椅上的玛琳感到不悦。
情绪,出现在脸上的这一瞬间,被站在她边上的卡提丽娜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穿黑色麻布制教袍的芬儿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右手抓着煌舞的长发,就这么将这名年轻的少女从地下空间拖到众人面前的芬儿,把她如同丢垃圾一般扔在了众教徒的中间。
赤裸着全身,皮肤肉体上出现的伤痕和淤青,让身处在她周围的这些异教徒们纷纷发出了兴奋的鬼叫声。
心跳的加速与情绪的迸发,让玛琳身心愉悦。
她想要的,就是如此的混乱和癫狂。
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
透过纤维细线的缝隙看向外面之时,呈现在玛琳眼中的是一个绝美凄惨的世界。
由生物血肉组合而成的红色石柱,支撑起了这座破败不堪的老旧教堂。
所有来到这里的教徒们,此时正站在一块有虹膜与大量神经所组成的柔软胚胎上。
均匀的上下欺负,几乎让这些教徒们完全感受不到其中极为微妙的变化。
浓烈的腥臭味,不断的刺激着玛琳的鼻子。
看了一眼被芬儿抓着长发直接拉起来的煌舞时,坐在木椅上的玛琳一边轻轻抚摸着腿上的这把残血刀,一边缓慢的向对方发出了绝对的命令。
“芬儿,住手。”
声音传入耳中的下一秒,只是在看着玛琳的同时,松开右手的芬儿推到了人群之中。
“是,主教大人。”
毕恭毕敬的留下这句话后,隐藏于教徒之中的芬儿便不再多说任何一句话语。
与煌舞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玛琳和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
放在腿上的残血刀,唤醒了煌舞原本逐渐涣散的意识,同时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玛琳自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纤细的手指,不停的抚摸着腿上的这把残血刀。
手指划过刀鞘时的那种细微摩擦声与冰冷的触感,让瘫坐在地上的煌舞怒火中烧。
想要阻止对方,可却无能为力。
软弱,是她最大的弱点。
可在憎恨与欲望的不断蔓延和侵蚀下,所谓的人,最终也会成为无法抵御本能的禽兽而已。
看着始终用眼神警告自己的煌舞,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玛琳脑中却闪过了一个想法。
“卡提丽娜......”
微微的歪过脑袋,轻声呼唤了站在身旁的卡提丽娜时,玛琳渐渐的闭上了她的双眼。
“主教大人?”
“让她,感受痛苦......”
眼神中流露出了惊讶之情,但仅出现的一瞬间便被卡提丽娜丢弃到了一旁。
“是。”
回应了玛琳的话语,直起身子的卡提丽娜在给下方的教徒们使了一个眼神后,他们的口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叫喊声。
兴奋的情绪,弥漫在整座教堂之内。
拷问用的刑拘,在如此疯狂的环境下被几名教徒从黑暗中给拖了出去。
砍刀,斧头,长剑,鞭子,铁钉......
甚至没有拿到这些简易刑具的教徒们,将原本挂在烛台上的白色蜡烛拿在手中。
将煌舞围在中间,教徒们充血的眼球以及嘴中流出的口水,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部滴落在煌舞的躯体上。
如同柔弱的猎物一般,此时的她根本就无力反抗这些准备对自己做些什么的禽兽。
坐在木椅上感受着这一切的玛琳,能够清晰的听见刑具挥打在煌舞肉体上的那种愉悦之声。
对方时不时发出的哼唧声,令这些施暴者们的精神达到了极致的高潮。
潮水涌来的那种无尽的疼痛,伤在她身,痛在众心。
然而这一切,在彻底传入玛琳精神的这一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脑内逐渐传遍了全身。
下方的拷打与侮辱,还在继续。
可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感,让玛琳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并且整个人歪向了一边。
残血刀,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激荡了整座教堂。
癫狂下的突发状况,令原本站在边上的卡提丽娜手足无措。
在简单调整了自我情绪后,把玛琳从地上扶起的同时,卡提丽娜一边将落在地上的残血刀拿在手中的同时,一边招呼了另一位女性教徒一起,搀扶着她慢慢的从教堂的后面离开。
但是在她们走出去的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极为恐怖的嘶吼声以及教徒们愉悦时发出的喊叫声。
两者之声,交织而融,云潮雀水。
可当这样的声音传入玛琳耳中的瞬间,全身爆出的强烈痛感,使她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