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寒霜骑士团
当伊尔走出图书馆时,安娜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少了希媞捷安和艾琳娜的身影。不用说,她们已经回去了,这倒省了伊尔的麻烦,她准备去拜访一下骑士们,如果艾琳还在的话,一定会吵着闹着跟上。
骑士团的驻地位于寒冬之城的西北角,与北边的寒鸦堡并不算远,但伊尔身为宅女,是不可能步行前往的。会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她不想被更多人看见,因为她的样貌是不会改变的。
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人们见到伊尔不变的样貌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几年,数十年过去,若伊尔依然一成不变,见过她的人便免不了会多想。
因此,她只好尽量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在和亲近的人们相处时才以真面目示人。其实,伊尔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烦恼。再过一段时间,她该如何向周围,向朋友们解释自己不变的样貌?要知道,真正的知情人只有公爵夫妇二人。
伊尔换了件类似男装方便行动的衣服,最后还是选择了乘坐马车前往骑士团驻地。这样,她就可以通过车上的帷幕遮掩自己的样貌,又不会感觉到劳累,简直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在寒冬之城,公爵家的马车没人不认识,在行人纷纷让道的情况下,伊尔和安娜很快便到了寒霜骑士团们的驻地。
很宽阔的一个训练场,墙没有很高,大概只有两个伊尔,四个角上都有放哨的哨塔,但设在寒冬之城里面就显得没有用武之地了,在伊尔来的时候,那上面并没有放哨的人。
在安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伊尔还没进去,一位骑士迎面便撞了上来,伊尔“扑通”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抱歉抱歉。”来人连忙道歉,但话语间却充满了敷衍,听上去是个惯犯。
“你...”被安娜扶起,伊尔有些气恼,刚想训斥来人,抬头一看却惊讶起来。“莱昂?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加入骑士团了,或者说,就你也能加入骑士团?”
“呃...”莱昂也看清了前人,这不是公爵小姐吗?“我...”他有些尴尬,毕竟上次见面嘛,两人可是直接打了起来。
“你这种家伙也能加入骑士团?看来得和西里斯说说,让他查查手下有没有人贪污了。”伊尔拍拍裙子上的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不至于吧?”莱昂哭丧着脸,“我不就是顶撞了你一次嘛。”
“你的意思是我这人这人记仇?”伊尔叉起了腰,像个小大人一样凝视着莱昂。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非但没有气势,还差点把对方给逗笑。因为刚才的摔倒,伊尔的头发上沾上了一些枯枝,一本正经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为什么安娜没有提醒伊尔?瞧,女仆小姐正在旁边一脸难受的憋笑呢。等伊尔小姐反应过来,会不会害羞的钻进雪里呢?安娜毫无尊敬之心的想。
伊尔和莱昂的矛盾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在西里斯的寿宴上,往往喜欢邀请许多实力强大的冒险者。巧合的是,当时莱昂刚好来到寒冬之城,这位异邦的冒险者实力强大,乐于助人,还懂得许多奇妙的技艺。
西里斯自然而然的送出了邀请函,面对公爵的邀请,莱昂没有拒绝,殊不知,这将会是他一生做出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无论是现在二人的矛盾,还是是遥远未来他们之间的争斗。
其实,宴会的主角是西里斯。莱昂和伊尔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只是,两人的审美有些过于相近了。在隆重的宴会上,倘若出现两个相同的礼物,在送出之前管家清点时,以奥尔比亚帝国的礼节来说,地位低下的一方应当把自己的礼物换掉,可外来的莱昂并没有这种认知。
于是,两件相同的项链同时出现时,就可以预想到尴尬的未来了。客观的讲,这种事情本来也不算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喜的寿辰,寿宴的主人一般也不会太在意这个。前提是,送出礼物的人不是主人的女儿。
莱昂肯定会觉得尴尬,但他是外来者,没有人会过多的诘责。可伊尔不同,虽然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说三道四(这点甚至包括西里斯公爵本人。)可这不耽误伊尔自责呀。自认为搞砸了的伊尔满面羞红,恨不得当场离开宴会,尽管她带着面纱没人能知晓她的样貌,可羞愤到极点的伊尔脑海里还是浮现了灭口这一想法。
大部分人在做出某种错误后会选择道歉,显然,这大部分人里并不包括伊尔。之前说过,公爵家对伊尔没有做出任何管教,她获取知识的途径除了书本,也就只有朋友从外界带来的新鲜事,加上周围人对她的溺爱,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她的三观显然是不完整的。
非要做个比喻的话,她就是个严重的偏科生,规定程序上的礼仪,她能够一丝不苟的完成。 但性格上的缺陷却怎么也无法弥补,就像人类进食是为了生存,伊尔进食则只是为了享受,你不能要求一个半路出家的“人类”去正确的做一些只在人类传承中存在的东西。
这种约定成俗的规矩,既不源自于血缘,也不会记录在书本之中,他在人们口口相传的学习中不断的延续下去。在某一刻,一股水流冲进这类长河,哪怕最后会被吞没,她也一定先会泛起涟漪。
种种原因之下,伊尔选择向莱昂发难。而以莱昂的视角面对伊尔的责问,就显得十分憋屈了。首先他受本地统治者的邀请来参加他的宴会,精心准备的礼物和别人撞车了先不说,竟然还受到对方的攻击,这让他怎么能平静的忍受?当即,莱昂就选择了反抗。
伊尔这种大小姐,接触的事物很少,因此骂起人来显得十分没有杀伤力,诸如笨蛋,白痴,可恶的词汇一开始甚至没有让莱昂发觉伊尔在骂他。事件之外的人也只觉得可爱。
可当莱昂反应过来之后,事情的性质几乎发生了质变。在诸多冒险者酒馆深造过的莱昂,其“知识”的储备和伊尔可以说是天渊之别。用有诸多先进技艺的他,和伊尔对起线来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那是伊尔第一次被人骂哭,不幸的是,安娜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奇怪起来,特指腹黑。
于是气急败坏的伊尔想到了动手,可这是西里斯的宴会?
——那又怎样?她说了算还是西里斯说了算?
莱昂自是不惧,笑话,一个小女孩儿能有什么能耐?然后,他差点交代在那里。
那女孩儿真的是人吗?事后,莱昂曾像这样偷偷对寒鸦堡的仆人打听过——然后被赶了出去。
之后,在众人的劝阻下,两人才停止了骚乱,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的伊尔重新乐呵了起来。见此,公爵也没有追究任何事情。
最后,得知伊尔是公爵小姐的莱昂担惊受怕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