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林间雪道
行军路上白茫茫的一大片。尽管天气初晴,林间的薄雾仍未消散,枝头的冰凌闪着清冷的,银光雪地上就连动物的踪迹都难以寻觅,当清风吹过,天地迷蒙,遍野浑白。
伊尔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热气,白茫茫的水雾迎风飘散。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小脸像熟透的柿子,仿佛能滴得出水来。伊尔尽力的缩着脖子,还是难以抵御寒风钻进衣服。
“哈~啾!”她打了个可爱的喷嚏,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明明已经悄悄跑到了队伍的末尾,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伊尔尴尬的笑了一下,为了避免露出更多的窘态,她悄悄的给自己使用了御寒的魔法。
“伊尔小姐,您平时对骑马有兴趣吗?”罗利德向伊尔靠了过来。“您的技艺比我见过的所有以此为兴趣的贵族小姐都要熟练的多。”
“不,罗利德先生,咱只是跟凡提做足了沟通。”
“凡提?”
“这匹马的名字。”
“呃,您的意思是…您能和马儿说话?”
“当然。”伊尔骄傲的插起腰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您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性子呢。”
“凡提,罗利德先生在嘲笑我们耶,给他点颜色瞧瞧!”后者叫了一声,随后抬起蹄子猛地扬起了一片雪,刚好溅了罗利德一身。
“这……它真的能听懂?”罗利德面露惊讶。
“谁知道呢?”伊尔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显然对罗利德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很是受用。
“抱歉,罗利德大人,伊尔小姐的性格有些顽劣。”一旁看了很久的星替罗利德解了围,在骑士团里,她没少受到副团长的关照,对他很是尊敬。“那是小姐〈神恩〉的能力。”
“不,我没有介意,只是没想到伊尔小姐的〈神恩〉有这么奇特的能力,还挺让人嫉妒的。”嘴上这样说,可那副乐呵的样子,全然没有半分嫉妒的意味,很明显,这话有恭维的意思。
但伊尔可听不出来:“嗯哼?就是〈神恩〉哦。〈聆听万物之声〉,可以无条件地与任何生命交流的,即使是植物也不例外。伊尔就是靠着它才能平稳的骑着凡提…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凡提主动载着伊尔。毕竟,女孩儿什么动作也没有做过。
〈聆听万物之声〉「听,生命的悸动,情感的挣扎,时光的呓语。听,是言不由衷,是诡言妄语,是英魂呐喊。既然万事万物都有同一个起源,那本质上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很快队伍遇到了新的麻烦——盗贼的据点位于森林深处,可不会留有直达的通路。在林间的雪地穿行,马儿们显然无法继续同行了,学着各位骑士们,伊尔自认为帅气的从凡提身上跳了下来。可下一刻,她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天怎么变黑了?好凉!
“哗啦。”还好星及时作出反应,将伊尔从雪堆中拉了出来
“这,这,这!”发现自己跳进雪堆,伊尔羞的语无伦次,恨不得重新钻回去,好不被人看到。
被星重新放回地上,伊尔板起了小脸,故作镇定的迈开腿。嗯,只要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就好了!
“啊!”“彭”伴随着尖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伊尔又和大地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噗!”
“呜……”她听到了!罗利德那个家伙,还以为是个憨厚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嘲笑她!
“喂,你这个嘲笑的‘噗’是什么意思?”
“是嘲笑。”
“……你你你!”伊尔气急败坏地指着罗利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儿的雪怎么这么深?将腿拔出来,伊尔愤慨的想,都怪它自己才会出丑!环顾四周,厚厚的白雪几乎吞没了众人的膝盖,每个人的行动都不太协调。
不过个子小小的伊尔要更加悲惨一些。伊尔明明站着,积雪却轻轻拖着她的臀部,让女孩儿有种坐在地上的感觉,真的是步履维艰。
“伊尔小姐,我可以背着你。”星轻声开口,此刻她的表情波澜不惊,眼神中隐隐有着淡淡的关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中不算磊落的心思,她想借此与伊尔亲密的接触。好吧,这似乎超出了一个侍从的职责,不过她想帮助伊尔小姐的心思也不是虚假的。
当一个行动的目的与大家渴望的结果相同,这样也不算说谎吧,在安娜不在的当下,恐怕没人能洞察星内心深处的失礼想法。一个骑士究竟如何才能在合适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又如何才能得到自己所渴求的事物?
对此,伊尔沉默了。她清晰地感知到星内心的一瞬喜悦。〈聆听万物之声〉,所能做到的可不只是与其他生物交流,星对她不纯洁的感情,她又怎会不知道?客观的讲,伊尔的确不讨厌星,但离喜欢可还有不少差距,若是真正走出那一步,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难以再回头了。
也许伊尔也在害怕,怕做出决定后所迎来的那种不确定。作为朋友伊尔会接受星的好意,可有时拒绝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况且,如果真的让星背着她,女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免会觉得害羞。
“谢谢,还是不麻烦星了。”
对星片刻的失落感到抱歉,叶尔再次将魔力凝聚在脚底。现在,她可以在雪地上面行走了。
“呃,何必拒绝呢,伊尔小姐?”罗利德疑惑的说,“这其实没什么好害羞的。”一开始他也有过被伊尔的想法,因为男女有别,便放弃了。但同位女性的星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我……”伊尔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总不能说星对她图谋不轨吧?
“我想伊尔小姐大概是不想特殊化。”星开口解释道,“小姐一直都是很温柔的。”
“温柔?这……”罗立德挠了挠头,他很想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被突然夸奖,伊尔羞愧起来,其实她觉得大家都在努力只有她一人会被背着,会不会显得她很弱?大概这也算某种“不想特殊化”。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抬起头,伊尔发现众人都在用一种看孩子长大的慈祥目光看着自己,一种莫名的火气从她心底升起。这群家伙一点儿都不尊重她!等会去一定要让西里斯他们的罪!伊尔气鼓鼓的瞪过去,众人笑着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