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归程
在“蛊惑”了梅里提亚之后，伊尔二人走上了下山的路。
冰雪的山峰，一个比一个高地屹立在半空中，直直的插入湛蓝的天空，雄伟壮观，绵绵长长，仿佛还流溢着袅袅的颤音。
居高放眼看去，天际屹立着皑皑的雪山冰峰，在阳光下十分耀眼，那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绒布冰川玻璃样透明。
伊尔揉了揉被白色刺痛的眼睛，她朦胧着看向正拖拉着昏迷的蒙哥利亚的星，伊尔张了张嘴，又揉了揉头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何时，空中飘起了雪，极细微的雪，甚至难以让人感知到凉意。
也许，雪在下山的那一刻就开始现出了它的身影，那些细细的雪花若不是伊尔深深的思考，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直盯着半空，怕是发现不了这些可爱而有些冷冽的小精灵。
半山时，雪花就明显了许多，到不是它下的大了，而是发丝与肩头早已有了它们的踪迹，一层莹白轻轻的覆盖在旧有的雪层上面，脚小心的一踩，发出脆脆的嘎吱声。
“您有话想对我说？”星问，是陈述般的语气。
“我…星，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如果是你的话，会讨厌这样的我吗？”女孩低着头，像是在自责，莫名的星为此感到烦躁，伊尔不该这样。
“您指什么？恕我直言，您出色的完成了公爵大人给您的任务，这点谁也不能说些什么。”说到这里，星顿了一下，他颠了颠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拉着蒙哥利亚。
她接着说：“又或者是您对梅里提亚先生所使用的暗示？您要知道您的能力也只是对思维进行诱导，如若心中没有对某事的渴望，那也无法进行成功的暗示。”
“说到底，这也是一种交流的手段，与“委婉”“含蓄”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关键是看使用它的目的。”
“据我所知，您从未曾利用这一能力去做任何客观上不够正当的事——起码没有造成危害。伊尔小姐，对能力的运用您已经十分优秀。”
“可是星，你不怕我对你也这么做吗？”
〈圣灵的戒律〉类似于言灵魔法，会让他人对伊尔说出的话，不由自主的相信和认同。不止一次，伊尔用这种方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看着伊尔的眼睛，星若有所思的说：“如果您真的这么用，那恰恰是我的荣幸。因为这样更能体现我在您心中的价值。”
“想来，真正担心的其实是您自己，您怕有一天发现周围人对您的好感来自于您的能力，而并非是对您自己。这恰恰是您温柔的体现，只要您还对此抱有担忧与敬畏，那便证明了一个事实：你完全掌控着这份力量！”
“这真的十分伟大，还请安心，至少我能保证我对您的一切感情都真正的发自内心。所以还请不要迷茫，您仍维持着您的善良与高尚。”
“嗯，谢谢你”得到了认可般的回答，伊尔展露了笑颜，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这甜甜的笑容让星一时走了神。
如今她又意识到，伊尔小姐并非全能，也非神明，她也是一个有着诸多细微感情的女孩儿。而女孩露出的笑容，是他将要守护的美好。
类似今天这种问题，伊尔从来都只会向星诉说。安娜太正经，西里斯又太烦人，而作为朋友的希媞与艾琳又不知道她的秘密。
而且伊尔清楚地知道，无论怎样，无论她做了什么，星都会认同并加以赞扬。伊尔需要认同，哪怕这并不正确。
“虽然我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您不应该哀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您去自责。就像今天这件事，您对他使用了暗示，可这又能怎样？”
“您所给予的要更多，您的能力〈十一试炼〉我也经历过，所以我清楚的知道，梅里提亚身上已经显出了试炼的印记……”
“嗯，雪下大了呢。”伊尔轻声说，不知是感慨还是在留恋，她似乎有意岔开话题。
伊尔小姐明明喜欢太阳，可寒冬之城，唯独缺少阳光。这里用雪一样洁白、冷艳、纯洁，演绎自己纯真的记忆。
在天空凝结成浓浓的雾，在原野集成厚厚的雪，在湖面结成薄薄的冰，在树林化成素素的雾凇，在窗玻璃上开成淡淡的花，在大山的身上织成幅幅静美的画，在人们的心中荡起幽幽的梦……星见过太多雪的景色，也体会过它的残酷。
“冬天是会下雪的。”星说。
“哈哈，这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有很讨厌它啦。”
“到春天雪就会化了。”
“可还要等好久呢。”燕儿嘟了嘟嘴，似是不满，又或是单纯的吐槽。
“我可以帮您…融化它。”星很是认真的说道，她很想说自己愿做伊尔的春天。
但她又不敢，她怕过于直接的语言会吓到伊尔。在她眼里，她和伊尔小姐的关系就像一簇闪亮的水晶，一旦用力，就容易破碎。
雪越下越大，原本灰暗的天空竟渐次变白，原本落雪为水的雪花也竟不再融化，一层层开始在地上积。踩在上面，发出一阵阵的声响——就像她的心，在呐喊着呻吟着渴望。
欲是深渊。
当我们的欲望无法满足时，我们会感到痛苦。当我们的一个欲望实现时，总会有更大的欲望在前面等着我们，所以我们依然痛苦。
所以说欲望是人痛苦的深渊。
星明明是深爱，却总是无法完美的表达。
她明知与伊尔小姐身份差距巨大的自己应该要放弃，却不甘心就此离开，她傻傻的在等待，独自寂寞，独自祈祷。太阳早已将其灼烧，可哪怕受伤她仍不愿意放手，两人之间没有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就像风和雨，若即若离，交汇着若隐若现，却无法真的在一起。
“星……”伊尔轻声呼唤，雪下的很大，她伸出手扯住星的袖子，后者的身子明显一僵。
从刚才起，星就有些不对劲，不知不觉间，即使不使用神恩的力量，伊尔似乎也能读懂她的心思了。也许，星是想到了二人初遇的日子，那是痛苦的。但只要星不主动说，她就不会去问，不去提，她用沉默去代替关心。
“嗯，我在。”星牵起伊尔的手，女孩的手小小的，却帮她驱散了风雪的寒意。
她颤抖着嘴唇，像是冷到了。
“雪，真的好大呀。”
不然，她也会看不清小姐的脸呢？
温热淌过眼睑——比驱寒的魔法还要滚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