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太阳晒得略微发烫的沙地上,懒洋洋的甲虫爬到一块石头旁边,石头形成的影子让它得到暂时的阴凉,天气好极了,没有激烈的暴风,也没有雨水淋头。
在废土人的视角来看,这大脑都没有的小虫如此幸运,不必忧虑背叛、仇恨或者谋算,只需要进食繁衍的本能。
战后的世界,恶意碾碎人不比碾碎一只虫子多难。
夕阳西下时,它伸出肢体,缓缓挪出了阴影的区域,接下来需要的是搞点营养,还要躲避到温暖的地方,温差可不好抗住。
“咻。”
碎壳和粘液留在车迹上,这看着摇摇晃晃快要散架的三轮摩托急刹停下,扬起一片尘土,驾驶位的那个人更是脸色像车表面的划痕一样难看。
“啊,来了啊。”
暗红色短发的少女,嗯,应该是算比较成熟的女性掐腰:“按照约定我赴约了,并且带来你们想要的东西,怎么样,可以放了他吧?”
脸色狠厉的男人回头示意同伴,那一瞥就知道是嫩雏的年轻人接着举枪对准后座上那个老头,老头则一脸无所谓:在呼呼大睡。
“亏他这样都能睡得着,妈的......伊芙利特,你叫伊芙利特,是吧?”男人向女性询问:“这老家伙是你同伴么?”
“不是啊,我们算各取所需吧。”伊芙利特抬手放下两个大铁桶:“这是你们要的燃油,按照约定,放了他。”
男人点头,年轻人则晃醒了老者,他眨巴眨巴眼,略带好奇看着眼前的枪口。
“好,第一份赎金,你已经交齐了。”
另一把手枪则对准伊芙利特的脑袋:“现在是第二份赎金,提前保证你的命不被取走,金额则是避难所的位置。”
似乎早知道这样,伊芙利特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她闭眼轻笑着摇头,靴子踏断一截枯枝,坐在那块摩托路过的石头上。
而两把枪都没有偏斜瞄准,防止意外。
“我说,这也没什么保证吧,万一你去的避难所是有武力保护的,那不是折在了里面?”老者嘟囔一句打破沉默。
年轻人尖细的声音也随之附和:“对啊......头儿,我们得到这些也不少了吧,不至于非得招惹避难所的人吧......”
怒喝差点吓得他下意识开火。
“废物!别忘了,老子也是避难所出来的,能不清楚有几个真正能保护人,里面有几个管理者又是好货色?”
“你是怎么看出我是来自避难所的?”伊芙利特反问,她的音色比她的外貌更显得稳重。
男人扶住额头:“因为你写在纸上的字迹,呵呵,我是见过的。”
“那种防水的墨水,去掉避难所外我没见过哪个势力可以生产出来。”
年轻人紧张地低下头,他知道如果自己那天真的将罐头汤汁弄糊纸张,头儿把自己痛殴一顿是免不了的。
“好吧,我是。”
她居然不假思索地给予了回应。
“但我拒绝这个要求。”
男人看样子对回绝并不意外:“别装了,你根本没有什么权力谈同意或拒绝,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避难所的被驱逐者,对吧?”
伊芙利特刚才轻松的额头直接紧蹙,连说话的语调都顾不得了:“那你想怎样?”
太阳已经一半没入地平线了,黑夜即将来临,无论是那些结晶的怪物还是不怀好意的他者,在光明消逝的时候都是一种威胁。
风卷着几粒很远处飘来的植物种子,同时捎送那位同是避难所居民的话:“和我们合作,如果人手足够,一场洗劫和狂欢是肯定的,将资源交给那些狗娘养的真是浪费,不然呢?你觉得你还能回到避难所?”
“你是哪个避难所的?”
“三百三十三号,啊,一千座避难所里,我很不幸没有生在一个可能是正常的避难所,他们真是该死啊,你呢?”
“六百六十六号。”
“听起来就倒霉透顶。”男人耸耸肩。
“看起来我没得选,不是么,我连武器都没有。”伊芙利特看向空空如也的腰带,那把手枪早就因坏掉不能使用了。
“你很诚实,我可不放心没法知根知底的人。”
之前的打量让他确信她的确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包括近战用的,相比可以笼络的生力军,这个老头不重要,允许的话还是处理了好。
“那丢下他自生自灭吧。”
老者一个激灵,迅速摇头发表否定:“不是,你这个小魔鬼,怎么把老家伙我卖了!”
“不杀你只是因为浪费子弹,你如果能活下来,那自然可以复仇,我不介意。”伊芙利特边看向男人边走来,男人玩味地思索了一会。
然后,他做出手势,年轻人放下枪,他自己则依然保持姿势。
“好,子弹确实挺宝贵的,让这老家伙呆在这吧,你,和我们上车走。”
伊芙利特走到男人身前仅仅半米的地方,夕阳快要完全沉入地底,是时候该上路了。
走上地狱的路。
“啊!”
男人被惨叫声吸引偏了下头,接着他手里的武器被踹落,等他立刻扣动扳机才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再抬头则是为时已晚。
“嘶!我操!你这个臭**!”
伊芙利特的两指直接捅瞎了他的双眼,血泊泊下流两道,还没等准备防御,一肘就打歪其有着浓密胡茬的下巴。
伴随重拳的连续捶击,他明白自己骨头断了,内脏也很有可能破裂,求生的意志驱使他伸出手求饶。
“噗呲。”
她确定脑袋被石头砸成肉酱后,那个喉咙被划破的年轻人也没了呼吸,只有双手还痛苦地捂住脖颈,大张着嘴显露舌头。
老者津津有味的看完整场虐杀,直到现在才站起身:“尽管手段挺不光彩的,但我能看出你是接受过特别训练,军人?大概不是我们阿萨辛的人,我没见过你。”
“谢谢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伊芙利特指指老者手里握着的刀,那刀上的花纹里滚落猩红。
“哎呀,这没什么,倒是小魔鬼,你刚才不是真的想抛弃我吧?”
“......并不合适。”
老者将刀收入鞘中:“我和你算一样的,我是被阿萨辛赶走的,恐怕接下来我们还要同行很长一段时间,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在此分别也无不可。”
“走。”
“哦......那行吧,看这时间,也是该休息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远方,那是太阳落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