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帝国军队攻克砂城后,烈岩的局势一时间陷入动荡。好在我们的将军马尔佛尽心尽责,在他勤勤恳恳,夜以继日的工作下,烈岩很快就恢复了秩序,物价逐渐平稳、匪帮大部剿灭、城市恢复运转,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不过,在另一边的帝都,事情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一群废物!”莫莱看着眼前的信件骂道。
“那些家伙智力低下,连这点小事都筹划不好,”一旁的埃尔莱森附和道,“本想借他们的刀做掉马尔佛,可谁料想那些烈岩人反倒被马尔佛给打败了!”
莫莱品了口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发出一声叹息。
“马尔佛将军的报告,想必应该快到了吧,”莫莱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埃尔莱森,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呃,其实吧,报告已经到了。”埃尔莱森背着双手紧张地站着,解释着原因,“但是嘛,已经被欧西斯那个老家伙给要走了。”
“嗯?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莫莱警觉了起来,但仍是坐在椅上纹丝未动,甚至没有看埃尔莱森一眼,“你赶紧去把那份报告拦下来,立刻交给我,明白吗?”
“是,大团长!”
埃尔莱森跨上马,急匆匆地奔赴王宫。当他到达门口时,竟被两个门卫拦了下来。“停下!没有许可,闲杂人等禁止骑马入内!”
“谁是闲杂人等?!”埃尔莱森震怒,“给我滚开,我有紧急事务禀报!”
“对不起,先生,请出示你的通行证。”
埃尔莱森上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走的仓促,通信证忘了带上,于是便不耐烦地答道:“没带没带,你们赶紧让我进去,耽误了莫莱大宰相的要事,我唯你们是问!”
“很抱歉先生,没有通行证,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即使是莫莱大宰相。”
埃尔莱森的肺简直要气炸了,他拔出剑指向二人:“你们今天是找死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时,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几个随从。
“你用不着进去了。”来者淡淡地说着。
“是你?”埃尔莱森看着面前的老者,“欧西斯大人,别来无恙啊。”
“马尔佛将军的报告,我已经交给陛下了,”欧西斯无不傲慢,“我已经将我的意见向陛下阐述,相信陛下很快就能做出英明的决断,而不是被某些小人把持。”
“你……”埃尔莱森紧握双拳,“行,你够狠的啊,我马上就向大宰相报告!”
埃尔莱森复命后报告了此事。莫莱听后,急忙更衣出门,直奔王宫,要皇帝给他一个解释。
“陛下,根据惯例,为确保安全,您的信件需经过相关部门的检查,确认无危险后才会呈给您,”莫莱谦卑地站在皇帝面前,“希望这样违背帝国体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尊敬的陛下。”
“你是在质疑我吗?”皇帝一反常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请原谅,我完全不敢僭越您的威严,”莫莱见皇帝态度强硬,便岔开了话题,“对了陛下,关于马尔佛将军的报告……”
“他做的很好,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扼杀了分裂帝国的阴谋,”皇帝流露出对马尔佛的欣赏,“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我马上就要召见他回来,接受我的封赏,赐予他应得的赏赐,以此彰显我的赏罚分明,奖惩有度。”
“陛下,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说吧,我是个开明的人,不会拒绝我的臣下发表意见。”
“陛下,我认为,马尔佛将军既然如此有才干,何不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呢?”莫莱满腹坏水,已经开始筹划自己的新计划,“目前东方的啸原人蠢蠢欲动,不仅暗中支持烈岩叛乱,更派出军队袭扰凛霜行省边境。陛下您何不以此为借口,继续派马尔佛进攻啸原,这样的话,您就能控制东方那大片水草丰腴的土地,向那里的愚民传播您的美名,向列位先王证明自己的荣耀。”
皇帝一时被莫莱的话打动了,不禁连连称好。他认为自己是个好皇帝,尽管没有像先祖那样光荣地征服整块大陆,但也支苦苦撑着整个帝国,用自己的一生努力地维护先祖的荣耀。他以为自己是太阳,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看不到阴影,即使在阳光下。
很快,马尔佛的任命书就到了——作为东方军团的指挥官,他将亲自率部征讨啸原,直到他们的可汗承认帝国的宗主权。
在啸原边境,一座坚固的要塞——帕洛要塞,已经被一位名叫阿斯卡里的啸原将军占据,并修筑了坚实的工事以应对来自烈岩的威胁,又扼守着通往啸原内部的要道,可以说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面对马尔佛率领的帝国军团,阿斯卡里将军无视对手一次次的挑衅,要麾下战士在白天严防死守,不得贸然出战;而在夜晚,阿斯卡里则命令骑兵数次袭扰敌营,造成了不小的骚动,让帝国人颇为头疼。
马尔佛步行在营地中,安抚着受伤的将士。他坐在一个士兵身旁,那个兵正躺在垫子上,一只胳膊已经没了,另一只胳膊也缠着被血浸湿的纱布。马尔佛端起汤药吹了几口,用汤匙把药喂到士兵嘴边,让他服下。
“谢谢你,我的将军……”士兵咽下汤药,本想起身致谢,却被马尔佛制止了,“别动,你身上的伤口会迸裂的,好好躺在这儿休息。”
安顿好士兵后,马尔佛起身离开。看着军营中遍布受伤哀嚎的士兵,马尔佛的心里不是滋味。更令人失望的是,从烈岩运来的物资远远不够补给自己的部队。尽管马尔佛已经多次要求增加补给,但烈岩方面早已被莫莱打点,故意缺粮少粮,抑或拖泥带水,让马尔佛所部不能得到充分的补给。
随着寥寥数辆粮车驶入营地,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马尔佛的脑袋里萌生:既然我们的补给不足,那为什么不从敌人那里取呢?帕洛要塞位置偏远,荒无人烟,物资补给全靠马队运输过来。如果能截击敌人的粮队,那么不仅可以补充物资,还能给要塞守军造成相当的压力。想着,马尔佛的嘴角微微上扬。
话说烈岩宫廷总管帕慕克,在他逃到啸原后,他投靠了新主人——可汗,并为他献上了相当一笔财富,后者为表彰帕慕克的“忠诚”,不仅给了他一个顾问的职务,还赐予他一座位于首府哈桑的公馆供他居住。
此刻,帕慕克正独自躲在地窖里,清点着自己的藏品——大多都是收受的贿赂。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座自己的等身金像,这是他最爱的宝贝。除此之外,他还拥有数座大小不等的雕像——帕慕克对雕塑有着固执的偏爱,尤其是自己的头像。正当他陶醉于自己的世界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从身后响起:“主人,有一个年轻女人在门口说要见您。”
“她带什么来了吗?”
“没有,不过她说有机要事情向您报告。”
帕慕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来到会客厅坐下,让管家带那个女人进来。帕慕克仔细端详,见她身材苗条,五官精致,却又不失刚健之气。
“小姑娘,这可不是路边的旅店。如果你带来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那恐怕你可能出不去这扇门了。”帕慕克戴上眼镜,交叉双手,傲慢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听说可汗在南部边境遇到了一些困难。”女人说。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帕慕克很是不屑,“如果你想去解决,那么城外不远就是兵营,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哈哈!”
“如果我说,困局的根源在于阿斯卡里将军呢?”女人反问道。
“说下去。”
“据我所知,阿斯卡里据守帕洛要塞,却迟迟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名为御敌,事实上,他已经与帝国军队私下议和,只等大局变化,阿斯卡里就会率军加入帝国,成为反对可汗的一股强大力量。”
帕慕克摘下眼镜,身体坐直:“真是无稽之谈,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知道您会这么说,”女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这是阿斯卡里寄给同伙的密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帕慕克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仔仔细细地看了数遍:虽然不能完全断定,但十之八九是出自阿斯卡里之手。想到这,他立刻拔出剑指向女人:“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像这样对待一位女性,您不觉得太失礼了吗,总管先生?”女子安之若素,泰然地面对着帕慕克的威胁。
帕慕克见这一招不管用,便悻悻地收回佩剑,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女子听了,装出一副鄙夷的模样,说:“我还以为您作为曾经的总管,现在的顾问,会很快明白其中的利弊呢!您要是及时告发阿斯卡里将军,平息这场阴谋,那么可汗一定会对您更为青睐,从而让您的话在宫廷中更有影响力。”
“这样啊……”帕慕克点头称是,“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那么说吧,你想要什么?这天底下可没有嗟来之食啊!”
“别的东西就不必了,”女人伸出手,“我需要钱,一笔可观的钱,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
帕慕克听后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说着就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钱袋放在女人面前:“怎么样?我说到做到。”
女人道了谢,拿了钱便匆匆离开了,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
待女人走后,帕慕克招呼来几个侍卫,嘱咐了一番。侍卫们心领神会,带上刀便跟了上去。
侍卫们一路紧跟着那女人,尾随着她来到了一条小巷。几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拔出刀便大步冲了上去。可转个身的功夫,那人便不见了踪影。众人茫茫四顾,但除了地上那个装满赏金的小钱袋,再空无一物。
帕慕克听闻侍卫的报告后,也仅仅简单斥责他们办事不力,他更多地在琢磨怎么把这个得来的情报拿去邀功。
帕慕克拒绝了托人查验的建议,直接把这个情报汇报给了可汗。可汗召来断事官库拉尔特询问他的意见,库拉尔特却对这封信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认为这是有人故意伪造,以假乱真,为的就是引起啸原的内乱。
尽管有库拉尔特为阿斯卡里说话,但可汗仍对阿斯卡里的忠诚表示怀疑。他吩咐帕慕克,要他全权负责此事,务必查清其中缘由。
有些人的夜晚欢歌畅饮,而有些人的夜枯寒寂寥。在边境,没有蝉鸣、没有犬吠,没有喧嚣,有的只是萧瑟的风在山头呼啸,摧残着敢于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切生灵。
阿斯卡里身披轻甲,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正享受着难得的睡眠。这时,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突然松动起来,直到一个黑影从里面熟练地跳下来。黑影站起身,打量着熟睡的阿斯卡里,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拔出短刀,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所有的将士都被召集到训练场上。在纷纷的议论中,阿斯卡里手提一个污浊的布袋走了出来,扔到了众人面前。
“卑鄙的行径!”阿斯卡里训斥道,“有些人看到我们的功绩,心中便燃起了妒火!这家伙的脑袋还没搬家的时候,他告诉我这是来自哈桑的命令。说白了,有些人想要我的命!”
“他们是蠢货,可我们不蠢!如果守不住这道防线,那么帝国人就会倾巢而入,霸占我们的妻子,掠夺我们的财富!我们不能任由枷锁套在我们头上!”
阿斯卡里拔出马刀,振臂一挥:“记住,我们不是在为可汗效忠,是在为我们自己,为我们的家人效忠!”
士兵们紧随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以狂放的吼叫回应着阿斯卡里,让阿斯卡里颇为满意——军队士气尤盛,正欲上马杀敌。
为了稳定后方情绪,阿斯卡里并未向可汗报告这次刺杀事件,可没想到,自己的深思熟虑,却让可汗更加猜疑。在帕慕克的劝说下,可汗未与他人讨论,便下令大幅减少对阿斯卡里的补给。可汗要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态度,对他忠诚的态度。
而帕慕克只是为了能在扳倒阿斯卡里这个“叛徒”后,能够在啸原王庭赢得声望,从而为自己后面的路铺砖铸石。尽管帕慕克已经拥有一笔相当可观的积累,但他并不甘于在后面的大半人生中赋闲。他曾告诉管家,“拥有”是一种快乐,虽然其中很多对我而言百无一用,但只要我拥有的够多,就能给我带来无尽的快乐。
而被减粮的阿斯卡里则怒骂可汗,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断定:他本人已经卷入了一场政治交易,成为了某些人的资本。
“将军,我们的补给日益见微,恐怕……只能撑不到半个月了。”
“大家都怎么说?”
“他们……对现在的处境很不满,他们说,自己宁可死在刀剑下,也不愿白白地饿死在这儿。”
阿斯卡里沉默良久,缓缓开口:“看来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先苦一苦那些平民了。”
接下来的几天,为数不多的果粮陆续被送进堡垒——骑兵们从周围山区的村落里强取豪夺,才勉强征集来一点儿粮食,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尽管条件艰苦,但阿斯卡里仍未放弃,他相信以一己之力完全可以应付这种场面。但是,身处王庭的可汗及其贵族并不理解,他们看不到远在天边的威胁,只看到近在咫尺的利益。很快,一道以可汗名义下达的指令被送到了阿斯卡里手中,要求阿斯卡里立刻返回哈桑,向亲自向可汗阐述边防问题,同时交接防务。
阿斯卡里深知这是一场阴谋,但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去,正好向可汗把一切事实讲清楚。但正当他准备启程时,一个从哈桑来的熟人匆匆赶来,说:
“将军留步,这趟路您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