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墙壁上幽暗的火把,顺着石梯蜿蜒而下,气喘吁吁地跟在队伍的后面。楼下似是传来激烈的交锋声,看来我们没走错地方。下面清一色白袍的骑士们举盾拥剑,堵在狭小的入口,死死封锁前进的道路,似乎是在为什么拖延着时间。
在埃里逊等人的奋勇搏杀下,骑士们的血染红了乌青的地砖,通向图书馆内部的狭小入口很快被杀出一条血路。泛黄的书页飞飞扬扬,飘落在流淌的血泊上,透穿了脆弱的纸背,任凭肮脏的脚印玷污神圣的知识——这些典籍恐怕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随着我们向内深入,股股的寒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地上杂乱的脚印顺着狭窄的通道遍布,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王子示意我们屏息凝神,以免打草惊蛇。
穿过狭长的通道后走下台阶,眼前的景象瞬间宽阔起来——一座宏伟的大殿,两侧却是一望无际的坟场,堆砌着大大小小的灰坟,插着无数把残破的断剑。正中间是一条狭窄而平整的砖石小路,笔直地通向前方的高台上的圣坛,几个人影环绕在中央,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快,阻止他们!”王子领头冲锋,冲着圣坛高喝,“莫莱!你为非作歹的日子结束了,放弃垂死的挣扎吧!”圣坛上的几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呢喃着什么。霎时间,王子已经冲上高台,举剑就要劈砍下去。突然,只是在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运转,一幕奇幻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颗耀眼的白色光球从台上浮现,紧接着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直接将王子震下阶梯,翻滚着倒在地上,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我赶紧跟上去拉起王子,把他搀扶到后排的位置。王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傲立在圣坛上,身披白袍,手持权杖的莫莱。“可恶,还是让他得逞了!权杖的力量被他解封,现在的莫莱已经是个十足的……怪物了。”
在四位骑士的拥护下,莫莱手握神光环绕的权杖,神采奕奕地走下圣坛。
“这是我迈出的一小步,更是骑士团的一大步。我的前辈们矢志不渝却抱憾而终的事业,此后将由我接过重担。”
士兵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交战。四骑士中,一个身形威猛,手抡大剑的男人一马当先。数剑挥来,如同割韭菜一般砍飞了前来挑战的先锋们,将他们狠狠地甩到两侧林立的断剑上,一时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王子还想上前对阵,却被身前的昭直一手拦住。
“我来处理这个大块头。”
见到矮小的昭直,男人不以为意,抡起大剑就是一个竖劈,手持双刀的昭直一个侧步躲开,同时迈步逼近男人。这一剑猛烈地砸到地上,直接裂开一个小坑。男人身披板甲,行动迟缓,在他想要调转方向再次攻击时,昭直的利刃已经出鞘,划过盔甲腰部的薄弱处。但这种程度的伤害岂能伤害到男人?只见他退后一步,一记上挑,要不是昭直及时弯腰闪躲,怕不是当场被斩杀。
“大个子!”不远处的埃里逊站了出来,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武器。这个举措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他迅速转过身将剑挡在身前,而他面对的是一挺黑洞洞的枪管——埃里逊抬起燧发手枪,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甲,打出个显眼的凹痕。男人顿感吃痛,本能地用一只手捂住胸口,手中的剑也不自觉地滑落。
“威尔斯?!”莫莱惊呼,“看来有些小瞧你们了。梅娜,去陪他们玩两把。”
“大团长,你不能……”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男人走上前,企图据理力争,却遭到了莫莱毫不留情的驳斥:“怎么?骑士团谁都能牺牲,难道她不能?难道你还在质疑我吗,维吉尔?”
维吉尔的脸上愤愤不平,脸部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
梅娜一言不发,利索地拔出双剑一跃上前,逼退了企图乘胜追击的昭直。昭直连忙招架,用双短刀架住梅娜的剑,企图限制她的攻势。梅娜见状不仅不退,反而步步紧逼,一时间两人竟相持不下。
梅娜见一时势均力敌,便改变策略,果断拉开一小段距离,接着齐挥双剑,旋风般袭掠而来。昭直谨慎地防守着,仔细地观察她的出招。突然,他见缝插针,趁着梅娜两次攻击的间隙,一刀直刺梅娜的咽喉。岂料一切尽在梅娜的预料中,她突然调转方向猛地挥下,一刹那血如泉涌,昭直的半条胳膊就被斩了下来。趁对手吃痛的功夫,梅娜挥出另一剑,斩断了昭直的鳞甲。
眼见自己就要跌落到断剑之上,昭直下蹲,一个扫腿过去,骚扰梅娜的下盘。梅娜果然疏于防备,顿时失去重心,要不是她及时以剑拄地,恐怕就命悬一线了。昭直忍着剧痛还想乘胜追击,突然,一束紫色能量束猛烈地从莫莱的权杖喷涌而出,贯穿了昭直的身体,击中了身后的殿柱,一瞬间整座大殿竟震动起来,抖落了天花板上的灰尘。 昭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被洞穿,直直地倒了下去。
何等可怖的力量。
趁着我们震惊的功夫,维吉尔已经冲上前抱回面无表情的梅娜,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势。而莫莱则一脸得意地笑着。“刚才不过是开胃小菜,现在,游戏才真正开始!”接着他挥动权杖,又是一道闪电袭来。我护住王子连忙卧倒在地,眼睁睁见着闪电擦肩而过,身后传来轰轰隆隆的塌方声,长舒一口气。
眼见下一道闪电即将发射,埃里逊再也坐不住了,装填好火药的他抬起手就要开第二枪,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莫莱,横在埃里逊面前,硬生生地用肉身扛下了第二发子弹,喷出一口鲜血。“威尔斯不会让团长受伤,威尔斯还能顶住!”
“是吗?”埃里逊顿时来了兴致,干脆丢下手枪,“那就让我们一决胜负吧!”威尔斯闻言,擦去嘴角的血,扛起剑强打精神,誓要与埃里逊决一生死。眼见威尔斯冲锋而来,埃里逊双手背后,再出手时,两把手枪已经握在手上。不等威尔斯反应,“砰!——”“砰!——”两声,他的胸口又凭空多了两个弹孔。
威尔斯跪倒在埃里逊面前,重重地倒在地上。
“该了结这笔糊涂账了!”
埃里逊丢下双枪,抡起剑冲着莫莱奔去。梅娜见状又要冲上前对阵,却被身后的维吉尔死死搂住不肯松手。“醒一醒,梅娜!不能去!他不值得你去卖命!清醒过来啊!——”
莫莱恼怒地瞥向维吉尔,转身向他甩动权杖。电光石火之后,远处只剩下两具几乎被电焦的尸体。趁着莫莱分神的这个空当,埃里逊已经冲到莫莱面前,跃起一剑劈了下来。莫莱大惊,匆忙双手持杖格挡。
“铛——”
不得不说莫莱的身体还算硬朗,这回合只靠蛮力的交锋中,他咬牙硬撑着,竟没能被这一剑斩下,只是向后踉跄退了两步。而在两人交手的功夫,我和王子已经冲了上去。面对我们三人的围攻,莫莱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卡芙!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听到这个名字,埃里逊先是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借着他出神的空当,莫莱抓住机会推开埃里逊保持距离,接着换回右手持杖,再伸出左手,亮出一枚红蛇戒指。他面色狰狞,癫狂地看着我们:
“在疯狂中忏悔你们的罪行吧!哈哈哈哈!——”
霎时,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身体也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一滴,两滴……直到大雨滂沱。
好冷啊,我这是在哪儿?
我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自己正站在海岸边,耳边是呼啸的狂风,脚下是杂乱的石滩。回望身后,赫然是一具被巨浪拍碎的商船残骸。
这个时间,我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儿。或者说,我早就出现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