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作者:liuqiu 更新时间:2024/8/26 9:08:22 字数:14715

第二十四章 耕田身手显,种稻有奇招;

夜练防身武,白天管秧苗。

(本章大意:刘树人巧用办法驯服了没有耕过田的小牛犊,耕完了田。夜间,他不顾白天劳作的疲劳,请来刘之任教他武功。他别出心裁地发明秧苗点播法,在耕过的田里点播秧苗。

秧苗长到寸长时,刘妨书路经刘树人的田边时,看见秧苗长势好而大为震惊,感到他的美梦再次破灭。同时,他还感到,刘树人不是等闲之辈。他从刘之福口中得知,刘树人并没有在桃源师范读书,而是在练武功。他心里担忧,希望将刘树人招安为零时工。)

“回来了,哥哥他们回来了。”刘瑞之从灶前跑到横屋门边探头向外张望后,惊喜地回头对刘彩兰喊道,随后,跑出横屋门去迎接刘树人一行人。

刘树人他们刚跨进横屋门,刘彩兰就抱怨说:“你们几个真地去抬牛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抬牛?抬什么牛啊?”龚慧成没听懂刘彩兰的话,愣头愣脑地问。

“抬耕田的牛啊。”刘彩兰没好声气地说。

“抬耕田的牛?”龚慧成还是不明不白地问。

“你们到底把牛抬回来了没有?”刘彩兰不问明白不甘心。

刘瑞之听懂了刘彩兰说话的意思,便主动帮龚慧成解围说:“丫丫,牛抬回来了。”

刘彩兰像是获得了宽心,但还是抱怨个没完:“胡家塆离这里并不远,你们怎么就抬了那么长时间?”

“哪里是去抬牛啊,我们是去找牛了。”刘树人早就听出刘彩兰说话的意思,既然龚慧成刚才接过了话头,也就没有必要争着说个明白。到了这时候,他不说不行了,才把他们去找牛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想不到陈凯圣也是个土匪,他真是个伤天害理的坏东西啊。”刘彩兰感叹地说。

“我看他以前来这里要债的时候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啊。”刘瑞之也没料到陈凯圣是个土匪。

“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不叫的狗才咬人嘞。”刘树人说。

“哥哥,我想,我们家里以前被偷,那是不是陈凯圣偷的呢?”刘瑞之忽闪着眼睛问道。

“这很难说。”刘树人手里无确凿证据,不想以推测作为证据。

“他偷得胡庭仁的牛,那他肯定会偷我们的东西。”刘彩兰愤怒地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偷惯了的人哪里会肯罢手呢?”陈继前也帮助分析。

“不过,如若他偷我的布,这说得过去,但他砸树人的黑板,烧树人的书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龚慧成提出不同的看法。

“我同意姑丫的看法。”刘树人这时肯定地说,“从我的黑板被砸和我的书被烧来看,来我们家偷东西的土匪是另有其人。”

“如若不是陈凯圣,那会是谁呢?”刘瑞之陷入迷茫之中。

“那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刘树人总是这样相信,“以后,我们要多多提防陈凯圣那个土匪。”

“哥哥,你刚才说了,我们欠他的债已经代他还给仁姑丫了。这样的话,陈凯圣就不会上我们这里来了。那我们还提防他干什么?”刘瑞之问道。

“我这次丢了他的脸,破了他的财,这比我欠他的债会更加令他痛心。他肯定会恨我,肯定会伺机报复,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们怎么提防他呢?”刘瑞之显得很茫然。

“我们一是不怕他,二是有备无患,三是做个正派人。俗话说,只要行得正,不怕半夜鬼敲门。”刘树人郑重地说。

“好,就照哥哥说的做。”刘瑞之赞同说,“好了,我们吃饭吧。”

“好,吃饭吧。我们的肚子都饿扁了。”众人纷纷说道。

刘树人吃完早饭,站起身来对龚慧成说:“姑丫,你吃完饭后,请你到刘之任那里去一趟,请他晚上来教我武功。”

龚慧成吃着饭,点了点头。

刘树人又对陈继前说:“前老弟,你慢些吃。我去背犁牵牛。”他说完,便迅速离席而去。

陈继前看见刘树人火急火燎的,也急忙把最后一点儿饭塞进了嘴里,边嚼饭边离席往外走。

“前哥,这么多好吃的,你要吃个饱啊,别在我们这里饿着肚子干活啊。”刘瑞之温情地说。

“多谢瑞之妹儿。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吃得都胀了。”陈继前笑了笑说。

刘树人在屋里找犁,还没有出屋来。陈继前已经走到禾场边,从树上解下了拴牛绳。

这时,刘之福从他禾场里走过来,微笑着对陈继前说:“还好,你们借到牛了,耕田插秧就没有问题了。”

“这牛还没有开教过,不知道它受教还是不受教呢?”陈继前畏难地说。

“是牛总得开教的,只是开教需要点时间。”刘之福介绍经验说。

“要是需要的时间长就麻烦了。如若要个七八天才教得会,那就耽误时节了。”陈继前与刘之福闲扯着。他将牛牵在手里,等候刘树人。

“七八天倒是不会,但至少得要个三四天。”刘之福估计说。

“我恨不得用一二个时辰就把它教好嘞。”刘树人背着犁,从屋里走出来,“前老弟,我们走吧。”

“好,走吧。”

“树人老弟,你们俩得小心点啊。要不,把犁弄坏了不说,可千万别把人弄伤了。”刘之福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大声说道。

“我们会小心的。”刘树人转回头来,应声说道。

刘树人背着犁,陈继前牵着牛,便很快走到那块五斗田的田边。刘树人将犁放在田埂上,脱掉鞋,卷起裤腿,跳下田,将犁插在田里,又将牛脖子架与拉犁索放在犁上,摆出一副耕田的架势,只等牛牵到,耕田即可开始。

陈继前看着刘树人那个架势,不禁笑了笑,说:“树人哥,你站远点。耕田还早嘞。”

“这犁已经放好了,不就是要耕田吗?”刘树人闪了闪眼睛问道。

“是啊,是要耕田。可是,你忘了,这是一头还没有开教的牛啊。”陈继前提醒说。

“我没忘,教牛也得有个开头啊。”

“那怎么一个开头呢?”陈继前试问道。

“把牛脖子架放到牛脖子上去。”

“这可不行。”

“那我就不晓得了。你是先生,你说怎么办?”刘树人自愧不如地说。

“教开教的牛不能心急,不能一蹴而就。”

“那怎么开始嘛?”刘树人虚心地问道。

“你看我的。”陈继前说着,便牵牛下田,走到离开犁远一点的地方后,从牛的前头转到牛的旁边,一只手拿着牛绳,一只手去触摸牛的脖子。他刚把手摸到牛脖子上,那牛“哞”地一声叫,撒腿就跑,在田里狂奔乱跑起来。陈继前哪里拉的住那牛,反倒差一点被那牛拉了个五体投地。

这时,刘彩兰、刘瑞之、郭仙偶、刘之福都来到田边,过路的行人也驻足不前,睁大眼睛看热闹。

“前老弟,快把牛绳松开!别让牛把你拉倒了啃泥巴呀!”刘之福大声喊道。

“继前,你还不放开牛绳,牛会把你拖死的呀!”刘彩兰紧接着喊道。

“哥哥,你赶快到田埂上来。别让牛把你当泥鳅踩。”这是刘瑞之的声音。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那牛跑累了,陈继前从侧面走近牛,又用手去触摸牛的脖子,牛又狂跑起来。不大一会儿,那牛又跑累了。陈继前又从侧面走近牛,使劲用牛鞭抽打牛脖子,牛又狂跑起来。

刘树人看着陈继前这样教牛,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便大声喊道:“前老弟,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下子成了牛的脖子摸不得了。前老弟,你这样教下去,那要教到哪年哪月呀?”

“别急。我以前就是这么教的。”陈继前把握十足地说。

“你歇会儿,我来教教。”

“好啊,不过,你要小心啊。别让牛把你当泥鳅踩。”他学着刘瑞之刚才说过的话说道。

“你放心吧。你那方法太费时间了。俗话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它连老虎都不怕,难道它还会怕你打吗?所以说,打不是个办法。”刘树人蛮有理由地评论说。

“它不怕打吗?那它为什么怕摸呢?”

“你摸得不是地方。它还以为你要杀它嘞,它怎么会不跑呢?”刘树人开着玩笑说。

“那好,我等会看你怎么教它。”陈继前站在田里歇息,等着刘树人施展身手。

踩着田里的泥水,刘树人大步向那牛走去,离它只有两丈远时,它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见他朝它走近,它那四条腿往后一缩,头往前一伸,“哞”地一声叫,腾起朝他猛冲过来。他早已注意到它的这一异常行为。他料定,它的倔脾气还未消退,它一定会向靠近它的人报复,所以,心里早已有了准备,等待牛脾气的发作。当它朝他猛冲过来时,他便拔腿就跑。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狂呼乱喊起来。

“快跑!牛冲过来了。”

“快跑!要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才行。”

“哥哥,你快跑啊!牛角都快触到你的屁股了。快跑!”刘瑞之大声叫喊道。

刘树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奔跑。他来不及往后看,又听到刘瑞之喊牛角快触到屁股了,知道情况不妙,便急中生智,一转身,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窜出一丈多远。

那牛体重大,猛烈追击时的惯性就大,它来不及转弯。当刘树人急转弯时,它径直朝前冲出了两三丈远。当它明白自己丢失了追击目标时,才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喘气,眼睛却高傲地盯着他。片刻,它才低下了头,好像是在说:“算你刘树人厉害,你转弯转得快。要不然,我非把你当泥鳅踩不可。”

它低下了头,没有了刚才那股倔强劲。刘树人心想,教牛,光是来硬的不行。鞭抽棍打,对于温性牛,也许能起点作用,但对于倔强性牛恐怕就只能适得其反了。这头牛倔强脾气那么大,他得采取软办法去教它。牛刚才低下了头,也许,它服他了,也许,它是在做又一次发起进攻的准备。不管它有哪种思想,他不能再引发它的倔强脾气了。想到这里,他便发出柔和的“哞,哞”声,这叫声就像是音乐,高低起伏,娓娓动听,给牛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它听到动听的“哞,哞”声,将头左右摇摆着。那摇摆的节奏,轻重和幅度,看起来,就像它在欣赏着,欢迎着,享受着音乐。

刘树人仔细观察着,牛的情绪缓和了,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倔强劲。他一边哼着动听的“哞,哞”声,一边在原地弯腰拔起一簇野草。他手里拿着野草,直起腰来,在原地踏着步。

那牛听到刘树人的踏步声,警觉地将头偏向他,还用眼睛看着他。它看到他并没有向它进攻,而且,他手里还拿着它喜欢吃的野草,它的心完全放松了,情绪平稳了,再也没有因为他的走动而向他发起进攻,而且还低下头去,用嘴去喝田里的淸水。

他一直踏着步,脚步的声响一直传入牛的耳朵里。他踏着步,一寸一寸地走近它,手里举着那把野草。他离它只有五尺远了,四尺远了,三尺远了,二尺远了。它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反应,只是悠闲地喝着水。他知道,这时的牛已经完全没有了进攻的想法,已经认可他了。他打算用那把野草去触摸牛的屁股。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看见刘树人距离牛太近了,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揪着一颗心,但都没有像先前那样狂呼乱叫了,而是轻声轻气地说道:“小心哪,牛脾气难改呀。”

“不要走得太近了。等一会你会来不及跑啊!”

“哥哥,你别走到牛屁股后面去,小心牛会跟你拉一身牛屎啊!”刘瑞之轻轻地喊道。

大家听了,都哈哈地笑着。

刘树人微微笑着,用那把野草轻轻地触摸牛的屁股。

那牛感觉到了,屁股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几下,但它这次没有扭过头来,更没有朝他发起攻击,也更没有狂奔乱跑。它似乎完全明白,那把野草是它平常最喜欢吃的美味佳肴,而不是刚才抽打它的那根牛鞭。它似乎感觉到,那把野草的触摸带给它的是舒适感。它似乎懂得,面前这个人不同于刚才那个人,这个人送给它的是友善。因此,它刚才高度紧张的情绪完全松弛了下来,尽情地享受那野草的妩媚触摸。

刘树人看懂了那牛的情绪变化,他喜出望外,引以**,把那“哞,哞”声叫得更加宛转悠扬。趁此良机,他将那把野草往前慢慢地移动着,触摸的力度加大起来。他心情坦然,举止自若,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那把野草,那把野草移到了牛的肚皮上,移到了前腿上,移到了脖子上。

那牛居然毫不惊恐,而是泰然自若,站在那里微微地点头。

刘树人一直没有停下自己的踏步。当那把野草移动到牛的脖子上时,他还有意地用那把野草重重地按了一下它的脖子。

它还是那样泰然自若,微微地点头。

刘树人欣喜若狂,把那把野草伸到牛的嘴巴边。

它居然伸出舌头,将野草一口咬到了嘴里,悠闲地嚼了起来。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们手舞足蹈,高兴地喊道:“小后生,你真行。”

“牛服了你了,没事儿了。”

“别麻痹大意,注意点。”陈继前站在远远的地方喊道。

“哥哥,你慢点给它吃。小心牛会吃你的手啊。”刘瑞之十分关切地喊道。

“前老弟,”刘树人喊了起来,“你多扯点草,用草把牛脖子架盖住,慢慢送到这里来。”

“好,你等一下。”陈继前回答道。

“要快点。牛嘴里的草快嚼完了。”刘树人紧接着喊道,“要走慢点,走快了不行。走快了会惊动牛的。”

“你说话就怪了,又要快点又要慢点的。”陈继前一边扯草一边嘴里嘀咕道。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听了,又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该快时就快,该慢时就慢。”刘树人解释说。

陈继前手拿着野草和牛脖子架,慢慢走到牛身边来。他先是学着刘树人的样子,“哞,哞”地唤牛,随后,用野草触摸牛身,那牛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便用一只手将野草送到牛嘴里,用另一只手把牛脖子架安放在牛脖子上。

同样地“哞,哞”地唤牛,刘树人用手也触摸牛的脖子。

牛吃着陈继前喂给它的野草,对它脖子上的牛脖子架毫不反感,毫不吃惊。

“前老弟,你把手里剩下的野草给我,再把牛脖子架上的拉绳往后拉。如若牛听话,你去把犁搬来,把拉绳连到犁上。”刘树人安排说。

“好,来,野草给你。”陈继前说完,摆弄着拉绳。牛仍然嚼着野草。他便搬了犁过来,将拉绳连接到犁上。

“前老弟,你在后面掌犁,我去前面一边给牛喂草,一边牵着牛往前走。先让牛拉一会儿空犁,等牛习惯拉空犁了,再开始耕田。”

“好,你要注意安全啊。”

“我会注意的。”刘树人牵着牛绳,一边往前牵,一边喂着野草,嘴里又哼起了那动听的“哞,哞”声。

那牛嘴里嚼着野草往前走动了,它的脖子拉着犁向前走动了,往前走出了两三丈远,走得平稳安然。

“前老弟,你让犁吃进一点点泥土。”刘树人建议说。

“好。”陈继前把犁的尾部稍稍抬高了一点,让犁尖钻进了泥里。

那牛先是全身抖动了一下,头向左右摆了摆,表现得似乎有点异常。

刘树人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即提高了“哞,哞”的叫声,又将手里的野草喂到了牛嘴里。

牛平静下来了,静静地嚼着野草,静静地迈步朝前走,一尺,二尺,一丈,二丈……它终于走得四平八稳了。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们欢腾起来,掌声雷动,赞不绝口:

“我没说错吧,牛服了你了。”

“小后生,你真有身手。”

“哦,不是有身手,而是有心计。”有人争辩说。

田埂上看热闹的人看到那牛被教会耕田了,议论纷纷,渐渐离去。

“树人哥,你真行。你把牛教会了。”陈继前高兴地说。

“哪里的话,这也有你一份功劳。前老弟,你还没有教我耕田嘞。”

“我。我先把要领告诉你。

人需要走稳,犁务必端平;

犁略微偏倒,泥会倒向行。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停。我们俩互换一下位置。你来掌犁,我来牵牛。”

他们俩互相交换了位置,刘树人掌起犁,朝前走着,走着。片刻,在他们的身旁耕出了一大片田。看着这翻耕出来的田,闻着田泥散发出的阵阵清香,刘树人会心地笑了。他为自己教会了牛而高兴。他为学会了耕田而兴奋。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禁不住随口自编,唱起小调表心情:

田头的喜鹊叫喳喳,田间的八哥唱呀呀。

我赶牛儿来耕田,牛儿乖乖听我的话。

牛儿走得快,田里滚浪花。

先使耕田犁,再用平田耙。

田头的喜鹊叫喳喳,田间的八哥唱呀呀。

我赶季节来耕田,季节乖乖听我的话。

季节飞速过,泡谷长壮芽。

先来育秧苗,再把秧苗撒。

田头的喜鹊叫喳喳,田间的八哥唱呀呀。

我望今年收成好,今年乖乖听我的话。

稻谷长得好,我心乐哈哈。

先谢小水牛,再谢众亲家。

刘树人唱着这首小调,跟着陈继前学会了用犁耕田,用耙碎土,用滚匀泥,泡种育秧,插秧施肥。

夜间,月亮高照,就像一盏长明不熄的天灯,高高地悬挂在缀满星辰的夜空。它把那皎洁温柔的银辉洒满刘树人屋前的禾场,使这个禾场看起来就像是个表演的舞台。夜风习习,夜风中夹杂着白天新耕田泥的清香,香气轻轻地飘逸,让人闻了心醉。

耕了一天田的小水牛困乏了,懒洋洋地躺在树下的草地上,微闭着眼睛,不时地张开嘴,咬上一口放在它嘴边的青草。

此时,刘之任准时来到这个禾场上。

刘树人不顾白天的疲倦和劳累,正在月光下练着刘之任几天前教给他的几套防身功。

《解语花﹒吃苦德》

红尘滚滚,漫漫人生。穷困和衰落,饥寒交迫,

生疾病,苦难之灾飞落。

无能力作。不得意,岁月蹉跎。

究老天,苦难横行,何处出弯角?

没有谁没难过,只嘴上不讲。责任在握,驾驳颠簸。

人生苦,虽有苦还得活。切莫退缩,要勇敢,向前冲过。

鼓劲头,全力拼搏,苦难生甜果。

刘之任来了,刘树人停下练功,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任哥来了,我去给你搬座椅坐。”

“等一会搬吧。先让我看看你练的功。”

“好。小弟献丑了。”刘树人说着,先深吸一口气,让气贯全身。

“先练狗急跳墙。”刘之任要求说。

“好。”刘树人撒开双手,飞起双腿,侧身转体,打旋飞舞。不知是他动作迅猛,还是夜风吹拂,只见他身体周围卷起一阵尘埃,地上的树叶四处飞扬。月光里,尘雾缭绕,树叶翻腾。紧接着,他引体弹跳,几个箭步,窜出几丈远,然后来了个脚趾点地,鹞子翻身,腾空一丈有余,最后轻轻落地。

“练黑狗钻裆。”刘之任说。

“好。”刘树人朝前几个大跨步,猛地躬身缩体,倏忽煞身,脸面朝地,飞身贴地,朝前一个猛冲,窜出两丈多远,然后用双手点地,似蜻蜓点水,翻身一滚,就地转体,稳稳站立。

“练顺手牵羊。”

“好。”刘树人陡然跃起,弹跳而退,像是跳出圈子,败下阵来。忽然,他旋风似的转过身来,伸出双手,使劲往后一拉,躬身踏脚在地。

“练螃蟹横行。”

“好。”刘树人就势双手点地,四足向前猛爬,不出三尺,猛然停止前爬,改变前爬方向,转向向左猛爬,爬过三尺,继而转向向右猛爬,最后滚地翻身站起。

“好。你练的套路都对,没有想到你学得这么快。真是后生可畏。”刘之任赞扬说。

“就没有什么不足了吗?”刘树人不满足地问。

“套路是对,但你的功力还欠缺,看起来像是花拳绣腿。光是学会套路不足以防身护体,一定得有功力。只有练出功力来,跳起来才能跳得高,跑起来才能跑得快,爬起来才能爬得稳,牵起来才能牵得动。”

“要怎样才能练出功力来呢?”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夏练三伏,冬练三寒。久而久之,持之以恒,你才能练出功力来。”

“好,我会坚持练。不过,任哥,你今儿还多教我一些武功吧。”

“武功种类繁多。刀,枪,棍,镖,十八般兵器,跟拳功一样,也是武功。既能进攻敌人,也能防身护体。但对于你来说,就没有必要学那么多了。”

“我练的这四套武功就够防身护体了吗?”

“基本上可以了。你别小看这四套武功。它包括了前进,后退,侧行这四个方向的武功,还包括了高位和低位的武功。这些武功练好了就能防身护体。喔,对了,我今儿准备教你一套进攻性的武功。”

“进攻性的武功会伤人的,我就不学了。”刘树人一听到进攻伤人,心里就感到不舒服。

“进攻性的武功不一定都会伤人。比如说,我想教你一套老鹰捉小鸡,这套武功就不会伤人,而只是制服人。”

“那行。只要不伤人,我就学。”刘树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

“好,你看好。”刘之任说着,双手向前,然后回缩腋下,呼地一声,纵身跳起,两脚点地,左拐右弯,酷似老鹰在空中盘旋,忽地张开双臂,朝地面飞扑下去,猛然收住双手,合手抱拳,意为捉住了小鸡,最后收身站起。

“这套武功好简单呀。”刘树人说。

“这套武功看似简单,但它需要有十足的气功劲,这是一种柔劲。出招时,人在三尺开外,手不挨身就能击倒对方,然后轻松捉鸡,逮住对方。来,我还教你一套棍功。你去把你爹当年用过的齐眉棍拿出来。”

“好。”刘树人很快进屋,拿出一根一丈有余的齐眉棍,交给刘之任。

刘之任看着齐眉棍,想到刘原清当年使用齐眉棍的情景:“这棍功还是你爹当年教给我的,我现在把它归还给你。”说着,他把那齐眉棍挥舞得只看见棍影,只听见风声。舞完一连串的动作,才停下手脚,把齐眉棍交给刘树人。

“好。我来练一下。你看我学得像不像。”刘树人接过齐眉棍后说。

“好。练吧。”

刘树人学着刘之任刚才的架势,飞快地练习起来。

“好,好。你脑子灵活,学得很快。”刘之任拍着手掌,微笑着说,“行了,今儿就学到这里,以后靠你自己练。我这就回家去了。”

“天晚了,今儿你就睡在这里吧。”

“不必客气了,我得赶回去。”

坐在屋里的几个人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龚慧成很热情地说:“之任,你教树人辛苦了。天都这么晚了,你别走,就在这里过夜吧。”

“大家都别客气了。”刘之任边走边说,渐渐地远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次日,陈继前走进横屋,来到浸泡的谷种旁边,谷种已经发出嫩白的细芽。他将一只手插进谷芽堆里,感到谷芽堆里有些烫手,便叫了起来:“树人哥,你快弄些凉水来,给谷芽降降温。要不然,这谷芽就会烧坏了。”

“来了。”刘树人在堂屋里应声答道,三步并作两步,急奔横屋而来,“让我来摸摸。”他把一只手插进谷芽堆里一摸,果真是这样,谷芽像是得了感冒,发着烧。他把里面的谷芽翻出来一看,那些谷芽都萎靡不振,没精打采。他立即冲到水缸边,用水瓢舀了水,将水往谷芽上慢慢淋着。

“好了,不用再淋水了。等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可以把这些谷芽撒到秧垅上去了。再过三五天,我们就可以扯秧插秧了。”陈继前介绍经验说。

“前老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刘树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就是这么做的。”

“你是说,这是老规矩喏?改不得喏?”

“当然哪。我没有听到说有人想要改变它。”

“没有听说吗?那我告诉你,我就想改变它,我要打破陈规陋习。”

“你怎么改变它?”

“我想,我们能不能节省两个步骤。”

陈继前惊讶得翻了翻眼皮:“哪两个步骤?”

“扯秧和插秧。”

“你说得真新鲜。”陈继前不屑一顾地说。

“而且把撒谷芽改成点播谷芽。”

“你那是一个什么做法?”陈继前这时不敢轻易赞同。

“我想,插早稻时,温度低,为了不让谷芽冻烂,人们才采用集中育秧的办法。可是,我们现在种的不是早稻,而是中稻。况且,现在季节偏夏,气温偏高,不存在冻烂谷芽的问题,所以,我们没有必要用种早稻的办法来种中稻。”

陈继前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颇感兴趣地说:“那你具体说说看。”

“我们先把田里的水放干,再像插秧那样有间隔地把谷芽点播在田里,让谷芽在原地慢慢长成秧苗,最后结出谷子来。”刘树人出语惊人。

“这我不敢做。先不说它长不长得成秧苗,结出谷子,我恐怕,秧苗还没有长成,谷芽就变成鸟粪了。”陈继前显然是不赞同。

“那就奇怪了。你用的那办法就不怕谷芽变成鸟粪了吗?”

“集中育秧时,我们可以用人赶鸟啊。”

“那我这办法怎么就不可以用人赶鸟呢?”

“你点播的面积大,哪有那么多人耐烦赶鸟?”

刘树人和陈继前为改变传统的种稻方法而争论不休,相持不下。

“前哥,就你晓得的,哥哥学过武功,他一个人赶鸟就足够了。”刘瑞之从她的小卧房里走到这边来说。

“瑞之,你别打岔。种稻开不得玩笑。你如若现在跟它开玩笑,它将来就会跟你开玩笑,让你饿肚子,饿得你天昏地转。”刘彩兰紧跟在刘瑞之的身后走来,严肃地说。

“丫丫,前哥,如若哥哥一个人赶鸟忙不过来,我给他帮忙。我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我也跑得不慢。即使我跑不动了,我高声大喊也会把鸟吓跑。别忘了,我每次赶鸡都是用声音赶的。不信,我赶鸡给你们看看。”说着,刘瑞之真地“喏嚯,喏嚯”几声大叫。横屋里,歇息的鸡儿们吓得扑腾腾地仓惶而逃。

大家见状,哈哈笑个不停。

“瑞之,你别添乱了。你哥哥和你前哥在谈正事儿嘞。别打扰他们。”

“丫丫,很遗憾,姑丫又去别人家做衣裳了。要是他在家,他会怎样看我的办法呢?”刘树人想要征求刘彩兰的意见。

“我恐怕,他也说不准。因为从来就没有哪个人像你那样做过。”刘彩兰也是心中无数。

“这样好吗?我就用那块五斗田试试,其它几块田就按前老弟的办法搞。”刘树人转而征求大家的意见。

“你硬要那样搞,到时候饿肚子的恐怕是你。你如若饿了肚子,到时候不要说我当初没有拦阻你。”陈继前好言相劝。

“这我知道,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怪你。”刘树人凝重地说。

他们二人争长论短,总是不能情投意合。刘彩兰看到这样争论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便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解围:“不必再争了,树人的办法不无道理,但是风险很大,万一弄得不好,就会前功尽弃,颗粒无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用个补救的办法,你们看好不好?”

“什么补救办法?事情还没有做,就补救什么?”刘瑞之话中带刺,调皮地说。

“唔,对了。我是想说用一个以后可以补救的办法,现在可以叫做预防的办法。这样说总可以了吧?就你脑瓜子精灵。”刘彩兰稍带羞愧地说,还对刘瑞之冲了一眼。

“什么预防的办法?请丫丫说说。”刘彩兰为刘树人解了围,他高兴得迫不及待地问。

“是这样,树人的点播还是搞,在这同时,我们再多泡几十斤谷种。虽然这后泡的谷种晚出芽几天,但是还能跟上季节。这样,即使树人的办法失败,我们也可以用后泡的谷种来补救。”刘彩兰晓之以理,耐心疏导。

“这办法好,这办法好。”刘树人笑逐颜开地拍手。

“那要是哥哥的办法成功了呢?”刘瑞之好像心里有话要说。

“你是说,如若他的办法成功了,我们就会白白浪费几十斤谷种,是吧?”刘彩兰猜透了刘瑞之的心事,以反问的话语说了出来。

刘瑞之闭口不答,微微点了点头。

“那也不会浪费。”陈继前欣然插话说。

“那有什么用途?”刘瑞之再三追问道。

“谷芽晒干了,可以用来熬糖或者煮酒。”陈继前畅快地说着,他看起来是完全赞同采用刘彩兰的补救办法了。

“哇,还有这些用途啊,哥哥,你的办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刘瑞之津津乐道。

“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丫丫有办法。”刘树人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前哥,我们现在就开始点播吧。”刘瑞之急匆匆地说。

“慢点。你们先装谷芽,多叫几个人一起点播。趁今儿天晴,让谷芽一下田就可以在泥土上固根稳蔸。我先去田边放水,你们等半个时辰再到田边去。”陈继前心安理得地说,随后,背了铁锹出门去。

没过几天,刘树人点播的这块五斗田边,也就是增福垱的垱堤上,来了一伙人。那为首的不是别人,而是经常路过此地的刘妨书。他每次路过这里时,都免不了会瞟一眼刘树人的这块五斗田。对于这块肥沃平坦的田,他可以说是喜欢得垂涎欲滴,早就想把它占为己有。刘树人当时欠他的债时,他就动过心事。要不是有人帮助刘树人,这块五斗田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如今想起来,他心里仍然耿耿于怀。他眼睛瞟向这块五斗田,想起了几天前路过这里时的情景。那时,这块五斗田里水波荡漾,野草丛生。他当时心里还庆幸,如若刘树人还不把这块田插秧了,刘树人到时候就会没吃没喝,刘树人就得上他的门,靠借债度日。他又可以乘机给刘树人戴上紧箍咒,又可以叫刘树人用这块五斗田作抵债,刘树人不敢不依。刘树人如若不依,他又可以要刘树人用那如花似玉的妹儿刘瑞之抵债。他上次没有达到这个目的,这次又有了机会。可是,今儿这块五斗田却是令人称奇。原来欣欣生长的野草似乎变矮了,变得分散了,变成了小秧苗。小秧苗黄里透绿,微风吹过,在浅水中微微摇头,一幅欣然自得的样子。刘妨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睁眼细看时,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田里长着的的确是小秧苗。他弄不明白,刘树人究竟用了什么神奇技术,只几天的时间,使这田里就长出了小秧苗。于是,他命令众家丁说:“停轿,让我下轿看个究竟。”

“妨爷,你要看什么?”刘子午困惑地问。

“笨蛋!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妨爷,有什么值得奇怪呢?”刘子午又问。

“你们看,”刘妨书走下轿来,可能是坐轿的时间久了,他走起路来东摇西晃,挪步到这块五斗田的田边时,用手指着田里的小秧苗,“这田里的秧苗只有寸把长。”

“秧苗寸把长就值得奇怪吗?”刘子午还是问个不停。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你,你在哪里看到过秧苗寸把长就扯了插的?”

“啊。”刘子午惊叫起来,“妨爷,你不说也罢,你这一说也真是天大的奇怪了。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秧苗寸把长就扯了插的。我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扯法,什么插法。”

“笨蛋!你们真是奴才!”刘妨书骂个不停。

刘子午被骂得不知所措,呆站在那里,闭口不言。

“你还真当是把寸把长的秧苗扯了插的?”刘妨书挥舞着双手,吼叫道。

“这……”刘子午被问懵懂了。

“这是点播的!”

“点播的?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搞法。”刘子午羞愧得无地自容。

“真是别出心裁。”刘妨书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说。

“妨爷,别出心裁的意思就是乱搞一通。”刘子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自以为是地这样解释,想以此挽回他刚才受刘妨书责骂的尴尬脸面。

“你懂个屁!别出心裁就是标新立异。算了,不跟你说了。即使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刘妨书对刘子午的无知是牢骚满腹。

“妨爷,这我懂。就是搞新名堂,搞得与别人不同。”

“这才算你说得贴了点边。他这点播的办法一般只用于种地,比如说,种蚕豆,种绿豆,种黄豆。可我从来没有听说种秧苗的,这是刘树人干的吗?”

“恐怕是。不是他自己干还会有谁来帮他干?即使是有人帮他干,别人也不敢做主用这种办法。”刘子午心里捉摸不定,只得这样猜测着说。

“我想也是这样。只有刘树人这小子才干得出。不过,我上次听刘之福说,刘树人又去桃源师范读书了。难道是桃源师范没有接收他?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桃源师范还真够听话的。我说不让刘树人读书,那桃源师范就不让他读了。”刘妨书自鸣得意,幸灾乐祸。

刘子午听着听着,觉得刘妨书说得不对劲,便疑惑地说:“妨爷,上次刘之福说到刘树人读书的时候,你说,刘树人再去桃源师范读书是件好事,怎么你现在又改口了呢?”

刘妨书狠狠瞪了刘子午一眼:“如若你现在是刘之福,我还会说同样的话。”

刘子午觉得刘妨书这话深不可测,又问道:“为什么要在刘之福面前说得不一样呢?”

“你这个笨蛋!俗话说,兄弟亲,手足情。如若我把对你说的话说给刘之福听,那刘之福会怎么想呢?”刘妨书狡猾地说。

“啊,我知道了。”刘子午连连点头称是。

“知道了就好。上轿。我不想再看了。真是越看越气人。”刘妨书说着,便跨进了轿子,让家丁们抬了往回走。家丁们抬着轿子没走出两三步,刘妨书又命令说,“管家,派个人去,要刘之福到我家里去一趟。”

“是,妨爷。”刘子午说了一声,便派了个家丁去刘之福家。

刘妨书坐在轿子里,一路上,时而发笑,时而叹气。

刘子午献殷勤地问:“妨爷,你叹气,你是真地被气着了?”

“我气是小事,我担忧才是大事。” 刘妨书慢慢吞吞地说。

走路无事可做,闲得无聊,刘子午借着刘妨书的话闲扯着:“妨爷,你有什么事值得担忧呢?我从来还没有看见你担忧过。莫非你今儿看了刘树人的稻田,你对他担忧起来了?”

“这算你猜对了。如若刘树人那稻田真的是他别出心裁干的,那真可说得上后生可畏。他小小年纪敢用这种神招奇术,这说明他头脑不简单。他读过那么多年的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哪是他的对手啊。过去,他来我家借债时,我侮辱过他,他一定不会忘记。还有,我还不知道那桃源师范是怎样把他赶走的。如若那桃源师范把我的话照本宣科地说给他听,刘树人对我就会恨之入骨。你说,我还能掉以轻心吗?”

“妨爷,你财大气粗,势强力大。他一届书生,哪会是你的对手?”刘子午奉承说。

“自古兵家多半不是以强取胜,而是败于智薄计弱。”刘妨书要显示自己通古知今。

“这样说来,还不如让刘树人去读书,远走他方的好。”刘子午附和着说。

“确实的,这样免得他今后坏我的事。所以说,我刚才要你派个人去叫刘之福到我家里来,为的就是要弄清楚刘树人的底细。”刘妨书这时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刘妨书坐在自己的家里,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就听得刘子午报告说,刘之福到了,正在门外等候。刘妨书赶紧吩咐刘子午叫刘之福进到堂屋说话。

“妨爷,你又有事要我做?”刘之福走到刘妨书面前问道。

“要你做的事情今儿没有,要我做的事情今儿倒是有。”刘妨书跟刘之福说话像是在打哑谜。

“你是说,我要妨爷做事吗?那我可不敢。”刘之福不知道刘妨书那哑谜的底,便就他的话顺水推舟。

“我知道你不敢,但我却敢。”

“妨爷,你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打哑谜了。”刘之福有些耐不住了。

“看把你吓得。你不说,我也不做了。哎,事情是这样的,你给我做临时工这么多天了,我该给你发工钱了。”刘妨书就像是猫玩老鼠一样,他玩够了,最后才来真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刘之福这才明白过来。

“我们签临时工字据有多长时间了?”刘妨书问。

“有一个多月了吧。”

“这一个月我的生意收入还好。虽然我们原来签字据签的是一个月十块大洋,但我这个月就发你二十块吧。”刘妨书说话神情坦然,显得十分慷慨大方。

“多谢妨爷。”刘之福从刘妨书手里接过大洋来说。

“听说,你要买刘树人的田,但钱还不够,是吧?”刘妨书问道。

“是啊。妨爷,这事你也知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头近脑的事哪里还有不晓得的呢?今儿你得了这钱,你就可以去买啊。”

“这还不够嘞。”

“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地干,你的钱嘛会慢慢地多起来。”刘妨书语气狡狯地说,“嗯,我记起一件事。你上次说,刘树人又去桃源师范读书了。我问你,他如今在那里读书吗?”

“没有读成。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读成。我只知道,他差一点儿丢了性命。”

“怎么会是这样呢?”感到很奇怪,刘妨书便略显惊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不但没有读成书,而且在路上还被土匪抢了,还被土匪打得九死一生。后来,他吃了很多药才恢复过来,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刘之福一五一十地如实说道。

“他太惨了。这么说,那边的土匪很猖獗?”刘妨书猫哭老鼠般地说着。

“可不是吗!他一心一意去读书,没想到弄得这么惨。”

“这年头,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刘妨书大发慈悲似的,“他现在在家吗?”

“在家。他在家白天种田,晚上练武功。”

“他一个读书人,练什么武功?”听到说练武功比听到说种田更加令刘妨书心情不安。

“他练武功是为了防身护体。他说,他要是早先练了武功,他这次去桃源师范就不会被土匪打得九死一生。”

“他练的是一些什么武功?”刘妨书沉着脸问。

“我不太清楚。有天晚上,他练武功时,我只听到他说什么狗啊,羊啊的。”

“唔,是这样。他是跟哪个人学的呢?”

“跟他堂兄刘之任学的。妨爷,你认识这个人吧?”

“认识,认识。他是候爷的人。他的武功和枪法都非常出色。候爷很赏识他。”刘妨书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这样回答,“你刚才还说刘树人种田?”

“是的,妨爷。”

“他一直读着书,不知今年怎么一下子就会种田了?”刘妨书问清了刘树人练武功的事,紧接着,又问起他担忧的另一件事来。

“他请了他的表弟来教他种田。”

“喔,是这样。那我再问你,他那种田的办法是他表弟教他的还是他从书本上学来的?”

“这我晓得。这是他自己的主意。没想到他的这个办法还成功了。他既赶上了季节又省了力气,真是个好办法啊。”

“他可能是碰运气碰的。这办法好不好,还要看收割的时候有没有谷子收。”

“那也是。”刘之福随意附和着说。

“哎,刘树人武功也会了,种田也会了,只可惜书读不成了。”刘妨书说着这话,还特意用眼睛瞟了刘之福一下。

“就是啊。如若他在桃源师范读不成,他这上哪里去读书啊?”刘之福深感遗憾地说。

“叫我说啊,没有书读就算了。行行出状元嘛。我没有读多少书,我现在不是搞得蛮好吗?”刘妨书炫耀起自己来,“之福哪,你回去后,找个机会跟刘树人说说。如若他没有什么事可做,你就告诉他,他可以到我这里来做临时工。你看,到我这里做临时工的工钱不低吧。”

“那是,那是,挺好的。我会跟他说。如果妨爷无别的事,我这就回去了。”

“好,管家,送客。”

“是,妨爷。”刘子午将刘之福送出大门外。之后,他回来问刘妨书,“妨爷,刘树人还真厉害,武功和农活他都学会了,但是,他的书却没能读成。我想,他如若待在家里务农,正如妨爷说的,他会坏妨爷的事嘞。”

“是啊,我是打不败他就招安他。”

“招安?招安是什么意思啊?”

“你听说过《水浒传》的故事吗?”刘妨书神气地问。

“略知一二。是不是说的宋江和李逵那一伙人?”

“就是。当时朝廷对他们没有办法,最后想到了招安,也就是说让他们到朝廷做官。”

“你这里又不是朝廷,没有官让刘树人做啊。”

“你说,做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刘妨书像是个明白人。

“啊,我懂了。妨爷手里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多给他一点钱,我就不怕他不来。”

“有道理,有道理。妨爷刚才给刘之福那么多钱就是这个道理。”

“不仅是这个道理,我还要让他说给刘树人听,给我刘妨书做临时工可以赚很多钱。”

“妨爷真是老谋深算呀。”刘子午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刘妨书得意得嘿嘿直笑。笑完,他又说道:“刘树人不是个等闲之辈,不可小看。”

“妨爷,你又是指哪方面?”刘子午被刘妨书说得忽东忽西的。

“你刚才没听刘之福说吗?刘树人知道自己书读不成了,所以,一回到家就巴结上刘之任了,他想以刘之任做靠山嘞。”刘妨书心情不安地说。

“妨爷,不会是这样吧。刘树人跟刘之任只是学武功,恐怕还说不上巴结他吧。况且,他们本来就是近房堂兄弟。即使不去巴结,他们也是亲如手足啊。”刘子午却是另当别论。

“那他是以学武功为名,使心计拉关系才是真。所以我刚才说,他不是个等闲之辈。他这样一来,他和刘之任的关系更是不同一般了,甚至还可以说,他今后还有可能去投奔侯爷。所以我刚才还说,我们不能小看他。”

“因此,你决定招安他?”

“最好是这样。等着听刘之福的消息。”

“我恐怕,刘树人不会拜倒在你的脚下。即使他来了,你也不一定能管得住他。”刘子午戏谑地说。

刘妨书本想对刘子午这句小视他的话发怒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确实认为,刘子午说得不错。他因此而淡淡地说:“只要他刘树人来,我就赢了。至于管不管得住他,这没多大关系。他给我干一天,我就发他一天的工钱。他给我干一个月,我就发他一个月的工钱。刀把子掌在我手里,那还不随我的便!”

“妨爷高明。”刘子午又伸出大拇指夸奖说。

刘妨书又得意地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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