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者:liuqiu 更新时间:2024/8/29 8:42:16 字数:13160

第二十五章新品大受卖,银子哗啦来;

有人受夸奖,二嫂妒嫉怀。

(本章大意:华家印染坊印出彩色画布之后,花布行销几个县的十多个乡镇。因为画布色彩鲜艳,布上的画美观大方,用途甚多,人们纷纷争先抢购、批发、寻求合作。华家名声大振,获得大量大洋。

华成福的调浆工作量因此减少,在家中谋划印染坊的发展。胡蝶仍然提出姚小妹图谋不轨,被华成福予以驳斥。华二公与华相公赶场回家,喜报行情。华成福奖励姚小妹五百大洋,其他人满腹嫉妒,姚小妹却不以为然。)

这天,风和日丽,明媚的阳光洒满石门县金嘴镇上那两丈多宽的青石板街道。金嘴镇正逢赶场,街道上人声鼎沸,人们来回川流不息。摊点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最吸引人的摊点上空挂着一个偌大的“华”字,这是华家印染坊的售布摊。布摊上正在销售华家印染坊新开发的彩色布,人们争先抢购,摊主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摊主是华二公和华相公,他们不是第一次来金嘴镇卖布了。每次来这里时,他们都把布摊设在这个三叉路口,今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要说不同的是,今天卖的是新开发出来的彩色布。这时,两个家丁正在忙着量布,华二公和华相公忙着算账和收钱。

摊前,人头攒动。有个男人高声大叫地说:“我买两个床单的布要多少钱?”

华二公边收钱边回答:“那要看你买多少布?”

那男人又说:“就是两个床单的布。”

华二公觉得,那男人答话怪诞,便回头一看。那男人站在人群中间,比人群高出一个头,头上顶着一头硬梆梆的头发。两束头发被风吹拂得微微凸起,头发下面是一个不大的脑壳。脸是那么的瘦而且窄。眼睛亮亮,鼻子挺挺,嘴巴尖尖,下巴突突。从他的脖子上看到,他身穿灰色对襟衫,身子被人群挡着,想必不是十分魁伟。华二公心里顿生一句成语来形容那人是鹤立鸡群。他想,那人是为自己买床单呢还是为别人买,区别可大不一样。实在无法确定,他便试探着问:“高个大哥,你是大床还是小床?”

“是五尺宽的大床。”

“你想买哪种布呢?”华二公又回头问道。

“就是那种《锦绣河山》布。”

“这种布两块大洋一丈。你买两个床单需要用一丈五尺布。共三块大洋。”华二公飞快地计算后说。

“好,给你钱。”那高个大哥毫不犹豫地把钱递到华二公手里。

“伙计,给这位高个大哥剪一丈五尺《锦绣河山》布。”华二公偏过头去,对量布的家丁喊道。

“好嘞,剪一丈五尺《锦绣河山》布。”那家丁应声答道。

“我也买那种《锦绣河山》布做两个大床的床单。”有个女人喊道。

听到喊声是女人声音,华二公对那女人瞟了一眼。那女人个头不高,挤在人群中,刚好露出个脸儿。那脸儿白里透着浅红。眼睑略显肥厚,樱桃小嘴,瘦尖的鼻梁,刘海儿盖着眉毛,挺有几分姿色。看上去,她是个中年女人。华二公心想,这些中年人,不论男女,还都喜欢这种《锦绣河山》布。他心里一高兴,大声地喊道:“三块大洋。”

那中年女人将钱递给华二公。

“伙计,剪一丈五尺《锦绣河山》布给这个靓大姐。”

摊位的另一头是华相公收钱。

只听得有个声音低沉的女人问道:“我买两个床的被套面料和被套布。”

“你买什么布呢?”华相公问道。

“一个面料用《锦绣河山》布,另一个面料用《百鸟闹春》布。”那女人慢慢地说道。

趁那女人低下头去看布时,华相公朝她举目一望。她一头乌发梳得溜光,道道发丝流向她的脑后方,在脑后扎成一个发髻。那发髻就像潮水流到那里时形成的大漩涡。他又朝她的脸一望。她脸蛋颇胖,但五官端正,精神饱满。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老太太。他心想,这些布连富贵人家的当家人都看得上眼,足见这些布是何等的不同凡响。他挤眉弄眼地仔细计算着:“两个四尺是八尺,两个一丈一是二丈二,一共是三丈布。钱是六块大洋。”

“好。给你钱。”老太太爽快地把钱递给了他。

他将钱装入胸前挂着的钱袋,喊道:“伙计,给这位大婶剪四尺《锦绣河山》布,剪四尺《百鸟闹春》布,剪二丈二尺《云端花草》布。”

“好嘞。”那家丁愉快地重复着,“四尺《锦绣河山》布,四尺《百鸟闹春》布,二丈二尺《云端花草》布。”

那家丁的话刚落,又有个男人喊道:“我说个干脆的。我和这位大婶买一样的布,你用不着算账。来,我给你六块大洋。”

“好嘞。给这个小兄弟剪同样尺寸的布。”华相公对那家丁大声喊道。随后,他寻着刚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原来,那喊话的人是个小后生。他心里直生疑,那后生怎么做起老太太的事来了呢?照理说,人家老太太是当家人,做被窝床单自然是她份内的事,而一个小后生一般不该做一个老太太份内的事。喔,莫非他自己听错了声音,把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听成了一个小后生的声音,他自己不妨再看上一眼。那喊话的人已经挤到摊位前,正从衣袋里掏着钱。那人浓眉大眼,大嘴阔脸,血气方刚,头上顶着一寸长的短发,身穿白色衬衫,外套一件灰色马褂,那分明是个小后生。对,肯定是那小后生买布。那小后生把钱都掏出来了。管它嘞,买布是那小后生的事,卖布才是他自己的事。无论谁买布,他自己只该希望人家买得越多越好。

“好。同样的尺寸,同样的布。”那家丁嘴里重复着,正准备用剪刀剪布时,突然觉得不对劲,便停住手问道,“老板,同样的尺寸我还记得,可同样的布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剪同一种画的布?”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华相公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红光,吼叫道:“笨!你就不能理解和那位大婶同样的布吗?”

“啊,我明白了。”那家丁说,“四尺《锦绣河山》布,四尺《百鸟闹春》布,二丈二尺《云端花草》布。”

这些布匹卖得飞快,一眨眼的工夫,一整马车的布就卖得所剩无几。买到布的人远远地站在布摊周围看热闹,没有买到布的人奋力往前拥挤。甚至有人自己动手抢起布来。马车上只剩下最后一匹布时,只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冲到马车前,出手就抢,几双手牢牢抓住那匹《锦绣河山》布,相互争夺不休。那个耳朵旁长着一颗美人痣的年轻女子刚好站在马车前,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双手一伸,抱住了那匹布的一大截,占着优势。她喊道:“老板,我来得早。你让我先买布。”

华相公一看那女子,心里不免有些佩服。先是佩服她年轻貌美,纤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细小的嘴唇,微红的瓜子脸。一头乌发结成两个小辫,身着小红花斜襟衫。再佩服她那股蛮劲。尽管那两个男人粗大的手紧紧抓着那匹布,她始终抓着那匹布不放,竭尽全力和那两个男人拉来扯去。

“你来得没有我早,我先买布。”手抓着那匹布的厚嘴唇男人喊道。

“我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你,你早个屁。”手抓着那匹布的圆眼睛男人说起粗话来。

“你们都是胡说!我就是要先买布。”那美人痣说道。

“谁胡说了?你以为你站在前面就是你来得早吗?”那圆眼睛吼叫道。

“你是挤到前面去的。”那厚嘴唇的声音也不小。

“你们俩别一唱一和。即使我不买,我看你们俩谁买?”那美人痣急中生智,说出这句攻心话使那两个男人一时傻了眼。

那两个男人还真没有了话说,四目相觑,抓着布不放手,左右为难。

华相公劝说道:“两位大哥,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你们俩就让这姑娘先买吧。”

那厚嘴唇说:“老板说话在理。她要先买就先买吧。量她也买不完。”

那圆眼睛无话可说,松开了手,静静地在旁边等候。

那美人痣把匹布抱得紧紧的。她也不报要买多少布,而是这样问道:“老板,这匹布有多少丈?我全买了。”

“每匹布大约二十丈。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但相差不到半尺。等我给你量一量,是多少就多少吧。”华二公手里忙着收钱,嘴里这样回答道。

“不用量了,你说二十丈就是二十丈。”那美人痣说得干脆利索。

“你就不怕少了尺寸你会上当?”华相公觉得那美人痣说话大方,便风趣地搭讪着。

“做生意的,就是要讲个诚信。你又不是只做这次生意。如果布真地少了尺寸,你下次来时,我看你怎么走人?”那美人痣信心十足地说。

“对,把他扣下来做老公。”那圆眼睛嬉皮笑脸地说。

“那我不干,我家里有堂客。”华相公羞得红着脸说。

“你不想干吗?我还不干嘞。我家里还有老公嘞。”

众人哈哈地笑个不停。

“老板,来,数好钱。二十丈布是四十块大洋。”那美人痣给了钱,拿着布站在旁边,等候华相公数钱。

他数完钱后大声说:“四十块大洋,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紧接着,那些手里抢到布的人纷纷把一袋袋的大洋递到华相公面前:“我这里也是四十块大洋,你数数。”

“先数我的,我这里也是四十块。”

“我这里也是四十块。”

华相公哪里数得过来,连忙喊道:“二哥,你数快点。”

“我数得再快,也只有一双手啊。”华二公心里不服地说,然后,对人群喊道,“大家不要着急,时间还早嘞。”

那圆眼睛既没有买到布也没有抢到布,满腹怨气:“老板,你还有布吗?”

“布是有。不过,布不在这里,而是在家里。”华相公回答道。

“你们下一次赶场还会来卖这样的布吗?”

“一定来,一定来。”华二公抢着回答说。

“那我预定两匹《锦绣河山》布,行吗?”

“行。你报个大名来。你姓甚名谁?”

“张三。”

华二公一听又一看,心想,张三张开着那么大一双眼睛,他应该叫做张二才对。为什么会叫张三呢?莫非他还有另外一只眼睛?再细看时,那张三眉毛粗,倒也与他的那双眼睛相匹配,但他脸庞不大,鼻子还塌,头发也稀稀拉拉。再往下看,他那张嘴巴小得可怜,恰似他的圆眼睛。华二公胡乱地想着:那张三的圆眼睛是张二,再加上那圆嘴巴,恐怕就是张三了。他像是在用联想法来记忆张三的名字。

“还有我,我叫李四。我要预订《百鸟闹春》布三匹。”

李四?华二公又联想起来:这李四有点不好记。既然不好记,那他就再看看李四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供联想。那李四眼睛长得普通,眉毛没有什么特色,鼻子也是常人的蒜头鼻子。唔,看到了。李四长着一张特别的嘴巴。李四就是刚才与那美人痣抢购布的那个厚嘴唇。他嘴巴一厚,嘴巴就显得更大。人们常说,

嘴唇厚,人豪爽;

嘴巴大,吃四方。

用这句话形容李四,倒也十分逼真。他刚才劝说李四和张三让那美人痣先买布时,李四认了他的话,大方地松了手。华二公还想看看李四的身材和穿着是不是与众不同。不料,有人突然大声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维。

“我叫王二麻子。”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哈哈大笑。

“兄弟,我看你脸上并没有长麻子,我怎么好叫你这个名字呢?”华相公迟疑不解地问。

华二公觉得,华相公说的话有些滑稽,心里不免埋怨起华相公来:即使说那王二麻子脸上没有长麻子,说不准王二麻子身上别的地方长着麻子嘞。他细细观察王二麻子。那王二麻子五官端正,一脸清秀,十分招人喜欢,脸上确实没有长麻子。他再看王二麻子的脖子,那王二麻子的脖子上也没长麻子。他再往下看,就只能看见那王二麻子身上穿着的浅蓝色布衬衫了。话说回来,一个人身上长没长麻子谁又会称奇呢?他这时才感到,他刚才心里对华相公生起的埋怨真是有点荒唐。

“正是因为没有长麻子,别人才敢叫我麻子嘞。”

众人又是笑个没完。

“好。麻子兄弟……”华相公改口称呼道。

“王二麻子。”王二麻子反倒以此名字为骄傲,自己叫着自己的全名。

“好。王二麻子。你要预定什么样的布?”华相公认真地问道。

“《锦绣河山》布两匹,《百鸟闹春》布和《云端花草》布各一匹。”

“好,我记好了。”

“还有我。我要预订《锦绣河山》布两匹。我的名字叫陈杰岜。”人群中又有一个声音嘶哑的男人喊道。

陈杰岜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嘿嘿笑声。

华二公一惊,心想,那些人都笑些什么呢?难道他们是笑陈杰芭模样长得特别吗?华二公特别注意地瞧了瞧。

陈杰岜的头上顶着半寸长的头发,脸庞像鹅蛋,眉毛像宰牛刀,眼睛紧挨着眉毛,鼻子还挺,嘴巴适中,个头高挑,穿着不奇巧。陈杰芭那样子不该令人发笑。

难道他们是笑陈杰芭那像鸭公一样的声音吗?华二公正在猜测不透的时候,李四轻声说道:“哪有用结巴做名字的?真是好笑。”华二公这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发笑。

李四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陈杰岜听见了。陈杰岜本来就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发笑。这李四刚才点破了迷津,陈杰岜再也憋不住了,愤愤地说:“就你们金嘴镇的人精怪,我看这里就叫精怪嘴镇算了。”

李四刚才是无意中说的那句话,这时自然免不了反击:“我说,兄弟,这结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陈杰岜一听,更是火上浇油,本来不结巴的他这时却结巴起来:“你轻(精)……轻(精)……怪。我告诉你,我是广西岜……岜关人。我的杰是……是杰出的杰,岜……岜关的岜。我名字中的杰岜与……与你们理解的结……结巴不……不是一回事。”

“好,我知道了。很可惜,我今儿没有带笔和纸张来。我记不下这么多名字。但是我记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过,大家不要着急。如若你们下一次买不到布,你们还可以等一等,等再下一次买。我们会多生产这样的布来满足大家的需求。”华二公数完钱后,站直了身子对人群大声说道。

“好,好!”人群中发出热烈的叫喊声和掌声。

这时,华成福坐在账房里,手拿着笔在账本上记账。胡蝶走到他身边:“福爷,这些天,你都待在家里写写画画,你怎么不像从前那样了?”

“是啊,情况变了,当然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从前,印染坊每天印布都要靠我调制印花浆,而现在是用买来的化学染料。这化学染料的调配由淑贞负责了,我不就少了许多事。”他停下手里的笔,口气温和地说。

“你原来印的那些花色品种难道不印了?”

“我不去调浆,当然是不印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不印。我要用全部的人马印淑贞画的那几幅画。”

“你就这样轻信那两个工人的话吗?”

“我不是轻信,而是实打实地相信。他们的话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们说得也是有道理。凭我多年的经验,那几幅画的确是标新立异,别具一格。”他打心底里称赞道。

“我恐怕你吹嘘得太过头了吧。”

“不仅画是别具一格,而且,雕刻制板也是鬼斧神工,更令我心花怒放的是,利用套印的办法印出了彩色布,这在我们这里是开天辟地的创举。”他放下手里的笔,从座椅上起身站起来,眉飞色舞地在账房里踱起步来。

“所以,你就全力以赴地印这样的布?”

“是啊,我现在还嫌人手不够嘞。”

“福爷,你投入那么多人,那么多钱,万一市场不好,那该如何收场?”她惶惶不安地问。

“不可能,这决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倒希望如此。”她喃喃地说,“不过,福爷,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

“说出来听听。”

“你说这淑贞她怪不怪?”

“怪什么?”

“过去让她画画,她是大半年都不画,反而写暗语送情书,图谋不轨。可是这后来,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仅画了画,而且还画了几幅画,画了几幅标新立异别出心裁的画。”她的话中一连说了他刚才说过的几个成语,显然她是同意他的说法了。

“难道她变了还不好吗?”他高傲地问。

“好是好。不过,这又是不是她的图谋不轨呢?”

“就你们女人喜欢疑神疑鬼。她没有画画时,你说她图谋不轨,她画了画嘞,你还是说她图谋不轨。我问你,她应该怎样做人才不是图谋不轨?你满脑壳的图谋不轨,我看,你是不是图谋不轨?”他为姚小妹的画满腹高兴的时候,她却泼了一瓢冷水,因此,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福爷,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她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心里苦不堪言。

“你难道要让我们的印染坊冷冷清清因萧条而倒闭吗?”他越说越生气。

“福爷,你也说得太严重了。虽然我们的印花板烂了几块,但是,我们的印染坊也没有因此而倒闭啊。印染坊不是照常在运转吗?”她不服气地争辩说。

“倒闭虽然是没有倒闭,但是生产量已大为减少了。如果再烂掉几块印花板,那我们的印染坊就非倒闭不可。”

“我想,我们的印花板是再也不会烂的了。”

“难说。如果再烂掉几块呢?”

“如果是那样,没有她姚淑贞画画,我们还可以让相公画画嘛。”

“他呀,他是能画画,可是,他哪能画出像姚淑贞这么好的画呢?你看,他原来画的几幅画也就平庸无奇,与淑贞画的画比较起来,简直是无与伦比,天壤之别啊。”

“你不要贬低自己的儿子。他画的画不也用了这么几年?”她的母性本能地让她极力地袒护她自己的儿子。

“他的画只能说是勉强地用了这么几年。如果再用下去,我们印的布恐怕就没有人买了。他画的画已经老掉牙了,应该更新换代了。”

“所以淑贞画的画一出来,你就全副精力地去印?”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暂时停印原来的画。全副精力,甚至我还想多请一些工人去印淑贞画的那几幅别出心裁别开生面的画。”

“你还要多请一些工人去印?我看,你暂时还是按兵不动的好。二公和相公赶场试销去了,他们还没有回来。你还是等他们回来了,看情况再说,免得过早地请了工人,投进了钱,到时候不好收场。”她保守地说。

“我们不可这样优柔寡断。你看我们这次印的布,我们先不去说那些画如何,就只说那些五彩缤纷绚丽多彩的颜色,这都是目前市场上独一无二的。仅凭这一点,我们的布就会受到人们的亲昵,市场的需求量就一定会很大。”

“我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做事不能像小脚女人走路那样裹足不前。相反,我们看准了的事,就要大刀阔斧地去干,所以,我决定,增加力量,多印这样的布。趁出新品种这个好兆头,多赚一把,今后好扩大我们的印染坊。”他把他这几天坐在账房里写写画画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福爷,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时,华子良跑到账房门边,报告说:“两位少爷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华成福问道。

“午时。”华子良答道。

“什么?他们午时就回来了?是不是布没有人买?是不是布卖不掉?”胡蝶惊问道。

“好像不是。他们是赶着空车回来的。车上没有布啊。”华子良报告。

“这么说,他们很快就把布卖掉了?”华成福心头一热,双手一拍,手舞足蹈,“走,去看看。”他刚走到堂屋,就看见华二公和华相公喜笑颜开地走过来。

“爹,好消息啊。布全部都卖完了。”华相公先声夺人,津津乐道地说。

“爹,布卖得真快,简直是一抢而空啊。”华二公补充说。

“慢,慢点说。布到底是卖完了还是被人抢完了?别急,都进屋坐下慢慢说。”华成福有些不明白地问。

众人都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爹,布不是被抢完了,而是被买完了。”华相公以为华二公说得不妥,便这样解释道。

“爹,布是被抢完了,是那些赶场的人抢完了。”华二公被华相公惹激得这样补充说。

“相公,二公,你们慢慢说,把话说清楚点。”胡蝶听到说“抢”字,心里好不舒服,正颜厉色地说着。

“爹,娘,是这样的。” 华相公想再解释一遍。

“是这样的。布是那些赶场的人抢着买的,都是给了钱的。不信,你们看。卖布的钱都在这里。”华二公说着,便把装大洋的钱袋子解开来看。

“啊,原来如此。”华成福恍然大悟,双手捧起大洋,脸上笑容灿烂,“啊,原来如此。”

“哦,你们刚才没说清楚,我还虚惊了一场。”胡蝶的疑云散尽,才见了青天,“好了,我明白了。你们说说看,他们是怎样抢着买的?”

“爹,娘。开始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是几丈布地几丈布地买,后来,买布的人多了,就一匹布地一匹布地抢在手里,等着付钱。我和二哥数钱都数不过来。”华相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卖布的情景。

“你们是不是卖得很便宜啊?”华成福问道。

“你们卖多少钱一丈布?”胡蝶追问道。

“两块大洋。”华二公抢着回答说。

“啊?卖得那么高啊!”华成福有些不相信。

“你们过去卖布好像是一块大洋两丈布吧?”胡蝶问。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啊。现在的布不同了,赶场的人都是抢着买嘞。”华二公说。

“爹,娘。那抢着买布的场面真是令人激动,真是人山人海啊。”华相公又继续描述着说,“他们不仅买了布,还预定了布嘞。”

“他们还预定了布?”华成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有个叫张三的说,他要预定两匹布。有个叫李四的说,他要预定三匹布……”

不等华相公说完,华二公抢着说:“还有个叫王二麻子的……”

“王二麻子?还有用四个字做名字的?”胡蝶听得兴趣盎然,笑着插话问道。

“是啊,那人确实叫王二麻子。他预定了四匹布。”华二公继续说着。

“还有,还有许多人要预定嘞。可惜我没有带笔。要是我当时带了笔,我会记下一本子名字。”华相公兴致不减地说。

“还有好笑的嘞。”华二公说。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要买布吗?”胡蝶又插话问。

“有个年轻女子说,如果下次她买不到我们的布,他就把小弟扣下做老公。”华二公添油加醋地说。

“哈哈哈……”华成福和胡蝶大笑得前仰后合。

“二哥,看你说得……你下次去当她的老公吧。”华相公顿生羞色地说。

“后来,我跟那年轻女子说,我这老弟已经有了堂客了,她才改口说,她如果买不到我们的布,她就把我们的车扣下。”华二公继续说得没完。

“好!”华成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这说明,我们这次印的布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我们的新品会大有前途。好,我这几天没有白费工夫。现在我决定:第一,奖励淑贞五百块大洋。第二,增加力量,多请一些工人印布。好,就这样定了。二公,相公,你们卖布卖得好。你们今儿回来得早,就在家里歇息、歇息。我去印染坊看看。”华成福说完,面带笑容而去。

华成福走出了门,华二公才站起身来,学着华成福刚才那步履轻盈的样子在堂屋里踱起步来,还学着华成福刚才说话的口气说:“好,就这样定了。”他那滑稽的样子引得胡蝶和华相公捧腹大笑。

胡蝶大笑完,爽快地说:“看你爹那副得意的样子,还是他有远见。”

“娘,你说爹有远见?”华二公不明不白地问道,坐回到座椅上。

“爹又有什么远见?”华相公好奇地问。

“他看中了淑贞的那几幅画,他果断决定印那几幅画。”胡蝶一副欣然的样子。

“娘,我也看中了淑贞画的那几幅画嘞。”华相公自鸣得意地说,“当时,是我为淑贞把那些画从房里抱出来的。要不是我去抱,那几幅画就会无人问津无人知晓嘞。”

“是啊,你举荐有功。不过,那是你应该做的,因为她是你的堂客啊。如果你不维护她,难道还让别人来维护她吗?”胡蝶一边笑一边理论起来。

“娘,我有举荐功,那爹应该奖励我啊。”华相公目不转睛地看着胡蝶,等她答话。

“这个由你爹决定,不过……”

“不过什么?娘。”

“不过,奖励了淑贞也就等于奖励了你,你们俩是分不开的。”

“娘,这话怎么讲?

“正如你刚才说的,你如若不抱出那几幅画,那几幅画就会无人知晓,你堂客就会得不到奖励。你若要奖励,这个奖励应由你自己去向你堂客要。再说,夫妻本是同命鸟,有事共同做,有难共同担,有福共同享嘛。”

“娘的意思是说爹奖励淑贞的那五百块大洋是淑贞和我共同的功劳?”华相公自我解释说。

“要这样说也可以,但仔细分析起来,主要是淑贞的功劳。她几个月辛苦作画没有白辛苦啊。”胡蝶终于说清道明了她对姚小妹画画的态度。

“娘,我也有功劳啊。”华二公心里痒痒地说。

“你有什么功劳?”胡蝶扭头问道。

“我不说有大功劳,也应有一点小功劳啊。”

“小功劳?”胡蝶沉着脸问。

“是啊,娘。小弟当时把淑贞的画抱出来的时候,我就说画得不错呀。”

“这也有功劳?”胡蝶冷冷地问。

“当然有功劳。你想,如果我当时极力反对的话,爹的心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他会因为我们一家人争执不下而放弃采用那几幅画。”

胡蝶哑然失笑,说:“对,对。我们大家都有功。我当时也没有反对采用那几幅画啊。好,二公,我们都去要你爹发奖励。”胡蝶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夜饭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卧房里歇息。

姚小妹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后,坐在她画过画的那张大方桌旁边的镂花座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几下后,又换了一本书,翻了翻,又换了一本书。在别人看来,她心里似乎装着什么事,但别人很难从她的面部表情看出她是喜还是忧。刚才吃夜饭时,华成福在饭桌旁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好消息,说她画的画印到布上后,布在市场上很畅销,布简直是被人们抢购一空,因此还奖励了她五百块大洋。这在她一生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奖励。她在娘家时,虽然她的爹娘发财有钱,但从来就没有给过她这么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可以买一石田啊。照理说,她应该为此高兴一场,欢呼一番,可是她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吃完夜饭后,回到自己的卧房里,翻看那几本快要被她翻破了的书。虽然她的脸上没有喜形于色,可是她的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从容不迫,而是心驰神往。她想的不是用这五百块大洋为自己买些什么,也不是用这五百块大洋去买一石田。她想的是,她画的画都得到了人们的认可。既然金嘴镇的人争相购买用她画的画印出的布,其他地方的人也会争相购买。这样,不出多长时间,用她画的画印出的布就会远销四面八方。自然地,布上的画就会被刘树人看到。只要他能看到那幅《锦绣河山》画,他就决不会无动于衷。想着这些,她怎能不心驰神往?她要是身在别处,她会自然而然地欢呼雀跃,可是,她这是在华家大院里,她不能那样喜形于色。她只能把这番心情深埋在心底,一如既往地坐在座椅上佯装看书。

华相公走进卧房里,他是那样的神采奕奕,眉开眼笑。他不顾姚小妹在那里看书,进门便说:“淑贞,恭喜你了。你得了这么一大笔奖励。这是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我上次画画后,他虽然采用了我的画,但他没有给过我一块大洋的奖励。”

她没有理睬他,她翻看着手里的那本书,任随他在那里念念叨叨。

“淑贞,你这次得奖,我也是有功之臣。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把你画的那几幅画拿出去,那几幅画会仍旧躺在这房里默默无闻,所以说,你得的那五百块大洋也应该给我一份。”他不厌其烦地说着,这已是他很长时间以来的习惯了,他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听,愿意不愿意搭话,只顾他自己没完没了地说。

她虽然看着书,但耳朵里并没有塞棉。他的话字字句句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每次他唠叨时,她都让他的话从她的左耳朵里进,从她的右耳朵里出,或者只当成是耳边风。可是今天这个时候,她却认真起来:“你要奖励,那五百块大洋你都拿去好了。”

他难得听到她答他一次话,这时,他喜出望外地说:“那好啊,那都归我了。你可不许后悔哟。”

“归你吧。”她淡淡地说。

他看到她对那么多钱毫不可惜,任随他占有,倒又觉得不自在了,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你以为我真地要你的那些钱吗?”

“你还以为我不给你吗?”她反问道。

“会给。其实嘞,我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们俩难道还分个彼此吗?”他还是嬉皮笑脸地说。

她仍然眼不离书,没有再接他的话。

他继续说道:“哪有两夫妇分彼此的呢?不必分彼此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他看见她不言不语,接着又说,“淑贞,我想,爹今后还会奖励你。为什么呢?他不是说还要多请一些工人去印那些画吗?今后啊,我们的布印得多,就会卖得多,赚的钱也会多。到时候,你得的奖励就会更多。”

“都归你好了。”她今天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尽管她使劲地压抑着话匣子的盖子,但是她的话语总是时不时地从话匣子里跑出来。

“看看,你又来了。刚才我还说我们不分彼此的。”他摇唇鼓舌地说。

她又沉默下来,看着书。

“呃,我忘了告诉你了。刚才在餐桌旁二哥和我都没有说,就是那些赶场的人买我们的布的那个阵势,你猜怎么样?”他看了她一眼,她无动于衷,不动声色。他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那买布的阵势是人山人海。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购啊。告诉你吧,淑贞。还有更令人激动的,那就是,有个漂漂亮亮的女子没有买到布,她硬要我答应让她下一次买到布。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就把我扣下来做她的老公嘞。”

她觉得他说得好笑,但她硬是憋着没有笑出来,反而忿忿地说:“你去做她的老公好了。”

“我哪里会愿意呢?”他看见他自己又逗得她开口说了话,心里好不高兴,情不自禁地说,“我哪里会愿意呢?虽然她长得漂亮,但你比她长得更漂亮啊。你猜我跟她怎么说?我说啊,布我是保证让她买到。至于做老公嘞,那就对不起了,我家里早就有个美如天仙的娘子了。那个女子最后无奈地说,如果她买不到我们的布,她就要扣下我们运布的车了。”他后面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她再也没有跟他搭讪,似乎在认认真真地看书。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好自己收场,“啊,天色已晚。不说了,我要歇息了。明儿还要去铜鼻镇卖布嘞。”他说完,独自宽衣解带,上床睡觉了。

华二公两夫妇回到卧房里后,屁股还没有来得及坐到座椅上,那王尔丽就嚷嚷开了:“爹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凭什么要奖励那姓姚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五百块大洋,真是开了天眼了。”

“你这还用得着问吗?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知道她画的那几幅画吗?”

他对他堂客不满意,连连发问。

“画几幅画又怎么了?上次小弟不也是画了几幅画吗?怎么就不见爹奖励他?”王尔丽愤愤不平地说。

“嘿,这下子你倒替小弟打抱不平了。你是不是图谋不轨啊?”华二公抓着他堂客的这句话还击他堂客上次说他替姚小妹受罚那十大板是图谋不轨。

她翻着白眼,瞪着他说:“你别无聊!我跟你说正经的。”

“好啊,我说你时,你就说正经的。那你上次说我时,你说的就是不正经的啊。”他强词夺理地说。

“行了,行了。”王尔丽真地生气了,“她姓姚的画几幅画就奖励那么多,而我们拼死拼活地一年干到头却没有看到爹奖励我们一块大洋,真是没干头。”

“没干头?那你别干。你不干你就去喝西北风。”

“我知道,你的胳膊总是往外拐,从来不替你自己的堂客说句话。而你老是维护那姓姚的。”王尔丽理屈词穷,可怜巴巴地说。

“不是我老是维护那姓姚的,她画的那几幅画确实了不起啊。”

“你还在为她抬轿子。爹说,用姓姚的画的画印的布卖得快卖得好,那我们过去的布也卖得好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啊?”

“用她画的画印的布,赶场的人都抢着买啊!”他简直是在喊。

“怎么没听爹说过?即使像你说的别人抢着买,那也不奇怪啊。一个新产品刚出来,别人只是感到新鲜而已。我还不知道你们赚了钱没有呢?”

“当然是赚了钱啊,而且是赚了不少的钱。来,你来算算。过去卖两丈布才得一块大洋,而现在呢,是卖一丈布得两块大洋。同样是一丈布,现在我们多赚多少钱?”

“这我算不好,我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她为难地说。

“你这才晓得你的计算能力差吧,算不出来吧?”他讽刺着说。

“你才晓得我差吗?别卖关子了,你赶快算吧。”

“这样算,都以一丈布为准,再算钱数。过去卖两丈布才得一块大洋,等于说,卖一丈布只得半块大洋,而现在是卖一丈布得两块大洋。你说现在卖一丈布多赚了多少钱?”

“这我明白了。多赚一块半大洋。”她舒展开眉头笑了笑。

“这算你转过弯来了。那是多赚了三倍的钱啊。”

“嗯,对。不过,算账哪还有把大洋切成半块来算的呢?”她自己找着话儿为自己解围。

“嗯,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

“你别说些什么骷髅惹蚊不惹蚊的了。我问你,你们今儿多赚了多少钱?”

“你自己算吧。一匹布是二十丈,我们卖了一车的布是三十匹。你说多赚了多少?”

“我又没有问你账是怎么算的。你告诉我多赚了多少不就行了。”

“怎么样,又算不出来了吧?告诉你吧,多赚了九百块大洋。”

“啊,这么一大笔钱啊!”她惊呆了。

“所以说,奖励淑贞五百块大洋不为多吧?”

她只得微微点头。

“况且,以后每天都会多赚这么多钱。”

“那也是喔。”

“算了,懒得跟你们这些堂客们较劲了。我要歇息了。”他说完,去了旁边倒热水洗脸。

她失去了开始进卧房时的那股脾气,声不做气不出地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华大公两夫妇回到卧房里后,两人默默无言地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起身在卧房里来回踱步。夜饭时,在餐桌旁,华成福只是简单地说了今天华二公和华相公出去赶场卖布,布匹卖得快卖得好。华大公两夫妇都没有去赶场卖布,因此,对于那两个老弟把布到底卖得如何快如何好,他们两夫妇心里毫不知情,想到爹奖励姚小妹五百块大洋,他们俩心生嫉妒,坐立不安。许久,还是女人少了一些憋劲,宗什善打破沉寂,开口说道:“那姓姚的真是厉害,坏事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你都说些什么话?”华大公听得不明不白地问。

“不是吗?上次挨打的是她,这次得奖的还是她。”宗什善粗声粗气地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次她受罚时二弟和小弟都替她挨了十大板。她这次得奖了,她会不会给他们分大洋呢?”

“这关你什么事?她给他们分也好不分也好,总之,怎么也不会分给你一份。”他冷淡地说。

“她要是不分给他们也就罢了。要是分了,那我就有说的了。”

“你要说些什么呢?”

“就你脑壳笨。你要是当初替她挨十大板,这次她分钱时,你不就可以分得一份了吗?”她对姚小妹获得的那五百块大洋实在是眼红非凡,眼红得没话找话说,没地方发气而找她自己的男人发气。

“我才不会替她挨那十大板嘞。你别那样满口钱啊钱的。”

“钱有什么不好?谁给我奖励过钱吗?”她气不服地争辩着说。

“做事平平也想得奖励?要是对平平的事都发奖励,那谁会有那么多的钱去发呢?”

“唉,这你说得好。那姓姚的不就是画了几幅平平的画吗?爹说用她画的画印的布卖得快卖得好,真是这样吗?说卖得快卖得好,那赚了几个钱呢?”她满脑壳的问题,显然,都是冲着那五百块大洋而去的。

“爹虽然没有说清赚了多少钱,但我能肯定地说,那一定是赚了很多的钱。要不然,爹怎么会奖励她那么多钱呢?”他推测着说。

“这都是你一个人说的。”

“是啊,要不是赚了很多的钱,那么奖励姚淑贞时,二弟怎么没有发表半点异议?他可是亲临现场赚钱的人啊。”

“我说你笨,你就真的笨。那二弟历来都是向着姚淑贞的。难道你忘了,他上次还心甘情愿地替她挨过十大板嘞。这次爹给姓姚的奖励钱,他就不能为她打点掩护吗?”她越说越离奇。

“你别瞎说。我相信爹。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那么做。”

“爹要是患了糊涂呢?”

“那决不可能。”

“不可能?我认为有可能。你想,爹今儿仅凭一天的卖布情况就决定多请一些工人大量地印布,要是明儿或者以后布卖得不好,那大量印出的布如何卖得掉呢?如果布卖不掉,这不就是爹患的糊涂吗?”她唠唠叨叨地说着。

他听到这份上,没有再去搭理他堂客。他坐到座椅上,陷入一片沉思。

她没有了说话的对象,觉得没趣没味,便说:“你笨木头一个,懒得跟你说了。我去歇息了。”说完,她独自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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