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人信缘分,哪里讲得清?
画里现败笔,暗示她在生。
(本章大意:刘树人与龚慧成去马鬃岭镇赶场和去华家寻人之后,几天都没有回家,刘瑞之与刘彩兰要求刘之福去马鬃岭镇寻找他们。刘之福认为,他们可能拿着画布去别处找姚小妹了,还说,如果别人模仿出双胞胎画,那就难以找到姚小妹了。
刘树人与龚慧成无果而返,刘树人认为画布上的败笔是姚小妹故意所为,只要能找到姚小妹,一定要娶她。刘之福登门,要刘树人随缘,并问他何时动身去读书。刘树人拿出《论语》书看,思念姚小妹。)
“之福,之福。”刘彩兰这几天心里憋得慌,实在是憋不住了,一大清早就站在自家禾场里对着隔壁屋里喊道。
“福哥,福哥。”刘瑞之从屋里跟了出来,走到刘彩兰身旁,也对着隔壁屋里喊道。
“呃,来了。我正在起床嘞。”刘之福边穿衣边睡眼惺忪地回答道。
“之福,你昨儿去盘塘镇赶场了吗?”刘彩兰焦急不安地问道。
“去了,丫丫。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刘之福站在他家的禾场里惊异地问道。
“你在场上看到树人和他姑丫了吗?”刘彩兰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我没有看见。”刘之福完全否定说,“他们两人上场时不是到马宗岭赶场去了吗?怎么了?这时候都还没有回来?”
“就是啊。今儿又是马宗岭逢场,你今儿去赶场吗?”
“我不去,所以睡到这时候才起床。”
“哎呀!这真是叫人着急啊,他们去了好几天了。我都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刘彩兰急得直搓手。
“是啊,福哥,你今儿就去赶场喏。你去场上帮我们看看我哥哥和姑丫在不在那里。如果你看见了他们,就叫他们赶紧回来。”刘瑞之请求说。
“对不起,妹儿。我今儿真地不去赶场。叫我说啊,他们两个又不是孩子,绝对不会走错路,也绝对不会被人拐走。想必他们找人的还没有找到嘞,所以还在找。”刘之福不同意去赶场。
“他们会去哪里找呢?”刘彩兰自言自语。
“那还不是到处去找呀。”刘瑞之为她回答说。
“就是啊,他们肯定得到处去找,所以说,他们这个时候可能并不在马宗岭,而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如果当真去马宗岭赶场,那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啊。”刘之福说出了实实在在的理由。
“也是啊。福哥,你幸得没有同意去。如果你去了,真地会白跑一趟。”刘瑞之显得有些后悔莫及。
“是啊,这你晓得你福哥不傻吧。”刘之福开玩笑似的说。
“谁说你傻了?我不过是急着要找人才这样说的。”
“是啊。他们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回来,真是叫人着急啊。他们会不会去了龚家坪?”
“他们去那里顶多是一两天,可是,他们都已经去了几天了。这几天里,他们不可能天天就待在龚家坪找人。要是能在家里找到人,那还叫找吗?”刘彩兰不同意地说。
“也是啊,你看我这又说起傻话来了。”
“福哥,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刘瑞之认真地说。
“你看,你们俩又打起嘴巴仗来了。我心里急得乱跳,而你们却在打打闹闹。”刘彩兰不满意地埋怨说。
“丫丫,放轻松点。他们俩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会跟你呀,跟你呀找个侄儿媳妇回来。”刘之福嬉皮笑脸地说。
“福哥,你这是在说挖苦话。”刘瑞之不高兴地指责说。
“难道你就不想找个嫂子吗?”
“想是想啊,可惜那个姚小妹不幸死了。如果她没有死,恐怕这时候就已经成了我的嫂子了。”刘瑞之叹气说道。
“你千万别那么说。虽然过去听说她死了,可是,自从你哥哥看到那些布画之后,他却不认为姚小妹已经死了,他这才去寻找她的。”刘之福不赞同刘瑞之的话。
“那是他自己想入非非。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凭着看似雷同的几幅画,他就能把死人变成活人吗?”刘彩兰一脸不高兴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那几幅画就真的是姚小妹所画?她真的死了又活过来了?”刘瑞之疑虑不惑地说。
“那也是有可能的。我以前听人说过,有的人被埋入坟墓以后,被盗墓人一掘墓,那死人又活过来了。莫非姚小妹就是这样又活过来了。”刘之福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故事。
“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你说的恐怕是神话。”刘彩兰否定说。
“即使不是神话,姚小妹死后能得以复生,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死,那她就应该前来找我哥哥。”刘瑞之设想说。
“那也是。不过,如果由于某种原因,她不能前来找你哥哥呢?”刘之福也设想说。
“那他们就难以见面了。”刘瑞之估计说。
“怎么会难以见面呢?去找啊!你哥哥不是去找了吗?”刘之福放大嗓门说道。
“可是,天底下这么大,再加上人海茫茫,我哥哥去哪里找她呀?”刘瑞之毫不抱希望地说。
“瑞之妹儿,你看你,你哥哥说要去找之前,你是支持他去找的。现在他还没有回来,你却说他找不到。你呀,真是嘴上无毛,说话不牢。”
“哥哥走之前,我支持他去找,那是因为他手里有几幅布画,他把布画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他坚信不疑地说布画就是姚小妹所画,叫我听了我也毋庸置疑,可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他经过三番五次地寻找,连最可能找到的地方陬市镇都去找了,至今仍未找到姚小妹,我只能改变说法了。”
“唔,你说得对。”
“那你为什么说我嘴巴无毛,说话不牢?不过啊,我告诉你,我这一世恐怕嘴上都无毛了。”
“对,对。女人嘛。”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可以改变说法吗?情况变了,如果脑子不转变,那才是傻脑筋嘞。”刘瑞之蛮有理由地说。
“对,应该变。我看,如果这次你哥哥回来说没有找到人,那就劝劝他,让他的脑筋变一变,别再去找了。”刘之福一本正经地说。他有这么个体会,有时候,他特意去找个东西时,找过去找过来,怎么也找不着。等他不找它时,突然有一天,它却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刘瑞之洋洋得意地说。
“不。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刘之福争辩说。
“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叫他别再去找了。”刘瑞之说。
“你们两个,最后总算说到一起来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今后叫他别再去找了,随缘吧。”
“瑞之妹儿,你看,丫丫也同意我的说法了吧。”
“耶!”刘瑞之对刘之福白了一眼。
“好了,瑞之,进屋里纳鞋垫去。我们不找他们了,在屋里守株待兔好了。”
刘之福转身从他禾场里走进他屋里。郭仙偶拿着扫帚扫地。
“这姑丫和树人老弟肯定是去找人了。叫我说啊,去找那么一个死人干什么哟?我真地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她扫着地,斜着眼睛看了走进屋的他一眼。她认为,如果说刘树人年轻不懂事,那龚慧成年纪已经一大把了,应该是知事达理了。龚慧成为什么还跟着刘树人疯疯癫癫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刚才还跟丫丫与瑞之妹儿说过,人死也有复生的。这世界上无奇不有。树人老弟要找的姚小妹恐怕就是这奇人之一。”他振振有词。
“别说得那么玄乎,真地就有那么巧的事?”她似乎难以相信。
“不过,巧不巧,还得等他们回来了才知道。但无论怎么说,你不能说姑丫疯疯癫癫。”
“那是为什么?”
“树人老弟去找人,那是他认为他有根据。既然树人老弟有根据,那么做姑丫的,还能不支持他?再说,树人老弟如果像上次去桃源师范那样,路途无人相助,那他不又会被人打得个半死?”他说出自己的理由。
“你这意思是说,姑丫是去给他当保镖喏?”
“那是当然。”
“树人老弟练过武功,现在的他不像上次的他了。”
“那姑丫至少可以帮助树人老弟打个照应,或者出个主意啊。”
“对。你这么说还差不多。哎,他们上次去陬市镇都没有找到姚小妹,这次到别的地方就能找得到吗?”
“凭那几幅布画去找啊。”他满怀希望地说。
“但愿那几幅布画不是别人画的!”
“别人画的?能画得那么一模一样?”他惊奇地问。
“你刚才还说过,这世界上是无奇不有啊。人有双胞胎,双胞胎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你是说,这画也会有双胞胎?”
“如果别人临摹了树人老弟的画,那不就是双胞胎画吗?”她解释说。
“如果是这样,那姚小妹是死定了。树人老弟只能是枉费心机了。”
“是啊,只能是这么个结果。”
“如果布画真是姚小妹所画呢?”他问道。
“如果布画真是她画的,快两年了,她姚小妹一不给树人老弟写信,二不上门来找树人老弟,我恐怕她已经变心了,或者另择佳偶了。”郭仙偶干脆停下扫地,把扫帚拿在手里,肯定地说道。
“哇,这有可能。就如名人所说的,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话,她还写什么信,找什么人呢?”他无限感慨地说,看法发生了转变。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深陷困境,身不由己,所以只能用布画来传递消息。”
“用布画怎么传递消息呢?”
“这我不好怎么说。既然姚小妹的处境是那样的话,那树人老弟是没有办法找到姚小妹的。”
“就你这么说来,这次树人老弟回来,他一定是徒劳无功哟?”
“一定会。”
“喂,偶神仙,你别说了。我不希望看到你说的这个结果。你去把禾场也扫扫吧。”他不高兴地说。
她走出屋门,拿起竹扫帚刚扫了两下,就听到刘树人山嘴上传来脚步声,她抬头一望,急忙喊道:“丫丫,姑丫和树人老弟回来了。”
刘彩兰闻声奔出屋来问道:“哪里?仙偶。他们在哪里?”
“你们那边山嘴上,你看吧。”郭仙偶笑嘻嘻地用手指着那边山嘴。
“伊唷,真的是他们回来了哟。”刘彩兰乐得合不拢嘴。
“哥哥,姑丫,你们终于回来了呀。”刘瑞之拍着手欢呼着。
“树人,慧成,你们这是去赶的什么场呀?居然从上场赶到这场了。马宗岭现在是不是天天逢场呀?”刘彩兰心里一阵快乐,话也就自然说得多了。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那逢场的日子如果天天都是的话,那还叫什么逢场呢?”龚慧成手里抱着刘树人的画卷往堂屋里走去。
“既然马宗岭不是天天逢场,那你们到哪里赶场去了?”刘瑞之心急地问。
“我们到外县去了。”龚慧成随意答道。
“外县?”刘瑞之好奇地问道。
“对,临澧县。”龚慧成又随意答道。
“去临澧县赶场去了?”刘彩兰故意好奇地问道。
“不。我们到临澧县狮头镇找人去了。”龚慧成如实地答道。
“到那里去找谁呀?”刘瑞之不假思索地问。
“你看你,这下子,你的脑壳就转不过来了吧,你问你哥哥吧。”龚慧成不想总是让自己一个人说话,而让刘树人在那里沉默寡言,便这样说着,以便引导刘树人开口说话。
“喔,我转过弯来了。你们一定又是去找姚小妹了,对吧?”刘瑞之心直口快的话使得龚慧成心里刚才的计谋没有成功。
刘树人这些天去狮头镇可以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一路归来他手里拿着姚小妹的画像逢人便问,走得越是离家近,心里越不是滋味。等到了家,他不是兴高采烈,而是愁眉不展。哪有心思跟刘彩兰和刘瑞之东拉西扯,便任随刘瑞之在那里自问自答。
龚慧成这时也不说多话了,硬是坚持着自己心里刚才的计谋,不见刘树人说话,便对刘瑞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让他开口说话。
“哥哥,我说得对吗?”刘瑞之心里明白了,便直截了当地问起刘树人来。
刘树人看到她问到了自己的脸上,便不好拒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闭口不言。
刘彩兰见状,心里猜到刘树人去找人的结果不佳。为了不让他难堪,她关切地问道:“你们去陬市镇找人才对,是谁让你们去狮头镇找人的呢?”
“没有谁让我们去,是我们自己想要去的。”龚慧成这样说着,把他话中的“我们”两个字说得格外响亮。他想用这句话来消除刘树人心中那沉重的压力。
“这就怪了,你们凭什么想要去那里找人?”刘彩兰继续问着。
“凭那些布画呀。在马宗岭赶场时,有个商人告诉我们,那些布画是临澧县狮头镇生产的。”龚慧成肯定地答道。
“嗯,是有布画做根据哟。如果那些布画是那里生产的,那当然值得去那里找找。”刘瑞之这才赞同说。
“瑞之说得对。只要找到生产布画的地方,那当然就可以找到布画的绘画人。”刘彩兰试着用同情的话语安慰刘树人。
“那临澧县狮头镇很远吧?”刘瑞之问道。
“走路去得要两天的时间。”龚慧成答道。
“找到了生产布画的地方吗?”刘彩兰问。
“找到了。布画是华家印染坊生产的。”
“那布画是姚小妹所画吗?”刘瑞之锲而不舍地问道。
“不,不是。”
“那是谁画的呢?”刘瑞之不问出个所以然,心里不罢休。
“是一个叫姚淑贞的画的。”
“我认为。那些布画是姚小妹所画。那个姚淑贞在说谎,那些布画根本就不是那个姚淑贞画的。”刘树人这才开口说话,说得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句接着一句冲口而出。说完,他坐到了堂屋中间的座椅上。
其余的人这才在堂屋的座椅上坐下来。
“树人,你硬要坚持这样说,那是你的事。不过,你当时并没有说那个姚淑贞是在说谎呀。”龚慧成总想把刘树人从这件事的阴影中拉出来。
“姑丫,我们在她家里能那样撕破脸面吗?”刘树人通情达理地说道。
《长律诗﹒面子德》
各人都有一张脸,脸上五官是那般;
不怕别人瞧五官,担心自己脸发寒。
脸面究竟为何物?不是五官为尊严;
华夏人民多讲究,没尊面子是为难。
地虽分东西南北,时也分白昼夜间;
看破之时别捅破,留得世界好脸颜。
留人面子出学问,运筹慈悲智慧间;
切莫人前揭人短,留得脸面好相关。
“即使不撕破脸面,你可以据理力争啊。”刘瑞之说着道理。
“我不是没有据理力争,我还问了她许多有关布画的问题。”刘树人解释说。
“对,你是问了她,而她却是对答如流。你又凭什么说那些布画不是她画的呢?”龚慧成坚持原意不改。
“那个更改,那个把鸟改成蜜蜂的更改,那就是一个败笔。”刘树人像是一个批评家。
“但是,她也承认过,那只是一个立意的问题,那不能证明那幅画就不是她姚淑贞临摹的。”龚慧成又劝说道。
“作为一个临摹画家,不可能,也不允许那样更改原作。”刘树人坚持说。
“临摹就不是画。”刘瑞之神气十足地支持刘树人,“所以说,那幅画就不是姚淑贞画的。”
刘树人看了看刘瑞之,没有否定她。
“树人,你刚才说,那布画上把鸟改成蜜蜂就是一个败笔,你就此认为那布画不是那个姚淑贞画的?”刘彩兰略有所悟地问。
“对,是这样的。作为一个临摹画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更改,不可能落下那样的败笔。”
“不是姚淑贞画的,那你的意思是说,那幅画是姚小妹所画?”刘彩兰接着马上又问。
“是的,丫丫。”刘树人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姚小妹那样更改也是一个败笔?甚至你可以说那不是姚小妹所画呢?”
“丫丫,如若我说那幅画是姚小妹所画,是由姚小妹更改的,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刘树人对此早有所思。
“这就奇怪了。怎么同一幅画,换了一个人,意义就不一样了呢?”龚慧成觉得刘树人的话是个不经之谈。
“对,就是这样。比如说,一件花衣裳。如果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花衣裳,那么说明这个女人心里想的是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但是,如果换了是一个男人,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男人穿着一件花衣裳,那么这个男人心里想的就不一样了。”刘树人这样分析说。
“有什么不一样?”龚慧成不以为然地问道。
“这个男人心里想的并不是要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而想的是要装扮成一个女人,去达到一个男人想要达到的目的。”刘树人进一步分析说。
“你把姚小妹比作这样一个男人?”龚慧成惊问道。
“对。”
“那她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她是要用一种异乎寻常的更改告诉我,如果相信别人说的她死了,那就是异乎寻常的愚蠢。”
“树人哪树人,想不到你如此地持之有故,想象丰富,可是,你这样坚持,结果你并没有说服别人,那个姚淑贞还是姚淑贞,那布画还是那个姚淑贞画的。”龚慧成想不出办法来劝说刘树人,只好这样说。
“不,布画不是姚淑贞画的,或者说,不是那个姚淑贞画的。”刘树人毫不动摇地说。
“你这样说就笑话了。难道还有第二个姚淑贞?”
刘树人闭口不答,还在思考。
“那天,你在华家时,华成福还让你大声叫喊了的。如果有第二个姚淑贞,那么,她会走出来答应你。可是,当时答应你的还是那个姚淑贞,没有看见第二个姚淑贞。”
刘树人坚决地说:“对,没有第二个姚淑贞,但有个姚小妹。”
“你也喊过姚小妹呀。如果她在那里,她会走出来答应你。结果还是无人应声。”
“她一定是有天大的难处。对,她一定是有天大的难处。她不能当面见我,所以才用布画来暗示我。”刘树人心情激动地说。
“如果是这样,你那天在华家喊的话迟早有一天会传到姚小妹的耳朵里去,那么,她迟早会来找你。你就等着吧。”龚慧成万般无奈地说。
“我估计,她是脱不开身的。她要是能脱得开身,她早就来找我了。”刘树人有些伤心地说。
“既然她脱不开身,两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她或许早已出嫁成婚,早已为人之妻,为人之母了。对于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吗?”刘彩兰设想说。
“只要她愿意,我不会在乎这些。我想,她即使出嫁成婚,那也是被迫的。要不然,她就不会用布画来暗示我。对,她一定是愿意嫁给我的。她才用布画来暗示我。”
“如果她愿意,那她的男人会愿意放手吗?”龚慧成也设想说。
“跟他说理。”刘瑞之天真地说。
“在这个兵连祸结暗无天日的世道里,你到哪里说理去哟?”龚慧成赞叹道。
刘瑞之沉默不语,刘树人沉思不言。
“再说,如果她已成残废,动弹不得,不能生活自理,你还会娶这样一个残废女人吗?”刘彩兰又设想说。
“只要我能找到她,我也不会在乎这一点。我会甘心情愿地娶她,无微不至地关照她,和她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哥哥,你现在说得容易。我恐怕,你要是真地遇到了这种情况,你会打退堂鼓的。”
“不会,绝对不会。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是要做这样的君子。”
“对,这我相信,你说话是算数的。在我看来,你对姚小妹的心就像吃进肚子里的秤砣——铁了心了。如果姚小妹还真的活着,如果她真地嫁给了你,她会幸福一生一世的。”刘彩兰对他的这种对爱坚如磐石的态度心悦诚服。
“只可惜,她姚小妹没有这个福气,早不早就夭折升天了。”刘瑞之为姚小妹十分惋惜地说。
“不,她没有死。凭我的感觉,她没有死。”刘树人仍是一口咬定姚小妹还活着。
“凭你的感觉?感觉不一定是事实。树人哪,我用什么话来形容你好呢?虽然你的意志坚如磐石,但是,你在现实面前却是心血来潮,顽固不化。”刘彩兰生气地说。
“丫丫,你言过其辞了。我确实认为,姚小妹没有死。”刘树人始终不渝地坚持说。
“我言过其辞了吗?那我问你,你去陬市镇找到姚小妹了吗?”
刘树人摇头不语。
“你去马宗岭镇找到姚小妹了吗?”
刘树人又摇头不语。
“你这次去临澧县狮头镇找到姚小妹了吗?”
刘树人还是摇头不语。
“树人不仅在狮头镇没有找到,而且,还拿着姚小妹的画像走遍了许多山山水水都没有找到。”龚慧成看见刘树人闭口不言,便这样说着,替刘树人回答。
“这样说来,你找遍了东南西北也没有找到姚小妹,是吧?而且,听你刚才说,那布画不是姚淑贞画的,当然,你不承认是她画的,但这是你个人的认为。其实,那姚淑贞已经说了是她自己画的。既然那布画不是姚小妹所画,这样说来,那布画就与姚小妹无关。你凭布画去找姚小妹,这只能说明你就是想入非非,心血来潮。而且,姚小妹的爹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姚小妹已经死了。你却抱着你那荒唐可笑的想法不放,这不是顽固不化又是什么?”刘彩兰看到,刘树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胸中怒火骤然燃起,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哥哥,姚小妹的爹娘过去对你说过姚小妹已经死了,前不久又对你说过姚小妹已经死了,这就是说,姚小妹并没有死里复生,或者死里逃生。她是死定了。”刘瑞之也提示说。
“是啊,人死如灯灭,你们当然就找不到她了。”刘彩兰也进一步提示说。
“哥哥,你如果对待一个活着的姚小妹这样大义凛然,那是可歌可泣的,可是,你如果对待一个死了的姚小妹这样大义凛然,那是一钱不值的。”
“树人,你对姚小妹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即使她没有死,如果她今后和你见面了,你也能给她一个说法了。”龚慧成这样劝导说。
“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后悔莫及,抱恨终身的。”刘树人觉得这话值得一说。
“我说的是假设,人死了哪能再见面?对这件事你就想开点。俗话说,凡事大丈夫都应提得起放得下。不可久陷其中始终不能自拔呀。”龚慧成推心置腹地劝导说。
“是啊,树人呐,还有俗话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千万不可企及啊。”刘彩兰紧接着劝导说。
“哥哥,还有俗话说,命中只有八角米,跑遍天下不满升啊。”
“树人,你上次说的,寻找姚小妹用不了几天的,是不会耽误去读书的。现在你已经用了几天时间了,可以考虑考虑读书的事了。你要牢记你嗲嗲临终时跟你说的话。不要本木倒置做了个不肖子孙啊。”龚慧成语重心长地说。
“姑丫,这我懂。这我没有忘记。可是,我寻找姚小妹的事还没有结果。如果我现在放弃,半途而废,那我将来后悔莫及不说,对那活着的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姚小妹来说,那将是我的惨无人道啊。”
“你如果硬要坚持这样认为,从今往后你还可以伺机寻找她,但是,你现在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读书或者务农上来。”龚慧成建议说。
“对,你姑丫说得对。姚小妹呢,你有机会还可以找。但是,读书呢,它关系到你的理想。务农呢,它关系到你的生存。事事都要去做,但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重点。重要的事先做,其次的事后做。这样就互相不会耽误了。”刘彩兰也建议说。
“我认为,哥哥现在应该把读书当作重点。”刘瑞之忽闪着眼睛说道。
“树人老弟,姑丫,你们回来了呀。”刘之福走到刘树人堂屋大门口来。
“哟,之福来了。请进屋里来坐。”龚慧成喜笑颜开地说。
“呃,坐。”刘之福说着话,脚跨进大门槛,走进堂屋里,在一把座椅上坐了下来,“姑丫,树人老弟,你们去马宗岭赶场的,一去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你们不晓得,你们把丫丫与瑞之妹儿着急得坐立不安嘞。”
“是啊,她们着急,我们也着急嘞。”龚慧成接过话头说。
“你们就一直待在马宗岭吗?”刘之福问道。
“没有。我们到外县找人去了。”刘树人直言相告。
“又是去找那个姚小妹了?”刘之福又问道。
“是啊,可是没有找到。”刘树人简而言之。
“我看呐,没有找到就算了。姚小妹十有八九是不在人世了。如果她还活在人世的话,她这两年不说找到这里来,也会带封信来,至少也会带个口信来。可是,她竟然是杳无音信。她与你,恐怕是有缘无分了。”刘之福这样推测说。
“我想,那些布画就是她带给我的信。”刘树人又坚持自己的观点说。
“那是你自以为是。你还是相信缘分吧。真正的姻缘是用棒都打不散的。”刘之福不由刘树人辩解,仍然坚持他的姻缘观。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是你的,就是你的。无论怎样反转覆辙,终归有一天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尽管你死心塌地地舍命追求,到头来,你还是只能落得两手空空。”刘彩兰又说出了刚才说过的话。
“对,你们说得对。哥哥是读书人,他知书达理。”
“啊,这样就好。怪不得你们刚才还说到读书嘞。”刘之福听到刘瑞之这么一说,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是赘言了,便自圆其说地说道。
“对。哥哥现在把读书当作重点了。”
“树人老弟,你要读书去的,什么时候动身呀?”刘之福关切地问。
“还没有想好。”刘树人简短地回答道。
“别着急,想好了再走。如果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一声,大家一起想办法。好了,我还有事去做,不坐了。”刘之福动身朝堂屋门外走去。
“谢谢福哥。”刘树人起身将刘之福送出门外,然后转过身来,“妹儿,你去把那本《论语》找来给我看看。”
刘瑞之站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过《论语》那本书,递给刘树人。
刘树人接过书,看起书来。
其余的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出了堂屋。
刘树人手里拿着书,心里仍然想着姚小妹:
别人说你已离去,你为什么要离去?
为什么连话也没留下半句?你一去就没复出。
你去了东还是西?你去了南还是北?
你去了天上还是地下?你到底去了何处?
几幅画印上了布,布画传到了我的手,
勾起了我无限的思绪。那是你在喊还是在哭?
我找遍了东和西,我找遍了南和北,
我不认为你在冥府。你到底去了何处?
岁月过隙如同白驹,我能高兴遇见你,
可那相遇只在美梦谷。
甜蜜醉人的微笑。娇滴动听的音符,
曾经沁入我的肺腑,可一瞬即逝不重复。
你到底去了何处?缘分难道是有中无?
谁要认定是这样,世界会变得不可理喻。
东西会变成南北,人间会分不清男女,
只有你来才说得清楚,你到底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