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制药做试验,效果呈现难;
为乡亲救稻,远去找方单。
(本章大意:刘树人购回石灰,在家中做农药,经过试验,稻圈的长速放慢,但是不能彻底地控制住稻圈的长速,决定不大面积使用这种农药。刘儒宏带回信说,桃源师范的先生没有办法救治稻瘟病。
为了救治乡亲们的稻子,也为了寻找读书的途径,刘树人决定自费和龚慧成去长沙寻找办法。)
这天,刘树人挑着两箩筐石灰从屋旁山嘴上大步流星地来到自家的禾场上,没来得及放下担子,便朝屋里大声地喊了起来:“妹儿,你快出来,帮我来做农药。”
“来了。”刘瑞之听到他在屋外喊她,丢下手里的针线活,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跑出来,“哥哥,你刚才喊我出来做什么呀?”
“做农药。”他把担子放在禾场里,嘴里喘着粗气,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往额头上擦汗。
“你箩筐里挑的是石灰吗?”她疑惑地问。
“你还认得石灰啊?”他斥责了她这么一句。
“就是嘛,石灰就是石灰。怎么做农药啊?”她问道。
“瑞之,你听你哥哥的。你哥哥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刘彩兰从横屋门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凉茶。她边说话边将茶碗递到他手里,“你跑路跑得嘴巴干了吧?先喝点茶,然后再告诉瑞之怎么做农药。”
“谢谢丫丫,还是丫丫会关心人。”他接过茶碗,咕噜、咕噜几下就把一碗凉茶全部灌进了肚里,然后,将茶碗还给刘彩兰。
“哥哥,我也会关心人嘞。”刘瑞之立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条丝巾,走到他跟前,用丝巾为他擦脸上的汗。
“谢谢妹儿,妹儿也会关心人。”他乐滋滋地说。
“瑞之,丝巾是围在脖子上好看的,不是用来擦汗的。”刘彩兰和颜悦色地说。
“丫丫,我随身只带着这条丝巾,这还是哥哥以前在盘塘镇赶场时为我买的。”刘瑞之申辩说。
“这我晓得,你哥哥当时还为我,为你姑丫,还为隔壁的仙偶和之福各买了一条嘞。”
“对,对。丫丫记得真清楚。可是,哥哥就是舍不得为自己买一条。他为自己舍不得,我只好把这条让给他用了。”
“好了,谢谢妹儿的好心。”他打心眼里佩服刘瑞之这么善解人意,“妹儿,你去灶前拿些草木灰来,我们一起做农药。”
“哦,哥哥,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在五斗田边说了的,你要用石灰和草木灰给稻子治病的。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草木灰。”
“慢点装,别让灰呛了喉咙。”他叮嘱说。
“谢谢哥哥,哥哥也会关心人。”她说着,便转身,往横屋走去。
“去吧,快去吧。”他催促说。
“树人,我刚才听你说做农药,难道你把石灰和草木灰合在一起就做成农药了吗?”刘彩兰将信将疑地问。
“是啊,丫丫。我现在一时半会只能凭我的知识和灵感来这么做了。”
“树人,这样的事情要慎重啊。做农药是科学,不是绘画,不能像绘画那样凭自己的灵感。你说凭你的知识,这倒是有道理。树人,你把你这方面的知识说说看。”
“丫丫,我问过仁姑丫和善哥,他们过去在插秧之前都往田里撒过石灰。今年,由于盘塘镇的石灰窑垮掉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撒石灰。这样一来,稻叶上都长圆圈圈了,因此,我认为,现在应该补用石灰。”
“这补用石灰嘛,如果把石灰撒到水里,石灰就会被水稀释,它对稻子不会产生大的腐蚀作用,但现在的问题是,稻子已经长了那么高了,这个时候你如果撒石灰,石灰就会腐蚀稻叶。”她分析说。
“是啊,这是个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考虑加用草木灰,而且把草木灰的用量加大一点。”
“这我不懂。我只知道,草木灰撒在黄瓜苗和菜瓜苗上,可以防止黄婆虫吃嫩叶子。”她一丝不苟地介绍经验。
“对,我记得我娘在生时,她栽黄瓜苗和菜瓜苗时也用过草木灰。我想,目前稻叶上长的圆圈圈一定是类似于黄婆虫那样的细菌,所以,我考虑加用草木灰,这样可以收到双管齐下的效果。”
“树人,你说用草木灰,我也只用过草木灰,并没有加用石灰。你把这两种原料加在一起用,能不能收到双管齐下的效果,我不敢苟同。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查查你的那些书吧。看看书上是怎么说的。”她顾虑重重地说。
“有些书过去都被土匪烧了。即使没有烧,那些书上也不一定会说到这种圆圈圈病。”
“有些书是被土匪烧了,但还剩下一些书,你查了吗?”
“查了,那些书上只字未提啊。”他有些遗憾地说。
“最好是能找到根据。如果你做的农药收不到效果,或者还造成了损失,那会被人耻笑的。”她局促不安地说。
“丫丫,如果只是被人耻笑,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丢人。像稻叶上长圆圈圈这样的怪病谁又会有办法治呢?既然他们都没有办法,那他们也不会五十步笑一百步的。”
“就算是这样,别人也会说你充候,说你闭门造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救稻病如救火,救稻病如救人。我只能冒着被别人骂被别人耻笑的可能,想出这么一个救急的办法。我也担心会收不到效果,担心会受到损失,因此,我做了几种准备。”
“几种准备?”她迫不及待地问。
“是的,第一种准备是先用这种农药做试验,小面积地试用。如果有效,再大面积地施用。第二种准备是,如果无效,我准备去长沙找高人,从高人那里找来办法。第三种准备是,我去找过用椒,托他给儒宏哥带个信,让他在桃源师范寻求办法。”
“好,好,这几种办法都很好。想不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全。只是你去长沙找高人,那你划得来吗?”
“我不仅是为了自己,我更是为了乡亲们。谁叫我的名字叫树人呢?是嗲嗲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我就要孝顺嗲嗲,我就要树乡亲们这样的人。为了这一点,我做出点牺牲有什么划不来呢?”他据此思想引以为豪,心里涌出一首诗:
《长律诗﹒孝顺德》
母爱胜万爱,父恩如泰山;陈遗行孝道,为母储焦团。
呼唤应声快,诚心面带欢;好饭父母吃,新衣父母穿。
当家说米贵,养育懂归还;爱父母之爱,承父母善言。
恩情源父母,孝顺可除难;德美在于孝,意诚惊动天。
“这样说就划得来了。是啊,大家生活在一起,不是一家人,胜过一家人。能为别人做点好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她赞叹不已。
“现在,我真希望儒宏哥那里能寻求到办法。”
“是啊,如果他能寻求到办法,你就不必做农药了。同时,你也就没有必要去长沙了。”
“丫丫,我去长沙是迟早的事,我还想去那里读书。只是目前出现了稻圈病,我暂时脱不开身,先要处理这个危及我们生存的问题。”
“这我心里明白。你为了你和大家的生存问题,你不只是搁置了读书,而且还搁置了寻找姚小妹。树人,你是好样的。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提得起放得下。做事要衡量个轻重缓急,切不可本木倒置啊。”她打心底里佩服他识大体顾大局忍痛割爱的美德。
《谢池春﹒守公德》
遵守公德,知晓行为规矩。顾全局,新风建树。
文明知礼,乐于施帮助。勇担当,爱惜公物。
循规蹈矩,又把公平维护。促和谐,民生优厚。
平衡心态,抱优良情趣。辨曲直,准则严守。
“丫丫,侄儿我心里有数。那两件事我只好放在以后去做了。”
“阿嚏!阿嚏!”刘瑞之在横屋里的灶前被灰尘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快去看看你妹儿。”她着急地说。
“她一定是被灰呛着了。好,我去看看。”他转身,往横屋拔腿就跑。
“瑞之,你停下手。”她跑在他的后面,大声喊道。
刘瑞之来不及答话,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快步如飞,三两步就奔到了刘瑞之的身边,定神一看,只见她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还在取灰。灰尘在她身边腾起,犹如烟雾缭绕。灰尘并不像烟雾那样往高处升腾,而是在她的周围盘旋,就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缠住她久久不肯离开。
他见状,看出她取灰的方法不对,不忍心让她继续身陷灰尘之中,便急忙冲上前,伸手将她拉出了那个灰雾团,用嘴为她吹了吹她脸上和头发上的灰尘。他这时才发现,她的脸上就像是化了妆似的,黑一块白一块。他直捂着嘴笑:“你呀,如果要你演包公,你可以不用化妆了。”
“那好,我可就演包公了。”她说着,正了正脸,用手做了个撸胡子的动作,煞有介事地说,“刘树人,你可听明白。你为大家做农药,心是好的,但你得谨慎从事,不得有误,否则,我会铁面无私,决不饶恕你。”
“遵命,大人。”他也随之入戏,躬身向她施礼。
“哈哈。看你们两兄妹,演得有眼有板活灵活现。”刘彩兰看后,笑得合不拢嘴。
刘瑞之也跟着刘彩兰笑得不可开交,弯着腰,捂着肚子:“丫丫,我演得像不像包公?”
“像,像极了。你可以当个演员了。”刘彩兰止住笑,回答道。
“好,那我以后去当演员。”
“别臭美了。妹儿,你去用毛巾洗把脸吧,你脸上多不好看。”
“不用了。哥哥,我等一会还要做农药。那免不了还会有灰尘扬到脸上来。”
“算了,再不用你动手了。让我来做吧。”刘树人走到灶前,取了几撮瓢灰,装进旁边的大脚盆里,看到灶前的灰被取完了,这才放下撮瓢,端了那盆灰,往屋外走,“这点灰还不够用,不过,我暂时用这点灰做个试验。等试验成功了,再多找点草木灰。”他说话间,很快就来到了禾场里那担石灰边,放下了那盆灰,对刘瑞之说,“我刚才忘了把那把撮瓢拿过来了。”
“那我去拿吧。”刘瑞之闻声便动脚往横屋里跑去。
“树人,你可以不用撮瓢,就直接把箩筐里的石灰往脚盆里倒就是了。”刘彩兰热情地建议。
“不,不行。丫丫,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心里就无数了,也就不知道石灰和草木灰各用了多少。如果有那把撮瓢,我就可以用撮瓢量一量。”他认认真真地说。
“哥哥,给你撮瓢。”刘瑞之从横屋里快速跑出来,把那把撮瓢拿到他的眼前晃了三晃。
他伸出右手,准备从她的手里接过那把撮瓢。
她没等他接触到那把撮瓢,突然缩手,将那把撮瓢藏在了背后:“不。你刚才说过,你要我帮你做农药的,还是让我来做吧。”
他没能从她的手里拿到撮瓢,心里好不甘心,眼睛眨了眨,心生一计:“这样吧,你用撮瓢撮半撮瓢草木灰,将草木灰倒进我这边的箩筐里来。”
她不知这是他的计谋,便照他的话去做。她刚把那半撮瓢草木灰端到箩筐边,还没来得及将草木灰倒进箩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夺她手里的那把撮瓢。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本能地以闪电般的动作缩回拿撮瓢的手。尽管她的动作神速,但她的动作是处于被动。她被动的动作哪能抵得过他主动的动作。两个人的两双手围绕着那把撮瓢上下左右飞舞,那把撮瓢还是最终落入他的手中。他一只手拿着撮瓢,一只手伸开巴掌,用巴掌盖住撮瓢中的草木灰。由于他的动作敏捷,撮瓢中的草木灰没有漏掉半点,只是空中扬起了丝丝灰雾。她看到他把撮瓢夺走了,很不高兴地说:“哥哥,你的武功不同凡响了。你没有地方用功,现在用到我身上来了。”
“妹儿,你莫见怪。你刚才撮草木灰时,你呛得很厉害。现在是撮草木灰和石灰,如果还让你撮,你的喉咙会呛出血来的。所以,我不能让你撮了。”
“不,我不怕呛。如果你不让我撮,那我怎么为你帮忙呢?你说话不算数了?”
他受不了她这句话,脑子突然一闪:“怎么不算数了?你站远一点,帮我记个数,记住我撮了几撮瓢石灰,撮了几撮瓢草木灰。”
“就这么简单?”她圆睁着眼睛问道。
“你别以为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如果把数字弄错了,农药就不会起作用。你这个包公刚才还命令我谨慎从事不得有误,否则,你会铁面无私决不饶恕我的。我现在跟你说,如果你这个包公把数字搞错了,你应该自己对自己铁面无私喏。”他紧接着又用这些话来说她。
“对。瑞之,你哥哥说得对。就让他动手,让你动脑子,你们这样一起做农药吧。”刘瑞之刚才被草木灰呛过,刘彩兰才这么劝导说。
“好,好。虽然我读书读得不如哥哥多,但我记住几个数字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刘瑞之安心地接受了任务。
“好,我现在开始撮草木灰,你开始记数。”刘树人开始用撮瓢撮了起来。
刘瑞之一丝不苟地数数:“一,二,三……十二。”
“树人,你在做农药吧?”刘树人身后传来问话声。他伸直了腰,转身一看,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刘清用。
“用椒来了呀。我在做农药嘞。”刘树人手里仍然拿着那把撮瓢,满脸微笑地说。
“树人,我看,你别做这种农药了。我按你说的办法做过这种农药,不起什么作用。”刘清用脸上流露出一副苦涩相,显得很无奈。
“你试用过了?”刘树人心神不定地问。
“对,试用过了。”
“那效果是怎么样子?”
“我观察了一下,用了这种农药之后,稻圈圈的长速是慢了一些,但并不是不长了。”
“哦,是这样啊。这样看来,这种农药起码能抑制稻圈病的扩散和蔓延。”刘树人分析说。
“可是,这种农药根本消灭不了稻圈病啊。”刘清用心里着急,加重了语气说。
“那么,问题会在哪里呢?”刘树人着急得自言自语。
“用椒,你做农药的时候,有人帮你记数吗?”快言快语的刘瑞之插话问道。
“瑞之,你别打岔。让你用椒和你哥哥好好想一想,说不定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刘彩兰阻止说。
“瑞之,做农药还要记数吗?”刘清用对刘瑞之的话捉摸不定。
“就是你要记一下,石灰用了多少,草木灰用了多少。”刘瑞之坦然答道。
“对,妹儿说得有道理。想不到妹儿还蛮精的。”刘树人突然眉开眼笑,“用椒,我问你,你是怎么做农药的?”
“前儿,你和你姑丫从我家走后,我想起家里还有些准备做米豆腐用的石灰,我就撮了三撮瓢石灰,然后又从灶前撮了两撮瓢草木灰,将这两种原料拌在一起。昨儿清晨,我就将农药撒了一分田的稻子。”刘清用回忆说。
“伊哟,用椒记得好清楚啊。”刘瑞之赞叹说。
“当然,这不过是几撮瓢的数字,我绝对不会记错。”
“三撮瓢石灰,两撮瓢草木灰。三撮瓢石灰,两撮瓢草木灰。”刘树人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哦,对了,能不能这样?我们把用量改一下,改成三撮瓢草木灰和两撮瓢石灰,然后拌匀了再做一次试验。”
“这样能行吗?”刘清用满腹疑虑地问。
“这我说不准。我也只能是做个试验。”刘树人坦诚地说。
“如果试验不成功呢?”刘清用又问道。
“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另谋它法了。噢,对了,用椒,我问你,你给儒宏哥搭信去了吗?”刘树人答完话,接着又问。
“我正准备告诉你嘞,我刚才得到儒宏传回的话说,桃源师范是无能为力的。”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刘树人把手里的撮瓢丢在了地上,来回在禾场里踱步,“桃源师范有那么多先生,难道他们从来就没有读到过这种稻圈病吗?”
“这有可能。这种稻圈病现在的先生没有读到过,是因为过去就根本没有出现过。”刘清用推测说。
“如果过去没有出现过,那书本上当然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刘彩兰进一步推测说。
“那就麻烦了,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大片的稻子颗粒无收了。”刘瑞之显得有些绝望。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是颗粒无收,许多人就会活活饿死啊。”刘树人忧心忡忡地说。
“哥哥,难道这就成了一条绝路吗?俗话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可是路在哪里呢?”刘瑞之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对,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相信我们就找不到一条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条路并没有走绝,我们还可以多做几次试验。”刘树人信心不减地说。
“万一这条路走不通呢?”刘清用又顾虑重重地说。
“那就只能另谋它法了。”刘树人又这样坚定地回答。
“另谋它法?”刘清用焦急地问。
“对,另谋它法。我去长沙找高人。”刘树人心里寄托着这么个希望。
“对,我们得想方设法救稻子啊。”刘清用表示同意。
“对,救稻子就是救我们的命啊。”刘瑞之认真地说。
“救命就得速度快。如果速度慢了,能救的都会成为不能救的了。”刘树人就像睡梦初醒,快步走到他刚才丢在禾场上的那把撮瓢那里,弯下腰去,捡起那把撮瓢,“快,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做这种农药吧。”他走到大脚盆那里,看着堆在地上的草木灰,略有所思后,问道,“妹儿,我刚才撮出来的草木灰是多少?”
“十二撮瓢。”她随口便答。
“噢,十二撮瓢。那你算一算,我应该用多少石灰呢?”他有意考一考她的计算能力,同时,他自己心里也在计算。
“是按你刚才说的比例吗?”她想问准确之后再计算。
“是啊,你快点算嘛。我要开始撮石灰了。”他催促说。
“三比二,六就比四,那九比多少呢?”她越往后计算,心里越紧张。
“怎么样,你算不出来了吧?”他微笑说。
“别,别,别打岔。”她更加紧张起来,连忙阻止说。
“对,树人,你别打岔。让你妹儿想清楚。”刘彩兰也劝阻说。
“树人,你就自己算一下吧,别为难你妹儿了。”刘清用建议说。
“用椒,你有所不知。我与妹儿早就分工好了的,她负责记数。如果她搞错了,她会对她自己铁面无私的。”刘树人解释说。
“她对她自己铁面无私?”刘清用一下子不知所措地问。
“用哥,事情是这样的。瑞之刚才撮草木灰的时候弄得一脸黑乎乎的,树人就说她那个样子像个包公。瑞之嘞,也就乐意当个包公。她对树人说,如果树人没把农药搞成功,那她就会铁面无私,绝对不会饶恕树人。”刘彩兰详细地述说道。
刘清用看了看刘瑞之,她那张脸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像是一个包公。他不由得哈哈地笑着说:“原来如此啊,那得让瑞之算清楚。如果搞得不成功,他们两人都应该各打五十大板。”
“不,我才不愿意挨那五十大板嘞。”刘瑞之撅着嘴说。
“那你算哪。”刘树人还等着刘瑞之计算。
“哇,我算出来了。九应该比六,十二应该比八。对,你应该撮八撮瓢石灰。”她先是自言自语地计算,最后才是欢快地给出答案。
“妹儿,你确定吗?”
她又平心静气地计算了一次:“确定。”
“你如果确定无疑,那我就动手撮了。”他故意显出捉摸不定的样子,“你如果搞错了,你应该对自己铁面无私的哟。”
“树人,你就别难为你妹儿了。她算得是对还是错,你就表一个态。”刘彩兰帮助说情。
“对,瑞之算得很对。”刘清用肯定地说。
“对,她算得对。不过,她如果用另外一种方法计算的话,她会算得更快些。”刘树人这才爽快地说。
“哥哥,另外一种什么方法?”
“十二除以三得四,再用四乘以二得八。这八撮瓢就能算出来了。”他一五一十地讲述。
“哦,这种方法是简单多了,真好,真好。”她翘起大拇指夸奖。
“好了,我要撮石灰了。”他弯下腰去,用撮瓢撮箩筐里的石灰。
“树人,慢点。你看前面是谁来了。”刘彩兰说。
他伸直了腰,抬头朝前方望去。前面圣水塘的塘堤上来了两个人,那两人走得匆忙,没几下就来到他的跟前。他早就认出了他们,赶紧打招呼:“仁姑丫,善哥,你们来了。”
“嗯。唔,用哥也在这里呀。”胡庭仁回应说。
“用椒,你那边的稻圈病怎么样了?”刘初善说这句话,既是跟刘清用打招呼,又是向他打听情况。
“真是无可奈何啊,我这才来树人这里找办法。”
“我们也和你一样,来问树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胡庭仁焦急地说。
“树人老弟,你在做农药吗?”刘初善看到刘树人手里拿着撮瓢,又看到地上有石灰和草木灰,这样问道。
“是啊,我正准备做嘞,你们就来了。”
“那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做农药,你让我们也学一学。”刘初善虚心地说。
“我现在只是在做试验,这还不值得学。”刘树人如实地说,“妹儿,你开始记数啊。”
“好,我看着嘞。”
他飞快地撮石灰,撮着撮着,正当他去撮第九撮瓢时,她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哥哥,你已经撮了八撮瓢了。你如果还要多撮,后果自负啊。”
“唔,我只管撮了,忘了撮了多少了。”他打趣地说。
草木灰和石灰都计量好了,堆在地上等候刘树人搅拌均匀。他用手里的那把撮瓢轻快地搅拌起来,不一会儿,经他翻来覆去翻了几遍,那石灰和草木灰已是面目全非,竟然变成浅灰色了。他还有点不放心,用撮瓢撮了一点儿灰,端到眼前,用手指扒了扒,看到颜色均匀了,这才站起来:“已经拌匀了,可以用了。”
“树人老弟,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呀?”刘之福和郭仙偶从他们那边山嘴上走到他们自己的禾场里后问道。
“做农药。”
“做好了?那让我来看看。”他们二人没有走进自己的家门,就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之福,你都去哪里了?你等树人把农药做好了就回来用现成的吗?”刘清用笑着开玩笑。
“我到丈人家去了。想不到树人老弟这么快就把石灰买回来了。我还是赶早回家来的。既然树人老弟把农药做好了,那就让我帮他撒吧。”刘之福略感歉意地说。
“那好,你就拿家伙去撒吧。”胡庭仁建议说。
“撒就撒,这不是一件难事。”刘之福很干脆地说。
“福哥,别急,别急。现在还要看稻叶上有没有露水。如果没有露水,那就只能等明儿早上撒了。”刘树人说。
“有露水,肯定有露水。你看我的鞋,这是我走路时被路上的露水打湿的。”刘之福说着,抬起脚给刘树人看。
刘树人低头一看,刘之福的鞋确实是被露水打湿了,他这才说:“好,那就撒吧。不过,福哥,你拿个家伙撮点农药去你的稻田里撒吧。我在我的稻田里撒,还有仁姑丫和善哥,你们也拿点农药回到你们的稻田里去撒吧。”
“这怎么好意思用你的农药呢?”大家纷纷说道。
“这只是做试验,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树人解释说。
“哦,对了。树人哪,你说是做试验,这倒让我想到,如果试验成功,那是皆大欢喜。但是,如果试验不成功,那该如何是好啊?”胡庭仁紧皱着眉头。
“是啊,现在稻圈病真叫人撕心裂肺啊。”刘初善焦急地说。
“树人已经有思想准备了。万一这种农药不成功,他就准备去长沙找高人。”刘清用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那太好了。我想,虽然我们这边没有高人,长沙一定会有。树人老弟,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高人啊。”刘初善满怀希望地说。
“树人,我以前听你儒宏哥说过,长沙有几个学府,那都是一些名人荟萃的地方,你不妨去找一找。”刘清用提供信息说。
“用椒,你说清楚点,那是哪几个学府啊?”刘树人要求说。
“省立师范和岳麓书院。”
“还有其它地方吗?”刘树人紧接着问。
“其它地方,那我就没有听说了。不过,到了长沙,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说不定,你到其它地方可以找到高人。”
“对,应该多跑几个地方,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高人啊。”刘初善迫切要求说。
“是啊,一定要找个好办法回来救救我们的稻子啊。”胡庭仁殷切希望说。
“救我们的稻子就是救我们的命啊。”刘初善又无比焦急地说。
“树人,你去长沙找高人,路上会用不少的钱,你还有钱吗?”刘清用关切地问。没等刘树人回答,他立即又说,“要不这样,我们每个人给你凑一百块大洋,你拿去路上用。如果路上花钱多,我们以后再给你补上。”
“对,我们每个人给你凑点路费。”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谢谢。你们不必给我凑钱。我现在还有钱,我的钱还够我跑一趟长沙。”刘树人急忙摆手谢绝。
“树人,你去长沙找人,不比待在家里,钱不够是不行的。”刘清用提示说。
“是啊,到了外面,没有钱是寸步难行啊。你还是要多带点钱。”胡庭仁建议说。
“对,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你要多带点钱。”郭仙偶郑重地说。
“哥哥,你以前去桃源师范时是尝过没有钱的苦头的。”刘瑞之也插言说。
“对,树人那次是吃尽了苦头。这次如果去长沙,决不能像上次那样了。”刘彩兰也认真地说。
“丫丫,我记得《论语》书上有段话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以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刘树人心情沉重地说。
“哥哥,《论语》书上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刘瑞之圆瞪着眼睛,问道。
“瑞之妹儿,不仅你听不懂,我也听不懂。”刘之福也直言地说。
“树人老弟,你就解释解释一下吧。”郭仙偶要求说。
“好,我来解释一下。”刘树人说,《论语》书上的话是古代人说的话,虽然与现在人说的话不尽相同,但是说的道理是相同的。这段话的意思是,读书人要刚强而有毅力,因为他们肩负重任而前程远大。以实现仁德于天下,这担子还不够重吗?为此目的,至死方休,这还不遥远吗?
“如果你这样说,那我就听得懂了。哥哥,你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肩上还担着重担啊。”刘瑞之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是啊,我是个读书人。我应该为大家勇挑重担。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使是像上次那样吃苦,我也应该去做。”刘树人语重心长地说。
“树人,感谢你有这种大仁大义的思想。”刘清用赞扬说。
“读《论语》书是一方面,另外,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本书。”刘树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本书?”刘瑞之有疑惑必问。
“是啊,我们大家都是这本书中的人物。”
“哥哥,这我就不明白了。因为我只看到我们大家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书。”
“我们做的事就是书。以前,大家以仁德之心帮助了我,让我摆脱了困境,让你没有被抢去当丫鬟。”刘树人认真地说道。
“对,哥哥说得对。”
“树人哪,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刘清用笑了笑说。
“对,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胡庭仁搓了搓手说。
“事情虽然是过去了,但是你们的仁德思想却在我的思想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所以说,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救你们的稻子就是等于救我的稻子,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救稻子的办法。”
“树人,你有这样的思想,我就放心了。但是,我还有不放心的地方,你这次去长沙,路途遥远不说,外面的世道还乱得很,你一定要小心哪。”刘清用提醒说。
“对,外面的世道很乱。听说,国共两x现在又反目成仇,动枪动刀地打起仗来了。”刘之福补充说。
“之福,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刘彩兰心神不安地问。
“我在刘妨书的家里做事的时候,听到刘妨书悄悄跟他堂客说的。我还听他说,我们这个地方还要搞x团嘞。”刘之福补充说。
“福哥,x团是什么东西?”刘瑞之急忙问道。
“x团啊,”刘之福略有所思后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一种组织吧。”
“福哥,你还听说什么了?”刘树人问道。
“没有。”
“x团是一种新玩意儿,我们只能拭目以待静观其变了。这样看来,长沙也可能发生变化了。”刘树人分析说。
“哥哥,那你还要去长沙吗?”刘瑞之惶恐不安地问。
“是啊,树人,你还要去长沙吗?”刘清用关切地问。
“如果我们做的这种农药不成功,我是非去不可的。”刘树人毫无畏惧地说。
“那你一定得特别留心啊。”胡庭仁叮嘱说。
“对,你千万得小心啊。绝对不可有闪失。我们还等着你找回办法嘞。”刘初善嘱咐说。
“这我心里有数,我会注意安全的。”
“对,树人老弟,人身安全第一,不要走人多的地方。”郭仙偶说。
“但也不要走偏僻的地方。”刘彩兰说。
“对,走路时要机灵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风吹草动,赶快避开锋芒,寻求安全。”胡庭仁说。
“大家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有武功在身,虽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是防身护体还是可以的。”刘树人满怀信心地说。
“树人,你别那么依赖你那点花拳绣腿了。凡事都要脑筋反应快点,切不可麻痹大意。”刘彩兰说。
“好,我会记得的。现在,我只希望我的这种农药能起作用。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等时局平稳一些后再去长沙。”刘树人这样希望。
“树人,如果农药起作用,你就别去长沙了。”刘清用建议说。
“不,哥哥还要去长沙读书。”刘瑞之快言快语地说。
“对,我还要去长沙读书。但是,今儿就不说这个事了。我们现在赶快去撒农药吧。”刘树人催促起来。
“是啊,如果还不快点撒,太阳出来后,稻叶上的露水就被晒干了。”刘瑞之着急地说。
“如果稻叶上没有了露水,农药撒了也是白撒。不过,我建议,先在一根稻叶上做标记,数一数稻叶上有多少圆圈圈,然后撒农药。过一两天后,再数一数做了标记的稻叶上的圆圈圈,看是多了还是没有多。同样地,在另一根稻叶上做标记,数一数稻叶上的圆圈圈有多少,但不撒农药。过一两天后,也数一数这做了标记的没有撒农药的稻叶上的圆圈圈,看有没有变化。”刘树人建议说。
“哥哥,我们的稻田由我来数圆圈圈,你撒农药。”刘瑞之自告奋勇地说。
“好啊,但是,你一定不能数错啊。”刘树人爽快地说。
“那当然,我不会数错的。”
“树人老弟,我刚才说了的,你的稻田由我来撒。”刘之福争先恐后地说。
“那你的稻田由谁撒呢?”刘瑞之不解地问。
“我撒完你们的稻田后,我再撒我的稻田。树人老弟 ,你看这样行吗?”
“好,盛情难却,那就请福哥代劳了。妹儿,你赶快去拿点粗草纸来给大家包农药。”刘树人微笑着说。
“好,我这就去拿。”刘瑞之转身朝屋里跑去。
大家望着刘瑞之离去的背影,微笑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