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保长新担任,征收税给谁?
为了自家稻,刺探药方急。
(本章大意:刘妨书升为保长,向九重与陈凯圣上门祝贺。他炫耀说他很快就会当上x团团长,防止共x扩充势力范围。他上任的第一把火是令每个人交五十块大洋的人头税。村民们纷纷愤然离去,他气得直咳嗽。他为自己稻子的稻瘟疫着急。刘子午说出,刘树人发明农药,正在做试验。他叫来刘之福刺探刘树人的试验结果,得知刘树人去了长沙,他跑到刘树人的稻田边,亲自察看。)
这天,刘妨书的家院子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鞭炮声和着铁土铳声响彻云霄。刘妨书披红挂彩,在众人中喜笑颜开,抱拳施礼,一副欣然自得的神态。
“妨爷,恭喜,恭喜。我们以后应该叫你刘保长了。”向九重走到刘妨书跟前,这样恭维说。
“对,刘保长。我们应该叫你刘保长了。”陈凯圣也在不远处大声附和。
“叫什么都一样,叫我妨爷也行,叫我刘保长也行。都是我刘妨书啊。不过,我这个保长也管不到你们石门县哪。”刘妨书得意洋洋地说。
“管不到不要紧,但还是叫保长的好。爷不是个官,而保长才是个官啊。”向九重进一步奉承说。
“对,对。保长才是个官。当官的能不计前嫌。”陈凯圣也凑热闹说。
“是啊,你在骆驼峰偷袭我,我没有记你的仇,那是因为我看在你和侯总指挥的关系上,我才邀请你来的。”刘妨书沉着脸说。
“所以,你宽宏大量就能当上保长,就有资格管人哪。”
“管什么人哪?管的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刘妨书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气,接着又说:“不过,我要提前告诉大家,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当更大的官。”
“妨爷,不,刘保长。你看,我真不好意思。我叫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习惯。对,刘保长。你说更大的官,那是个什么官哪?”向九重好奇地问。
“那一定是一个比保长还大的官。刘保长,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们透点风啊?”陈凯圣要求说。
“透点风也没什么,反正上峰已经跟我说过了。”刘妨书悠然自得。
“那你就说说吧。”向九重怂恿说。
“是个团长。”刘妨书嘴里丢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要从军了?”向九重一脸愕然地问。
“从什么军喏,是个x团的团长。”
“什么叫x团啊?”陈凯圣急促地问。
“就是由平民百姓组成的组织。”刘妨书作了解释。
“那我想问一下,这团长跟保长有什么不同?好像都是管平民百姓的呀。”向九重又问道。
“当然有不同。x团是由身强力壮的青年人组成的。”刘妨书又解释说。
“要成立这样的x团干什么呢?”旁边有人问道。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现在外面的局势又乱起来了。国共两x又打起来了。为了防止共xx扩展势力范围,政府要求各个地方都要组建x团。”刘妨书振振有词。
“共xx会扩充到我们这里来吗?”向九重问道。
“这很难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这里也会组建x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进屋喝酒吧。”刘妨书对周围的人招手示意。
院子里的人跟着刘妨书走进屋里,各自找了个座椅坐下,准备吃饭喝酒。
待大家坐定之后,刘子午站起来,举杯说:“今儿我们妨爷当上保长了,大家举杯为刘保长干杯!”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举杯齐声说:“干杯。”
刘妨书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左右摆动一番:“干!”然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跟着喝干了杯中酒,纷纷落座吃喝起来。
“下面,请刘保长讲话。”刘子午神气十足地说。
刘妨书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乡亲们,因为我祖上的坟葬得好,所以我今儿当保长了,我要感谢我的祖人。”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筷子,拍手叫好。
刘妨书对众人摆了摆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我这个新官与众不同,我只烧一把火。对,只烧一把火。”
“刘保长,你要烧一把什么火啊?”有人高声问道。
“大家听好了。从现在起,每人都要交人头税,每人交五十块大洋。”刘妨书说着话,把右手的手指伸开,用五个手指表示五十块大洋。
“刘保长,为什么要交那么多呀?”有人站起来问。
“这是上面定的数字。”刘妨书不以为然地说。
那人一听是上面定的数字,摇了摇头,也就不再言语,坐下继续吃喝。
“刘保长,你哪里只是烧一把火呀?我家有四个人,你这等于是对我家烧了四把火啊。”席间有人说道。
“我家有五个人,那就是烧了五把火呀。”席间又有人说。
“不要信口雌黄。人头税一定得交,而且一定得在一个月内交齐。”刘妨书冷冷地说。
“刘保长,现在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吃饭都很难,哪里会有钱交人头税呢?”
“刘保长,今年的稻子生着稻圈病,我们还不知道今后的收成如何,说不定会颗粒无收。你现在当保长了,你得给大家想法子啊。”
“刘保长,目前的稻子就像是被烧了十把火。你是保长,你得管管啊。”
一时间,席间许多人又提出了火烧眉毛的稻瘟疫问题。众人都忧心忡忡,啧有烦言。
刘妨书开始时还耐心地听着,心里想琢磨出一个办法来显示一下自己做官的威风,但无论怎样搜肠刮肚,还是想不出半点办法来,最后只得说:“稻圈病问题,上面没有让我管,我就不便插手了。上面只让我管征收人头税,所以你们一定得交。”
“我们拿什么交啊?”
“这我管不着。如果你们不交人头税,到时候,你们别说我不客气。”刘妨书板着脸重重地说。
“这真是要人命啊!”有人愤愤地扔下手里的筷子,不辞而别。
“哎呀,我们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呀!”
“稻子都还没有收割,哪里会有钱呢?”
“割稻子到时候有没有收成还是个未知数嘞。”
许多人都离开了饭桌,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堂屋,走出了这家院子。
刘妨书沉不住气了,大声叫喊:“你们听好了,人头税都得交,分文不得少。”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由于生气和激动,他的喉咙就像是被火烧了,急速地咳嗽不止。
“妨爷,保长,你喝点茶,润润喉咙。”刘子午立即端了茶杯,送到刘妨书面前。
刘妨书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止住了咳嗽。但是,他的气还没消,看到不少人挥袖而去,不给他这个新上任的保长半点面子,他的喉咙气得就像个风箱,呼呼地响个不停。他很扫兴,但又不便发作,只得将茶杯递到刘子午手里:“不说了,大家吃饭吧。”随后,走到他的太师椅旁边,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
“妨爷,你今儿应该高兴才是,不值得跟那些贱人生气。”刘子午走到刘妨书跟前,安慰说。
“如果我今儿不是走马上任,我非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刘妨书怒气不减地说。
“妨爷,你现在是一保之长了,成了大人物了。大人要有大量啊。”钟雅芳也紧跟着走到他的跟前,说了几句安慰话。
“大人物顶个屁!我只不过是个保长。”他怒气十足地说。
“虽然保长的官不大,但总算是个官。大官总得从小官做起,你先把这小官做好了,将来还不飞黄腾达?”她继续安慰说。
“可目前这个坎就不好过啊。”他十分为难地说。
“你是说交人头税?那还不简单。如果他们交不出大洋,他们交别的什么也可以啊。”她漫不经心地说。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交……”他眉头舒展开,好像是悟出了什么道理。
不等他往下说,她立即挡住了他的话:“妨爷是聪明人,自然心知肚明。这就无需我赘言了。”
“好,我当然明白,还是堂客聪明。不过,目前的稻圈病,那是很棘手的问题。”
“你不是说上面没有让你管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个问题还不小啊。不只是别人的稻子生着稻圈病,我家的稻子也未能幸免啊,这该如何是好?”他惴惴不安地说。
“是啊,这倒是个切肤之痛。别人的稻子有问题,但都面积小。可是,我们的稻子有问题,面积可大呀。如果稻圈病的问题不解决,别人的损失是小,可我们的损失就大了。”她分析说。
“是啊,即使我颗粒无收,我也不会缺吃少穿。但是,我如果能找到办法,那我就不会遭受这个损失。况且,我还能在众人面前显显我这个保长的本事。”
“你到哪里去找办法呢?这种稻圈病也从未听说过啊。”她束手无策了。
“妨爷,我想起了一件事。”刘子午在旁边插言说。
“一件什么事?”刘妨书想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你还记得刘树人种的那块五斗田吗?”
“是增福垱边的那块田吗?”刘妨书隐隐约约有些记忆。
“对了,就是那块田。”刘子午肯定地说。
“你问那块田干什么?”刘妨书觉得,刘子午问得莫名其妙。
“听说,刘树人那块田的稻子是卓尔不群嘞。”刘子午神神秘秘地说。
“有什么卓尔不群的?啊,我记起来了。他那块田所用的种稻办法是有些卓尔不群。不过,那只是刘树人当时用的一种懒惰办法。”刘妨书猛然记忆起他当时在刘树人的五斗田边看到的情景。
“妨爷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刘树人用了那种懒惰办法,现在他那块田里出现了卓尔不群的奇迹。”
“管家,你不要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如果说有什么奇迹的话,当时他用的点播办法就算是奇迹了,因为,他点播的谷芽居然能长得绿绿葱葱根粗苗壮。那么现在又出现了什么奇迹呢?”刘妨书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到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于是,绞尽脑汁想了想,“莫非刘树人的稻子没生稻圈病?”
“妨爷聪明,妨爷聪明。”刘子午连声赞扬。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
“你一点也没有骗我?”
“我拿脑袋担保。”
“管家,你听清了我刚才说的话吗?”
“清清楚楚,一点也不错。你说的是刘树人的稻子没生稻圈病。也就是说,他的稻叶上不长那些圆圈圈。”刘子午把自己对刘妨书的话的理解说了出来,证明给刘妨书听。
“对,对。这就是我说的意思。”刘妨书肯定地说。
“妨爷,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卓尔不群的奇迹啊。”钟雅芳待在旁边听呆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出言赞叹,“妨爷,你是不是可以向他学习学习啊?”
“让我向他学习?让我这个保长向他学习?这不是让我丢面子吗?我如果向他学习,别人说起来,我会无地自容啊。”刘妨书的心不甘情不愿,不想甘拜下风。
“妨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那么多田的稻子都危在旦夕,将来的损失会很大啊。你别顾什么面子没面子的了。如果稻子将来没有收成,那我们会饿肚子的。还是顾一顾肚子吧。”她央求说。
“你们女人懂什么?少废话。”
“我就懂没有饭吃的痛苦。”她争辩说。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寒酸。”
她看到劝说无望,便也默默无语了。
这二人争执不下,僵持在那里,刘子午看了看刘妨书胸前的彩带:“如果妨爷不愿意向刘树人学习……”
刘妨书一听,像是被捅到了痛处,更是火冒三丈:“学习,学习。你们怎么老是说学习?你们不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就讨厌学习吗?”
刘子午被刘妨书斥责得闭口不言了。
“我不喜欢学习,那是我小时候的事。现在,即使让我学习,我也来不及啊。我不可能把稻田里的稻子都拔掉,然后再点播啊。”刘妨书觉得,他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便转了个弯子说话。
“对,对。妨爷说得对。季节不饶人,即使是学习也来不及了。”钟雅芳没趣地自圆其说。
刘妨书的心略微有了一些**,于是站起身,踱起步来。骤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转身问;“管家,我问你,刘树人种的其它几块田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是同样地生稻圈病嘞。”刘子午随口答道。
“唔,同样地生稻圈病。”刘妨书重复着那句话,“难道他就熟视无睹?难道他就束手无策?”
“哦,对了,他没有熟视无睹。听说,他自己发明了一种农药,已经在做试验了。”刘子午直言相告。
“他自己发明了一种农药?”刘妨书不相信那是真的。
“对,听说是这样。”
“农药是随便能发明的吗?”
“刘树人是读书人,说不定他是从书本里学来的,并不是他发明的。”钟雅芳否定说。
“如果他是从书本里学来的,直接用就行了,何必还做试验呢?”刘子午不赞成钟雅芳说的话。
“你说得也是。如果书本里有现成的办法,那直接用就行了,不必做试验。不过,也可能他从书本里学了一些知识,他将那些知识融会贯通,然后做发明嘞。”钟雅芳分析说。
“对,这很有可能。刘树人是读书人嘛,这点小聪明还是应该有的。”刘子午肯定地说。
“他的试验结果怎么样?”刘妨书急促地问。
“这我不知道。”刘子午答道。
“事关重大。一定要把他的结果问清楚。”刘妨书好像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亮光。
“妨爷,刘树人会把结果告诉你吗?”钟雅芳心存疑虑。
“他即使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刘妨书毫不在乎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呢?”钟雅芳又问。
“如果他的农药成功了,他就会大面积地使用。这不就知道了。”刘妨书欣然自得地说。
“对,对,妨爷说得有道理。”刘子午佩服不已。
“说得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刘树人不可能把做农药的办法告诉我们啊。”钟雅芳一脸无奈相。
“这好办。妨爷今非昔比了,是保长了。如果刘树人不告诉妨爷做农药的办法,妨爷就可以下命令,命令刘树人说出办法。这样的话,刘树人不敢不从。”刘子午出点子说。
“对,这是个好办法。”钟雅芳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相。
“好个屁!你以为刘树人是个俯首帖耳的人吗?他读的书多,肚子里的弯弯拐拐就多。他绝不是个等闲之辈。再说,他堂兄刘之任是候总指挥的人,我上次在骆驼峰差点把命丧在刘之任手里,因此,我们对刘树人还不能轻举妄动。”刘妨书像是有自知之明。
“这样说来,妨爷刚才为什么要打听他的试验结果?即使他的试验成功了,你也只能是望尘莫及啊。”钟雅芳的脸上露出一副失落无望的愁相。
“打听的目的是要知道他那种办法行不行。如果行嘞,我们可以想办法得到他做农药的办法。正如你刚才告诉我的,如果他们交不出人头税,可以让他们交别的东西啊。”刘妨书慢慢悠悠地说。
“那你会想什么办法呢?”
“现在还说不好。到时候再说吧。管家,今儿刘之福来吃酒了吗?”
“来了。我让他在灶房里做事,所以你没有看见他。你要找他吗?”
“去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好,我这就去。”刘子午说着话,转身离去。
“妨爷,我想,你找刘之福就是想要知道刘树人做农药的办法吧?”钟雅芳诡秘地问道。
“先试一试吧。能从刘之福口里知道那种办法当然是好啊。”他眼望着旁边,生怕别人听到了他的话。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她耻笑说。
“我想也是。不过,你知道的,刘之福是刘树人的堂兄,而且,他们还住在一起。刘树人做些什么,刘之福肯定会知道一些。对这样的事,除了刘之福,没有别人会比他知道得多。”
“妨爷说得也是。”
“妨爷,刘之福来了。”刘子午人还未到,声音则先到。
“妨爷,你找我?”刘之福走上前来,问道。
“对,我找你。之福啊,我没把你当外人,我有话直接说。”刘妨书很热情地说。
“妨爷,你有话请尽管说。”刘之福客气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在酒席上,许多人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刘妨书并没有直接说出稻瘟疫的问题。
“什么难题也不会难倒你妨爷呀。”刘之福恭维说。
“不,这一次不一样,真的有个难题让我为难了。”
“妨爷的难题是……”刘之福不知道刘妨书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只得小心谨慎地试探。
“就你晓得的,我们这块地方的稻子都生稻圈病,上次去武陵山敬菩萨后也不见好转。现在,乡亲们叫我想办法解决稻圈病问题。我嘞,一时半会又没有想好,我真的为乡亲们着急啊。”
“我们那边的稻子都还长着圆圈圈嘞。”刘之福毫不隐瞒地说。
“都长着圆圈圈?”刘妨书故作惊讶地问,“不会吧,听说,你们那边有的稻子就没长。”
“妨爷,不是有的稻子没长,只是一块田的稻子没长,那就是刘树人那块五斗田里的稻子没长。”
“噢,这我听说了。刘树人的运气真好。”刘妨书以赞扬的口气试探着。
“要说他的运气好,还不如说他的办法好。他用那种点播办法种稻子,就没长圆圈圈。我明年也像他那样种稻子。”刘之福爽快地说。
“那是当然。不过,明年是明年,今年是今年。今年得赶快想办法救稻子啊。之福,你救了你的稻子吗?”
“我哪里有办法救稻子啊。”
“你就让你的稻子长着圆圈圈?”钟雅芳在一旁着急地问。
“我除了干着急还能怎样?”刘之福回答说。
“你们的稻子就没有人去救?”刘子午帮腔问道。
“你那个堂弟是个读书人,他一定见多识广。他也许会有办法救吧。”刘妨书听见刘之福说话久久不入套,着急得来了个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起刘树人来。
“你说他呀,他看见那么多人的稻子生稻圈病,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办法救稻子嘞。”
“他的办法想好了吗?”刘妨书急切地问。
“他做了一种农药,在做试验。”刘之福不假思索地说。
“农药是怎样做的?”钟雅芳娇声娇气地问。
“这我不知道。”刘之福如实地回答。
“你与刘树人住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呢?”刘子午惊奇地问。
“我只知道那农药是一种灰色粉。”
“之福,既然你知道是一种灰色粉,你肯定知道是怎么做的呀。”刘妨书耐着性子问。
“妨爷,事不凑巧。刘树人那天做农药时,我正好去了丈人家。等我从丈人家回去时,刘树人已经把农药做好了。”
“你就没有问一问他是怎么做的?”刘妨书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极尽所能也要问个所以然。
“我哪好意思问哪。即使我问了,他如果说些农药方面的行话,我也听不懂啊。”
“你说得也是。你是听不懂,我也会听不懂。”刘妨书觉得,刘之福一问三不知,只好以退为攻,免得让刘之福起疑心。但他还是忍不住三句话不离本意地问,“你刚才说刘树人做试验,那我问你,他做的试验有作用吗?”
“妨爷,真对不起。为了帮你准备你晋升保长的庆祝酒席,我这一两天一直都待在你这里,我还真不知道刘树人做试验的结果。”
“哦,是这样啊,那辛苦你了。”钟雅芳客客气气地说。
“没什么。为妨爷晋升贺喜嘛。”刘之福也客客气气地回应说。
“之福哪,我能请到你这样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临时工,我感到很幸运。”刘妨书说出一句甜言蜜语来宽刘之福的心。
“谢谢妨爷夸奖。”
“之福啊,就你晓得的,我现在是保长了。乡亲们的稻子生稻圈病,这真叫我揪心啊。”刘妨书说着话,斜着眼睛瞟了刘之福一眼。刘之福没有接他的话,他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嗨,谁叫我是保长嘞。”
“对,谁叫你是保长嘞。你当了官,就得为民做主,就得为乡亲们消愁解难。”钟雅芳说得娓娓动听。
“是啊,妨爷是先天下之愁而愁啊。”刘子午顺着钟雅芳的话奉承说。
“之福啊,我愁我只有一个脑壳。如果大家都积极想办法,就一定能消灭稻圈病。我觉得,刘树人是个不错的人,是个肯动脑筋积极想办法的人。我很欣赏他的做法。明儿我准备去看看他的试验。”刘妨书装出一副保长的神态说着。
“我也想知道他的试验结果嘞。”刘之福坦然地说。
“那好。我们明儿就在刘树人做试验的地方和他谈谈。”刘妨书感到,刘之福毫无戒备之心,话也不拒绝,便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妨爷,你还有事吗?”刘之福觉得,刘妨书的话已说完,便用问话来表示自己想要离开。
“没事了,你去忙吧。”刘妨书摆摆手说。
刘之福转身离去。
“妨爷,你想办法要知道刘树人做农药的办法,你的办法并不行啊。你问刘之福,他是一问三不知啊。莫非他对我们有戒心?他是有意不把办法告诉我们?”钟雅芳看刘之福走远之后,低声细语地说。
“事情才开始,哪里会那么一蹴而就得心应手的?刘之福不是那么一个有心计的人。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刘之福读书少。即使他知道个所以然,他也不一定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刘子午帮助分析说。
“妨爷,你现在当保长了,真是脱胎换骨了。处处都在为乡亲们着想。”钟雅芳嘲笑说。
“我能脱胎换骨得了吗?你要知道,我的稻田比别人的多几十倍嘞。”刘妨书狠狠地瞪了他堂客一眼。
刘树人的五斗田的田边,站着刘妨书一伙人。刘妨书身穿一件白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蓝色马甲。头戴一顶蓝色礼帽,手里撑着一根拐棍。他这派头是要显示一下今天的他不是过去的他了,说明白一点,今天的他是威风凛凛的刘保长了。过去的妨爷,别人只羡慕他的钱,只有那些想借钱的人才会围着他转。可是,今天的保长,这就不同了,保长不光有钱,而且还有势,这叫做有钱有势。不只是想借钱的人围着保长转,保里所有的人都会围着保长转。如果保里有人不想围着保长转,保长就会使着法子让这样的人围着他转,要不,保长就会使着法子让这样的人没有好下场。他看着刘树人田里的稻子长势诱人,并没有稻瘟疫。眼睛嫉妒得发红,恨不得用手里的拐棍把稻子打个稀巴烂。他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那根拐棍猛戳稻子,但立即又收了回来。这是因为他意识到,他如果真是把稻子打了个稀巴烂,这会与他的身份不符,有失他的面子。再说,这样做与他今天此行的目的不符。于是,他将那个打的动作改成了指的动作,淡淡地说:“这稻子是真的没长圆圈圈哪。”
“妨爷,读书人做事就是不一样啊。”刘子午开口便说。
“别说读书不读书的了。我最讨厌听这样的字眼。”刘妨书对刘子午横眉冷眼。
刘子午没有了下言,站在旁边假装看刘树人稻田里的稻子。
“管家,你知道刘树人做试验的地方吗?”
“不,我哪里会知道。妨爷,我们昨儿跟刘之福说好了的,今儿在刘树人的田边跟刘树人谈谈的。怎么这时候不见刘之福,也不见刘树人?他们应该看得见我们站在这里呀。”刘子午说了一大堆话来消消刘妨书刚才的怒气。可是到头来,他这么一说,不但没有消掉刘妨书的怒气,反而还增加了刘妨书的怒气。
“他们没有来,你就不晓得喊吗?”刘妨书放开嗓门吼道。
“刘之福,刘之福。你过来一下。”刘子午放开喉咙喊了起来。
“呃,来了,来了。”刘之福从他屋里走到他禾场里。随后,他飞步走往五斗田边来。
“之福啊,刘树人的试验结果怎么样?”刘妨书迫不及待地问。
“不怎么样。”刘之福喘着粗气说。
“什么叫不怎么样?”刘妨书又问道。
“有些效果,但效果不明显。”刘之福这样形容。
“之福啊,你说具体一点。刘树人做了试验之后,稻叶上的圆圈圈是长多了还是减少了?”刘妨书开始引导刘之福说。
“长多了。但是,不像以前那样长得那么多了。”刘之福回答说。
“那就是说,长得少了。”刘妨书试探说。
“对,对。是这样的。”
“唔,我明白了。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效果不明显。”刘妨书戏谑地说。
刘之福看到刘妨书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没有再做声。
“之福啊,怎么不见刘树人过来?”刘妨书收住脸上那一丝奸笑,这样问道。
“他现在不在屋里。”
“你没有跟他说我今儿要来吗?”
“我跟他说了。他说,因为效果不明显和救稻子万分火急,他要到别处找办法去,所以,他不能和你见面了。”
“他去哪里了?”刘妨书有些失落地问。
“他一清早就去长沙了。”
“他去长沙是为了救稻子吗?”刘妨书想打听准确。
“对,就是为了救稻子。”
“他有把握在长沙找到救稻子的办法吗?”刘妨书紧追不舍。
“这我说不清楚。他说,长沙名人荟萃,一定能找到办法。”
刘妨书才满意地点点头:“希望他能找到办法。之福啊,你带我去看看刘树人做的试验。”
“没问题。我们走吧。”刘之福干脆利索地回答,随后,转身朝刘树人做试验的那块田边走去。
刘妨书一伙人跟在刘之福身后,踏着田间的小路,一步一摇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