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为了制农药,美人计来施;
勉强赔笑脸,捞得原料回。
(本章大意:刘妨书死着脸皮,来到刘树人家里,违心地给钱为刘树人治伤,还使用美人计,将姨妹儿钟芬芳介绍给刘树人作对象。
刘树人完全拒绝,但要求刘妨书付清刘初善的房屋损失费。在刘妨书的苦苦要求之下,刘树人将家里剩下的半袋硫磺按照购买价卖给刘妨书,希望刘妨书以后少造孽。)
说起刘妨书的姨妹儿,她姓钟,名芬芳,这年才十五岁。她年轻貌美,长得像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丰满的胸,纤细的腰,个子修长;红润的脸蛋上生着樱桃小嘴,蒜头鼻子,丹凤眼睛,弯月眉毛;她亭亭玉立,俏丽可人。刘妨书每每看到她,心里就骤然生起一种后悔感,后悔当初娶的是现在的这个堂客而不是她。迫于他堂客的威胁,他才不敢动她一根寒毛。现在,他不得不忍痛割爱了,依依不舍地对她说:“芬芳,刚才管家给你说了一大堆话了,你到底觉得刘树人怎么样?”
她坐在那里,还是一声不吭。
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他的心里,他不希望她说同意,因为他幻想有一天让她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眼下他怎么能过得去这道坎呢?那十多石田的稻子生着稻圈病。如果没有硫磺,说得更准确些,如果不能从刘树人手里得到那五斗硫磺,那些稻子就会颗粒无收,那可是值五千块大洋啊。现在,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把她抛出去,让她为他救急再说。想着这些,他又一次问她:“芬芳,刘树人是个有才气的人,天下难找,地上难寻啊。”
钟雅芳听见他再三追问自己的妹儿,便开口说了一句袒护的话:“妨爷,你着急什么嘛?”
他姨妹在他面前,他一听堂客说话就来火:“急?我心里急得直抓嘞。”
他堂客不知道他急着要得到那五斗硫磺,只觉得他说话不对头,便疑惑地问:“你给她找人家,她不急,你急哪门子嘛?”
他感到自己说得不妥,扯谎说:“我是替芬芳着急。刘树人那么好的人,如果她不嫁,失去了机会,那可就损失惨重了。”他说着说着,话又影射到了他的稻子上。
他堂客是越听越糊涂:“不嫁刘树人,难道就不能嫁别人吗?那有什么损失惨重的?”
刘妨书这才意识到他自己又说错了,辩护说:“哎,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不过,我是替芬芳着急,这十六七岁的人了,该为她自己考虑考虑了。”
“才十五岁。”钟芬芳终于开口了。
“十五岁也不小了。别人做童养媳的,几岁就嫁出去了。”刘妨书这时恨不得她立即答应就好。
“反正我不想嫁。”她侧过身去,撅着嘴说。
“芬芳,你不想嫁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得不合适?”刘子午更是急得不匀。
“俗话说,穷秀才,阔商人。那种秀才有什么好嫁的?”钟芬芳终于透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言差也。”刘妨书不知从哪里找出了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哪个大官不是秀才当的?我才没有看见商人当大官的。”
“妹儿,你姐夫说得对。秀才可以当大官。当了大官,哪里会不阔气呢?大官远比商人阔气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如说你姐夫吧,虽然只是个保长,不是什么大官,但他比周围的财主陈凯圣和向九重阔气多了。现在谁不听你姐夫的?谁不围着你姐夫转?”
“是啊,谁不听我的?谁不围着我转?我后悔当年只读得两年书。”刘妨书更加精神起来。
“对,如果保长读的书有刘树人那么多,这时候恐怕就不是个保长了,恐怕是个乡长,县长,甚至是个省长了嘞。”刘子午也凑起热闹来。
“我想,刘树人这个时候恐怕是运气不足。一旦运气足了,他当个乡长县长省长也是可能的。”钟雅芳也敲起边鼓来。
“是啊,就从他配制出稻圈散来看,我就能看出他那个脑袋是何等的聪明。芬芳,你如果嫁了这样的人,你是享不尽的福耍不完的风光啊。”刘子午怂恿说。
“你们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钟芬芳原意不改。
“芬芳,你真是个死脑筋。你左一个不嫁,右一个不嫁,你到底有什么原因嘛?”刘妨书心里真是急得不可开交,可是,他尽力压抑着自己,平声静气地劝说。
“我才十五岁。”钟芬芳做了个直接的回答。
“妹儿,嫁人不在年龄,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关键是要嫁个好汉子。”钟雅芳又为刘妨书帮腔了。
“对,嫁人不在年龄。”刘妨书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动钟芬芳的心,只得附和着堂客说。
“姐夫,我真的不想这个年龄就嫁人。”钟芬芳还是执意不改。
“芬芳,你就帮我一个忙吧。”刘妨书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实话实说。
“姐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钟芬芳心里顿时升起一团迷雾。
“芬芳,这么跟你说吧,我为你找刘树人作为你的对象是主要的方面,其次就是,如果刘树人成了你的对象,我让他帮我救救我的稻子。”刘妨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高招,只得将实情说了出来。
“姐夫,你这不是拿我当诱饵吗?”钟芬芳气愤地说。
“不能完全这样说。你如果看上了刘树人,嫁给他之后,对你终身都有好处,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既然我是为你做好事,这就说不上把你当诱饵了。至于要刘树人帮忙,如果你们成了夫妻,我就是刘树人的姨姐夫,那么亲戚之间帮帮忙这是人之常情,这更说不上把你当诱饵了。”刘妨书的歪道理是说得有板有眼,让人听了会觉得句句不假。
“姐夫,你不是保长吗?你不是说大家都听你的吗?都围着你转吗?难道你没有告诉刘树人你是保长吗?”钟芬芳连连质问。
为了得到刘树人的那五斗硫磺,刘妨书只得耐着性子劝说钟芬芳。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芬芳,这件事不是以保长的身份就可以办到的。”
“是啊,芬芳,你就帮你姐夫一个忙吧,你姐夫有十多石田的稻子需要抢救啊。”钟雅芳柔声柔气地劝说。
“芬芳,妨爷这么多田的稻子真的需要抢救啊。”刘子午焦急地说,“你就帮你姐夫这个忙吧。”
“那你们就把我卖给刘树人,换他来抢救你的稻子吧。”钟芬芳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这样来将军。
“芬芳,姐夫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我的掌上明珠啊,我哪里会舍得卖你。”刘妨书被钟芬芳这一将军又把心里暗藏的东西露了出来。
钟雅芳听后,觉得刺耳难忍,不由得“嗯”地哼了一声。
刘妨书觉察到自己说得不是,忙改口说:“你姐姐视你为掌上明珠。既然她是这样待你,我哪敢舍得卖你。这样吧,姐夫我真的求你了,你明儿跟我去看看刘树人,你跟刘树人说说话。如果你们对象上了,那是大家皆大欢喜的。如果对象不上,你也就不必把他当一回事。你看如何?”
“妹儿,明儿去,我陪你一起去。只是去看看而已。”钟雅芳也在恳求钟芬芳,而钟芬芳却是长时间地低头不语。
“妨爷,凯爷和九爷来了。”家丁在客房门口报告。
“你让他们到堂屋里去。”刘妨书走出客房,往堂屋走去,刘子午紧跟在后。
刘妨书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刚坐定,陈凯圣和向九重就走进了堂屋。
陈凯圣开门见山地说:“妨爷,你这里还有农药吗?我的农药还远远不够啊。”
向九重也跟着说:“我的农药也不够啊。”
“不够是吧?不只是你们的不够,我的也不够嘞。现在是配制农药的原料难买啊。”刘妨书淡淡地说。
陈凯圣不满意地说:“原料难买就不等于不买,我是给你交了高价钱的呀。”
刘妨书生气地说:“你们张口是钱,闭口是钱,你们以为我会要你们的钱吗?如果不是你们求我,我才不会给你们配制农药嘞。”
向九重毫不退让地说:“妨爷,你收了我那么多的钱,你这个时候不能说不配制农药啊。”
“是啊,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陈凯圣怨声载道。
“我刚才跟你们说了,配制农药的原料难买,不,原料根本就买不到。要不,这样吧,我把钱退给你们,你们自己买原料自己配制农药。”刘妨书来了个金蝉脱壳。
“这可不行。你要是退钱,那你也该早点退啊。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你叫我们怎么去配制农药啊?”陈凯圣一副困难重重的样子。
“是啊,你叫我们怎么去配制农药啊?你可不能中途丢了我们啊。”向九重愤慨地说。
“妨爷,你打算什么时候配制农药?”陈凯圣抱着希望不放。
“这不是打算不打算的问题,而是一定要配制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你的稻田有农药撒,那我的稻田也得有农药撒。我等你把农药配制出来。”向九重厉声说道。
“我也等着。你如果不把农药配制出来,我的损失由你赔。”陈凯圣把话说得更硬。
“荒唐!你的损失如果由我赔,那我问你,我的损失由谁赔?”刘妨书简直是在吼叫。
“这我不管。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难道不懂吗?”陈凯圣相峙说。
刘妨书听见这话之后,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毕,他以退为进地说:“好,你们都等着吧,等我帮你们消灾。好了,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管家,送客。”
陈凯圣对向九重使了个眼色,说了一声“告辞”,和向九重走出了堂屋。
堂屋里,刘树人和刘瑞之在读书写字。她读书读累了,从桌旁站起,伸伸手,踢踢腿,走到大门边呼吸新鲜空气。她厌门边的空气不够新鲜,便迈步跨出大门槛,走到禾场中间。她边踱步边朝四周观看,发现对面刘初善屋前站着一些人。那些人指手划脚的,像是在争论着什么。距离太远,她听不清那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清那些人说的话,但看得清那些人是谁。他们是刘初善两夫妻和刘妨书那一帮人,其中一个女人年轻貌美,但是她不认得。他们说了些什么之后,刘妨书那帮人转身走出了刘初善的禾场,走着走着,竟然朝这边走过来了。她赶紧喊道:“哥哥,刘妨书来了。”说完,她走进了堂屋。
“他来就来吧。”他坐在桌旁没有起身,仍然在读书。
过了抽一袋烟的时间,那条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刘妨书那帮人走到了刘树人的禾场上。大黄狗认出了刘妨书,它记忆犹新,他曾经用大木棍打过它,今天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它吼叫得更凶了,几次跳起,单单扑向他。他左右躲闪,差一点被狗咬住,幸得刘子午帮忙抵挡,才幸免于难。
听得狗叫,刘彩兰从横屋门口走出来,唤了几声大黄狗,那狗才息声走开。她问:“你们有事吗?”
刘妨书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兰姐,我们来看看树人。”
“他呀?他在堂屋里读书嘞。”她用手指了指那边堂屋。刘瑞之闻声,走进了小卧房。
堂屋的大门敞开着,他走进大门,其他人也跟了进去。他看见刘树人在那里读书,主动打招呼:“树人在读书啊?”
刘树人放开手里的书,抬起头:“是保长啊,保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本人有伤在身,不便起身,你们坐吧。”
刘妨书那帮人纷纷落座。待大家坐定,他客气地说:“你有伤在身,我早就打算来看你,只是公务繁忙,不便脱身。时至今儿,才特意来看你。听大伙儿说,你的伤变严重了。今儿一见,果不其然,较之以前,你的伤是不轻啊。”
刘彩兰从旁边的卧房走进堂屋:“他的伤不是一般的不轻,他身上许多地方都灌脓流血了,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刘妨书假装糊涂地问。
“那还不是为你救火烧的。”刘彩兰毫不客气地说。
“他什么时候为我救火了?”刘妨书耍起赖来,“我知道,他明明是为刘初善救火烧的嘛。”
“刘保长,你不要装糊涂!”
“唔,对了。说起这件事,我还真后悔我对手下管教不严。”刘妨书还是那么老一套,以退为进地说,“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是不是想说,不过你赔了钱吗?”刘彩兰挑明了说。
“是啊,是啊。”刘妨书无法遮掩,只得承认。
“你那才赔了几个钱啊?如果不是树人及时救火,刘初善那栋一连三间的大木架屋会烧得精光。如果是那样,我恐怕,你赔给刘初善的就不只是那么一点钱了。”刘彩兰进一步指出。
“兰姐,你不要把事情往坏里想嘛。”刘妨书不敢承认这样的说法。
“刘保长,不是我要把事情往坏处想。我想,你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会想不到,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再说,树人的伤已坏到这种程度,你该给个说法?”
“兰姐,我这不是专门看望树人来了吗?”
“刘保长,树人这么严重的伤是你看得好的吗?”
“兰姐,你们找郎中抓紧医治啊。”刘妨书脸上故意露出一副痛惜的样子,然后,把脸一转,对刘子午喊道:“管家,你给树人二百块大洋,让他好好治伤。”
刘子午从自己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洋,递到刘树人手里。刘树人没有吭声,而是把大洋放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刘彩兰不满意地说:“刘保长,你就这样打发了?树人的伤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嘞。”
钟雅芳插话说:“兰姐,你们用这点钱先治着,往后有什么问题再说。妨书就是这个意思,妨书还考虑得更全面一些,为了给树人治伤,他打算让我妹儿来你家帮点忙。”
“刘保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树人不明白。
“树人哪,你为大家配制了稻圈散,我代表大家感谢你。还有,正如你丫丫说的,你又为我受了烧伤,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因此嘞,我让我姨妹儿来照顾你。你看,我姨妹儿长得花枝玉叶。如果她来照顾你,你的心情也会好些。人哪,只要心情好,伤也会好得快些。”刘妨书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他说着,还对钟芬芳看了一眼。
“是啊,是啊。树人,你看,这就是我妹儿。”钟雅芳用手拍了拍在她旁边的钟芬芳的手臂,又说,“我妹儿名叫钟芬芳,我们都叫她芬芳。”然后,她又拍了拍钟芬芳的手臂,“芬芳,快叫树人哥啊。”
“嗯,树人哥。”钟芬芳喊了一声,妩媚地笑了笑。
“嗯。”刘树人看着钟芬芳点了点头。
钟雅芳心里以为刘树人对钟芬芳有好感,便放开心扉说开了:“树人哪,我妹儿今年十五岁,至今还没有找婆家。她听我说起你,她感到很高兴。她认为你好,所以她今儿也特意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啊?”刘树人故意丢了一句。
钟芬芳接话说:“听说你配制了稻圈散,那可不简单啊。这只有知识渊博的人才发明得出来,就像东汉的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唐朝的孙思邈发明了火药,北宋的毕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还有,古代人发明了指南针。”
“嗯,你知道得很多啊。”刘树人笑了笑。
钟雅芳接过话说:“她没有你读的书多,但人很聪明,手生得巧会绣花,嗓门生得薄会唱歌。”
“树人哥,你现在想不想听歌?”钟芬芳容光满面地问。
“不用,不用。”刘树人摆了摆手。
“树人哪,她唱得像夜莺那样好听。如果有她为你唱唱歌,你的伤也会好得快些。再说,如果你们两人合得来,我就给你们做媒人。你就让她在这里伺候你一段时间吧。”钟雅芳把事情完全亮了出来。
“我看你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她今儿就留在这里吧。”刘妨书也表态说。
“不用,不用,我这里现在有人照顾我。”刘树人认真地说。
“你是认为我妹儿跟你不配吧?”钟雅芳着急地问。
“这么说吧,我现在家里有人照顾我,暂时还不会缺人。另外,我目前还要抓紧时间读书。”刘树人解释说。
“有个对象不会影响你读书吧?”刘妨书有些急了。
“如果对象令你满意,你读书会动力更足些嘞。”刘子午也插话说。
“对,如果动力足,读书会读得更好。”刘妨书是怎么也不想放弃他的这一着棋,竭力劝说,“树人哪,我派姨妹儿伺候你,我掏钱为你治伤,我对你是情有独钟啊。”
“刘保长,我的伤需要医治,这是你要负责的。今后我医治的钱是多少你负责多少。”刘树人说。
“那好,那好。”刘妨书心里的企图还没有达到,只得连连说好。
“还有,我听刘初善说,你还应该补给他一些维修费。他昨儿去找你时,你说你得让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于这件事,我出钱要出得合适。我要落实一下,他到底是怎样维修的,到底用了多少钱。我刚才还到她家去看了看。”刘妨书找着理由说。
“你去看了,你觉得他说的钱数有出入吗?”刘树人问。
“他说的那些细账中,我觉得那些零工钱没有办法确定。”刘妨书找了一个理由敷衍着。
“他说的零工钱是多少?”
“四十块大洋。”
“这也不多嘛。你想,那些抬树的,上瓦的,做饭的人,都应该给钱。还有,你还应该给他再付五十块大洋的瓦匠工钱,他把这一项算漏了。”刘树人说。
“还要再付五十块大洋的瓦匠工钱?树人哪,他自己都没有这么说过,你就别多事了。”刘妨书显然是不同意。
“做事应该合情合理。”刘树人坚持说。
“我做事合情合理,可是,他却不合情合理。”刘妨书狡辩说。
“他问你多要钱了吗?他不但没有问你多要钱,还问你少要了瓦匠工钱嘞。”刘树人严厉地说。
“我说他不合情合理是这样的,我要他把维修时留下的烂木渣烧成灰,然后送给我,他却不同意。他维修时,我是付了他钱的呀。你说他合情合理吗?”
“但你并没有付烂木渣的钱。你要他的草木灰,他得烧,他得给你送去。你当然要按草木灰的价钱付钱。你不能白要啊。”
“哎,这件事我原本想让你知道一下,意思是我出钱要出在明处,没想到,你竟然给我节外生枝了。”刘妨书后悔莫及。
“这你说错了,这不是我节外生枝,而是合情合理。我问你,你还要草木灰干什么?你不是找事不给他钱吗?”
“树人哪,你这说话就差了。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跟你实话说,我那边的稻田面积大,加上石门县的人也要我配制农药,到目前为止,不只是我的一些稻田还没有撒农药,那石门县的陈凯圣和向九重的一些稻田也没有撒嘞。他们俩昨儿还来我家里喊着要农药。”
“是这样吗?”刘树人心想,这刘妨书竟然做起农药生意来了。
“可不是吗?我现在正在到处凑原料嘞。树人哪,你上次在长沙买回的硫磺还有吗?”刘妨书从进堂屋那一刻开始,就用他那双贼眼不停地扫视周围,他早已发现,那墙角处放着半袋东西。他料定,那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你还要硫磺?”刘树人问。
“是啊,是啊。”
刘树人想了一想:“我还有一点,我可以卖给你。但是,你得补付刘初善的瓦匠工钱,还要给他付草木灰钱。”
“还有,你一定得出树人以后的医疗费。”刘彩兰在旁边补充说。
刘妨书听见刘树人答应卖给自己硫磺,真是喜出望外,嘴里只差喊出声了。他后悔自己刚才不该施用美人计,幸好刘树人没有同意,要不然,他的姨妹成了刘树人的了,那多可惜。他还想到,得到这半袋硫磺就能救自己五石田的稻子,那算起来,就是救回了两千五百块大洋啊,这数字远远大于那点瓦匠工钱草木灰钱和医疗费。这时,他满口答应说:“好,我会出钱的。”刘妨书紧接着问,“树人哪,你还有多少硫磺?”
“五斗缺三升。”
“那就按我们这边县城的卖价算,我给你付二百块大洋?”刘妨书问。
“你付一百八十八块吧。”刘树人说。
“好,这个数字吉利。八发八发,我发你也发,你我都发财。管家,你给树人付钱。”
“是,保长。”刘子午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递给刘树人,“你数数。”
刘树人接过钱,把钱放在旁边书桌上:“不用数了。”
刘子午问:“树人老弟,硫磺呢?”
刘树人侧身,用手指了指墙角:“在那里。”
刘子午站起身,走到墙角,解开袋子,抓出一把硫磺,看了看,再将那把硫磺放回袋里,用手提了提,想要掂量一下重量。他认为重量不错,这才提过来,对着刘妨书点头,意思是要告诉刘妨书这就是硫磺了。
刘妨书感到,梦寐以求的硫磺到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站起来说:“树人哪,你好好歇息,我们走了。”
刘树人说:“恕不远送。”
刘妨书走出堂屋,脸上带着一丝奸笑,那帮人也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时,刘彩兰说:“树人哪,我看,刘妨书今儿来是要搞走你的硫磺,你真不该卖给他。”
“我看出来了。反正我也不用那硫磺了。”刘树人笑了笑说
刘瑞之从小卧房里走过来:“哥哥,你把硫磺卖给他,还不如丢了。”
“为什么?”
她撅着嘴说:“你应该让他颗粒无收,好为嗲嗲报仇。”
“我想为嗲嗲报仇,但是,我不卖给他,他可以从别处买啊。”
“那不见得能买到。”
“可是,我却为善哥争回了瓦匠工钱和草木灰钱。”
“你就知道老是为别人着想。你为什么就不为自己着想?比如说,刚才那个钟芬芳,她自己都送上门来了,你为什么不要?”
他语重心长地说:“刘妨书哪会是送好事上门啊,正如丫丫刚才说的,他那是挖空心思要搞走我的硫磺啊,还有,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阴谋。妹儿,我现在无心找对象,我还要读书啊。”
她反对说:“哥哥,读书就不能找对象吗?那你以前读书不是找了对象吗?我看,你是让姚小妹的阴魂把你勾住了。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忘了姚小妹吧。”
他的眼睛里滚出了泪水:“我哪能忘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