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快把张伟催眠。
从父亲继承而来的家庭餐厅的门口变得湿哒哒的,待会要不要拖一下呢?虽说是继承而来但父亲并未过世倒不如说他很精神,只是想打麻将罢了。他原先是个教师,母亲经营咖啡店,后来退休时和母亲一起经营,效益不好改成了家庭餐厅。
父亲待他很好,不在意他一塌糊涂的学习,对他亚文化的爱好也表示支持,记得上次回老家父亲与母亲为了迎接他cos老家自己屋子里的海报上的绫地宁宁,让他哭笑不得,顺便补充这对老夫老妻是一起cos的。
但是唯有在女朋友这件事上老父亲一点也不让步,上次还煞有介事的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虽然男娘可以接受但是我不喜欢男的啊,张伟在内心里呐喊。
“所谓社会就是与人链接,人做为人就是要与人产生联系,张伟我别的不求你,我希望你找个伴侣。”
老父亲的话语至今还在耳边,他甚至能模仿他的语调和神态,老父亲其实并不在意他是否结婚生子他所担心的是他的儿子很可能在病榻上无人照顾,在纯白的房间里迎来死亡。
张伟终究还是看着坐在远处的,对着电脑工作的顾客叹了口气,像是在看着自己他一直觉得对不起父亲,却对自己很没辙,找不到女朋友就去gal里去找,小生命太多就让他们全部出来,就用gal里刚找的女朋友,然后在一片漆黑后通过电脑屏幕反射出自己丑陋的嘴脸,陷入自我厌恶和自我怀疑的漩涡,为了冲散如泥如蛛丝的疑虑,恶心,和厌恶,只能再来一轮。
柚子厨真恶心......
在潮湿的空气与单调的雨声中,氛围会变得怀旧,人心会变得脆弱,无尽的雨滴和摇摆的求与不求又有一曲同功之妙,这或许是电影里偏爱下雨的原因,但电影大多是大团圆,生活更可能是马孔多,在列车上爬过无数的尸体,才能在草房中感受逐渐消逝的体温在暴雨中挥发,散尽。
啊啊啊啊,又来了,张伟镇定了心神,这是他的坏习惯,和文青一样无病呻吟,自我贬低,明明世上比他痛苦得人多了是,明明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烦恼不过一缕烟尘......
为了打破这个循环,张伟拿起手机,手指触碰到手机的一瞬,手机振铃。
李元泷,手机上显示的是那个主动与他们断绝关系的男人,或许这种说法有些狡猾但的确是他主动与他们断开联系,虽然张伟能理解他的做法,但却不认同。
但是张伟还是接通了电话。
“嗨,我也是柚子厨了,张伟。”、
“我刚才铺垫的情绪都算什么,接近一千字啊!”
“哈哈哈哈,太好了,你还是老样子。”听筒传来的声音有一些回声,和杂音,听起来像是某个密闭的空间,这让张伟心里升腾出黑色的迷雾,让他无法回敬老友的玩笑。
“那么,古尔丹,找我什么事,总不可能找我当伴郎吧,你是不会结婚的吧,不会你也要背叛我吧。”张伟试着让氛围轻松点,于是这么打趣到。
听筒传来了电子哔哔声,让张伟冷汗直流,“不......难道你结婚了......”
“........这不重要,听我说.....”
“不这很重要!你小子偷跑是吧!”
“张伟,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现在先听我说。”
李元泷的话语不容置疑,让人想起他当年乱杀四方的情景。
“你说......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李元泷清了清嗓子,无视了张伟的怀疑,“那么,从前有一个人,他生活在一个黑箱里,他不是主动的也不是被动的进到黑箱子里,他只是从出生就了箱子里,说的高级点是他的宿命,说的不幸点是他的诅咒,说的乐观点是他的天赋,到这里,能懂么.......”
“这,......你怎么开始谜语人起来了,哈哈,不要闹了啦,我们什么时候去喝酒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吧......”
“听懂了是么,那么,跳过一大段,黑箱人,让我这么代称吧,他经过几十年的时光,有了好友,但他深知为什么自己出生就在黑箱里。那是限制他的行动,并保护他人不受伤害的装置,是宿命是诅咒是天赋是他的天命。但是他还是渴求黑箱外的世界,他不是纯粹的黑箱,他是黑箱人,他是人,人总是好奇,四处寻找,找寻丢失的乐园,找寻乌托邦,找寻找不到的的东西,这就是世间万物为什么在走向消亡,用为他们总在寻求。”
“黑箱终于走到了阳光下,但长久以来的黑暗使他皮肤病变,白皙的皮肤如干草一样碰到了虚幻的火花,熊熊的烈火从灵魂深处涌出,黑箱人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毁灭。”
“朋友,黑箱人的灰烬是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是他的朋友必须背负的灰烬,就这些,再会了,张伟。”
张伟的听筒传来了电话临终时短促的呜咽,宣告了约五分钟的谈话的终结,还有......
还有什么,这雨还不停么。
张伟打开了千恋万花,反正餐厅里一人也没有了,他早就不在工作状态了。
然而,当他过掉茉子线,看这崇神的灵魂飘散在夜空中如樱花,不落,时,张伟终于还是放弃了后日谈的奖励时间。
他趴在桌上,听着雨声,心想,最起码,我没有忽视这涌上来的苦涩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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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你到车里来吧。”一位梳着一丝不苟的银发的管家,撑着伞向大小姐提醒。这是个不会说呀咧呀咧的无趣管家,大小姐的皮肤也没有变坏,白皙透明,一如她勾人心魄的白色长发。
很可惜的是少女今天没有带红色美瞳,黑偏褐色的眼眸显示了她是个东方人,看起来不像是从隔壁毛子现场跑出来的,可能因为她是东方人所以不是二次元。
少女在黑色的大伞下,与雨幕隔离,注视着雨丛天空坠落像是逆转过来的海,漂浮着一艘无依无靠的小舟,空气中是城市的毒气,却混合了能冲刷一切气息,如最廉价的致幻剂,使人沉醉在迷人的梦境中,不管老庄到底是蝴蝶还是其他,这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不真实,浅上梨枝为了窥见真实,来到这里,来到此方去往彼方,最近她突然就觉得真实也好谎言也好都无所谓,所谓真实,所谓对于每个人的真实,首先就要相信,相信,而非怀疑,有时太过疑神疑鬼反而离真相越来越远。
“小姐,少爷发消息来了,问情况如何?”
“不怎么样,今天就算了。”
浅上梨枝透过厚厚的雨幕看着桥洞下正在加固棚子的黑色长发姑娘,手忙脚乱,看起来不太聪明。
“王。不如你去帮帮她吧。”
“小姐,既然您有兴趣为何不帮她呢。”
管家未做任何动作,似乎他只关心小姐的衣服是否会湿。他人终究是他人。
“还没到时候,王,我想再等等。”
“您要等到什么时候小姐。”
浅上梨枝轻笑一声,“你也学会反驳了呀,王。”
“我是在担心您,小姐。”
她不予回应,感受着潮湿的空气一步步在她的鼻腔充盈,倾吞他的理智释放未知的情感。
雨从来就是这样,使人安静,使人平静,却不能使人理智,真相什么的,在雨水的浸泡中早就无所谓了。
“老王。”
“小姐,我在听”
“或许有些唐突,你觉得人的行动,选择,回应,智慧,还有所谓决心,这些东西,是由环境所决定的么,如果这个环境是指过去她所经历的一切。”
管家没有回答,只是任由时间在雨水中发酵,微酸涩苦,如发臭的柠檬汁。
浅上梨枝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回去了。但管家却仍未有动作。
“怎么了?”浅上静静的看着远方,在等待管家的回应。
“小姐,我只是认为有些问题知道答案后也没什么帮助。”被叫做王的管家一如平常,他的事情只有撑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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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春站在酒店门口,她的酒红色露背晚礼服在暴雨加低温的环境还是有些冷的。
该如何回应呢?面对站在面前撑着一把遮住她的表情的黑伞的白色连衣裙少女。黑色与白色,暴雨与少女。
寒春这个时候很后悔应该学会抽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