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大赛结束之后,文艺部全体请我们这些参加比赛的同学吃了顿饭。饭桌上柳霜大手一拍:“我是马上要退了,以后就是大二的学姐们主管文艺部。不过咱们文艺部历来有个规矩:纳新的时候优先考虑参加舞蹈大赛的同学。下学期就会开始纳新,大家要是有这个想法,可以早做准备了。”
韫之应该是准备进到文艺部里的,不过我确实对这些所谓的学生工作不太感兴趣,便只顾埋头吃菜。
时间过得确实很快,舞蹈大赛结束没几天,各门专业课和公共课的课程都进行到了尾声,而期末复习的气氛一下子在整个学校里面都浓郁了起来。本来就人满为患的图书馆现在更是一座难求,等图书馆开门占座的长队更是排到了早上六点。我一个学期闲暇时间都会来图书馆看书或者自习,对这学期考试的几门课都胸有成竹,也就不和他们一起往图书馆里挤破头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寝室里看教材看课件,偶尔还会去华嬴的那间小公寓去自习。
这还是她主动向我提出来的,她说每年考试月海大图书馆都天天爆满,我可以去她那里上自习。当然我也不是白白占用她的画室的,我和她说好:我用她的画室自习一个月,下学期免费给她做三次模特儿。
不得不说,她的这间画室,实在是太适合独处学习、画画或者看书了,哪怕是静坐也非常舒服。远离公路没有汽车的轰鸣声,外面即使再冰天雪地暖气开足在室内也可以穿着半袖短裤随便浪。她也的确信任我,直接给了我一把钥匙。
“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嘿嘿,只要别带男生来过夜就行。”她把钥匙给我的时候跟我说道。本来我是很感动她能这么帮我的,但听到这一句话我先是一羞,紧接着就追打她追了两站的距离。
她一边逃跑一边得寸进尺地喊道:“我哥除外!不过你俩得和我打个招呼,这要是被我撞见了咱们仨得多尴尬呀!”
“你还说!”
追赶的结果当然是保持健身又年轻力壮的我逮到了她,我一边抓她痒一边质问:“你还要不要乱讲了?”
“咯咯,”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华嬴现在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老了不行了……哈哈哈……被你给抓到了……你放开我我知道错了。”
我半信半疑地松开她。
“我真的是老了,跑不动了。哈哈哈哈……”华嬴一把搀住我,“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我问你个正经的问题。”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啥啊?”
“你见过华夏几次?”
果不其然,华嬴来给亲哥哥做媒婆了。“两次吧,一次是在地铁上,一次在舞蹈大赛的时候。”
“切,华夏这个家伙还给我提供虚假情报。”华嬴一脸不屑地嘟囔道。
“啊?”我听了个大概但是有点一头雾水。
“没啥没啥,你根据见华夏这两次,觉得他怎么样呀?”华嬴抛出了这个重量级的问题。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提前说好啊,我这不是给华夏做说客来了。我问你这些问题他也不知道。我就是看追他的那群女生不顺眼,想给自己找个顺眼的嫂子。你要是对他有点感觉的话就点点头,我保证能给你俩撮合成了。”
我听到“嫂子”那两个字的时候,脸腾得就红到了脖子。等她说完,更是央求似得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微微皱眉,有些失望地说:“你对他没感觉呀。”
我又摇了摇头,“不是对他没感觉,我现在基本上对所有男的都没啥感觉……”
她的神色一下警觉了起来,远离我一步问道:“难不成,你……”
我哭笑不得:“哎呀!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蕾丝边!”
这下她才一转对我的态度,笑嘻嘻地再次挎上我的臂弯。“那就好那就好。这次也怪我了,突然跟你说这种事也没个心理准备。我请你吃饭!”
……
我正在华嬴的画室里自习,想起几天前她给我钥匙时候的对话,心里有点乱糟糟的。我合上书本,站到窗边打开窗子吹着冷风想冷静冷静。可没吹几秒钟我的小腹就一阵剧痛。
“靠!大姨妈!怎么还提前了?”
我急忙跑去厕所,果然内裤上已经开始有点点血迹。我连忙关上窗子收拾东西,又手忙脚乱地把华嬴的房间整理一下,就赶紧逃出了房间回寝室。
我每下一级楼梯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血漏了出来,不禁更加着急。等到走出楼门一见风,尽管我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这刺骨的严寒还是激得我小腹痛如刀绞。我弯着腰忍着剧痛朝学校的方向走去。可当我走到那条马路的时候,人行横道对面的红灯下面闪烁的“99”简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人行道的红灯。“99”这个数字闪烁了近半分钟,才开始倒计时,也就是说,我还要再在这里忍着剧烈的腹痛一分半多的时间。
我的精神甚至已经开始涣散了,小腹深处似乎有成千上万个刀片轻轻剐蹭着。我记忆里岑铭最疼的时候无非是男生最脆弱的地方被高速飞来的足球击中,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害得岑铭足足躺了三分钟,一连好几天走路都隐隐作痛。可是这和痛经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眼见红灯的倒计时才闪烁到60。我好像赶紧回到寝室里舒适温暖的床上,抱着热乎乎的热水袋蜷起身子睡上一觉,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蜷起身子。
“青画?”就在这时,华嬴的声音简直就如同天籁一般。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华嬴正匆匆忙忙地朝我跑过来,而她身后跟着的那个高大的男生不是华夏又是谁?“青画,你怎么了?”华嬴关切地问道。
我有气无力:“姨妈……”
“哎呀,我的画室里面就有姨妈巾,你怎么不直接在我画室里呆着呀,出来一受风可得疼死了。我带你回去吧好不好?”
“不用了……我回寝室……”
“那让华夏背你回去,这离你寝室还那么远呢,你别半路上晕倒了。”华嬴看着我疼得煞白又冻得通红的小脸无比心疼。她不等我拒绝,直接从我的背上把书包取了下来。接下来我就被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手环住大手主人的脖子。
人行道变成了绿灯,华夏抱着我一秒也不耽误冲向了马路对面,华嬴则跟在他的身后。“青画你的寝室在哪呀?”
“A区3号楼105……”估计我的声音也只有华夏能听到,不过疼痛难忍的我已经无法思考这么多了。华夏的体格确实强壮,我虽然不胖但是也有100多斤,他抱着我健步如飞竟然并不太吃力。
我呆呆地从斜下方盯着华夏的侧脸,被他看过来的眼神抓了个正着。在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中,眼神里竟然包含着几分怜惜和柔情。
我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现在的我满脑子里都是华夏抱着娇羞的岑铭大步流星的既视感。
“不行,不行!”我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你不可能对男性产生感觉的,你不可能对男性有感觉的……”
“对了青画,你寝室里有姨妈巾吗?”华嬴跟在我们旁边问道。见我摇了摇头,她又说道:“那我一会儿去给你买。华夏,你先给她送回寝室。”
“嗯。”华夏低沉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把我往他的怀里紧了紧。
要不是现在太冷,我的脸一定已经红得不行了。我的头现在正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我的双手正环抱着他的脖子,他的一只手从后背搂住我的左肩,我的右肩紧紧地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的另一只手拢住我的腿弯,我整个人呈一个倒“N”字型在他的怀里,这柔弱的样子要多小鸟依人就多小鸟依人。
我过去十八年的男性经历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光了。
等到我们到了我寝室门口,我急忙轻轻拽了拽他的领口。“在这儿放我下来吧……”我声如细蚊。这要是被我的室友给看到,我在放假之前可就没有消停日子了。
就在他正准备把我放到地上的时候,我寝室的门突然毫无防备地从里面拉开了。一身睡衣的温恬正提着暖瓶开门出来,看到依偎在华夏怀里的我愣了几秒。
华夏见状也愣住了,一时间忘了把我放下来。
“啊——”温恬尖叫了一声退回寝室,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寝室大门。
“青画……青画她!”我依稀听到寝室里面温恬正在无比激动地和婧姝描绘着刚才在门外见到的场景。
华夏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把我放回到地上,然后揉了揉酸疼的两条手臂。
“我很重吧……”我当然明白怀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走一个多公里是什么概念,看到他在这样的大冷天里都累得满头大汗,我不禁感到无比愧疚,一时间竟然痛经都缓解了不少。
华夏腼腆地笑笑:“还好。”不过紧接着又觉得自己似乎哪里说得不对,连忙改口道:“不重。”
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面瘫晚期,不过有点呆萌的感觉。我不禁被他逗笑了,但出于礼貌,我努力地没有让自己张开嘴,只是嘴角上翘地厉害,然后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的眼睛。华夏怔了怔,然后赶忙错开视线。
“这次实在太感谢你和华嬴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我收住笑,向他道谢,“上次就是你在地铁上救了我们,这次又帮了我这么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我还记得当初在地铁上我朝他道谢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一句:“没什么,应该的。”就结束了话题,还心想他这次会不会还是这样。然而华夏那边已经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是华嬴的好朋友,帮你是应该的。”华夏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简直就和我当初面对邱桐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华夏要比岑铭帅得多罢了。
华夏说完,静静地靠在窗台上等去给我买姨妈巾的华嬴。
“认识你们简直是太幸运了,你和华嬴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即使再不情愿,我也不禁怀疑起冥冥之中是否真得有缘分这种东西,否则这一切可实在是太巧了。
“今天本来是华嬴拉着我给她做模特的,我俩从家里过来刚出地铁口没走几步,就看到你了。”华夏解释道,他的声音又稳重又好听,再加上那张精致英俊的脸。也难怪追求他的女生那么多,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白马王子啊。
“嗯……”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就我们两个人,一时间也没什么话题继续说下去了有点尴尬。“那我先进去了啊?”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过没逃过我的眼睛,“你进去吧,走廊里挺冷的。我在门口等华嬴就行。”
我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推开门。只见到寝室里一道残影闪过,接着是“叮当”有人慌忙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我关门之前,又探出头去看了看门外的华夏,他冲着我笑了笑,我伸出一只小手摆了摆,随后便关上门。寝室里刚才还在假装研究问题的婧姝和温恬齐刷刷地把头转向我,两个人笑得都极其猥琐,眼神里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我看了看温恬手里提着的暖瓶,“赶紧去打水去,顺便帮我打一壶。”
“先老实交代!”温恬重重一拍桌子,“此人姓甚名谁?”
婧姝:“学院年级?”
温恬:“进展如何?”
婧姝:“从实招来!”
她们俩一唱一和一下子就给我逗乐了,这一乐不要紧,刚刚才好一点的腹痛一拉扯,便卷土重来了。我连忙捂着小腹,面色痛苦地回到我的座位上去坐下。
“别装啦青画,今天你是在劫难逃!”温恬并不罢休。
好在婧姝看出我是真的肚子疼。“青画,你来姨妈了?”
我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温恬也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太过分,二话不说到我桌旁提起我的暖瓶。“青画你把你热水袋也给我,我直接给你打了。”
我从柜子里摸出热水袋递给她。“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温恬轻轻地摸摸我的后背,然后便出门打水去了。
没等温恬回来,华嬴便已经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来到了我的寝室。“青画,我也不知道你习惯用哪种,但是我寻思咱俩应该可以用一样的,我买的都是我平常用的。”
“谢谢你。”我面色憔悴地接过姨妈巾,“你真好。”
华嬴暖暖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你快休息吧,我哥还在等我我先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