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再次沉默片刻,微尔尼娅平静的问,声音温柔、和缓,凝着些许细微的暖意。
“姐姐……”爱珐怜眼睫扑闪,急急忙忙的想要开口解释。
“我……我……”
可女孩太迟钝、太笨拙,这几天发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微尔尼娅会不会讨厌她,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微尔尼娅熟知女孩的每一缕情绪。
尾音沙哑,声音磕绊,是紧张、害怕时才会有的表现。
“怜怜……”
察觉女孩因为自己的原因惴惴不安,微尔尼娅嗓音微沙,未明情绪:“对不起。”
细微的诧异在女孩蓝盈的瞳孔晃了晃,旋即被疑惑取代。
但微尔尼娅继续说:“我在强迫怜怜回忆一些委屈的事,对不起。明明怜怜已经那么努力,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还让怜怜紧张、害怕,惴惴不安,对不起。”
爱珐怜的眼睛顿时腾升了水汽,雾蒙蒙的,氤氲了细小的情绪。
“姐……姐姐……”女孩有些无措,指尖紧绷。
“而且——”微尔尼娅笑了笑,拉长了尾音,声音美好、温柔的像一场幻梦,“就算怜怜做了什么坏事,我也不会生气的。”
——无论什么时候,一直都是。
“姐姐……”
爱珐怜脸色苍白,遍体鳞伤的唇角再次多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所以呀,请怜怜对我在娇纵、无理,贪心一点儿。”微尔尼娅的声音轻轻落在女孩的耳畔,像悄悄话:“因为……我最喜欢怜怜了。”
爱珐怜的瞳孔旋即睁大,模糊的、不清的情绪在里面闪烁、蔓延。
“啪嗒……”
下一秒,女孩的眼泪莫名其妙的往下掉,爱珐怜茫然的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出来。
“怜怜?”
身子僵了僵,爱珐怜胡乱的擦拭着乱糟糟的眼睫,红着眼眶、带着鼻音和哭腔:姐姐……”
女孩还是说的这两个字,因为笨拙、迟钝,以及无措。
但其实从以前起,女孩总也喜欢说这两个字。
好像这两个字,要比她能任何传达的话语都更加重要,实际上也是如此,每一次微尔尼娅总能够意识到这两个字里藏着的情绪。
“嗯……”微尔尼娅在电话那头应。
“我在。”
——无论何时,一直都在。
爱珐怜的手穿过银白的发,将凯多尼娅送给她的黑色发卡缓缓取下。
然后,吻了吻。
又吻了吻。
——姐姐。
夜色里,爱珐怜在电话另一头含羞带怯的默念着微尔尼娅的名字。
……
“我上课听不懂,总会走神、睡觉。”爱珐怜一字一顿,压着未消的哭腔,轻轻的抱怨着。
“老师好像不喜欢我。”
“有不认识的学姐向我搭话,我不喜欢。”爱珐怜说,脑袋耸拉着,软甜的鼻音也不由自主的跑了出来,“有些人会生气,觉得我有错。”
“直播也是……有的人总在弹幕里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
微尔尼娅听着爱珐怜的抱怨。
微末的烦躁,旁生出一些细线,紧紧的牵动着微尔尼娅的心绪。
她开口安慰或是不开口,皆是束缚。
爱珐怜说的颠三倒四,基本这段时间发生的什么事都说了,除了那件事之外。
“但是呢……”突然,爱珐怜话锋一转,声音是暖的:“因为有姐姐陪在身边,所以怜怜可以忍受下去。”
说着,女孩轻轻笑了笑,笑声干净、灿烂。
隔着电话,微尔尼娅看不见女孩的笑容,但是听着笑声,她能够猜想到这一定是一个能温暖她全世界的笑。
“最喜欢姐姐了。”
爱珐怜的声音小小的,像是含羞,但是尽管如此,女孩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只有姐姐才会耐心的听怜怜埋怨、诉苦,一直、一直以来,只有姐姐才会帮助、安慰笨拙的我,所以,喜欢……喜欢……最喜欢姐姐了!”
微尔尼娅知道女孩的喜欢,那是一种高于少女间的友情、主仆间的忠亲、姐妹间的亲情,无限逼近于爱情的欢喜,在她天真、骄傲、高贵的时候存在着。微尔尼娅很贪心,她想要这份感情更进一步,从始至终、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嗯。”病房里,微尔尼娅低低的应着:“我也喜欢怜怜了。”
.
屋内,爱珐怜笑着,软声细语的和电话对面的微尔尼娅聊着天,却不知道,梅墨菲斯居然站在门外。
最开始,梅墨菲斯只是想见一见女孩,见一见她的女孩,然后……给她一吻,虔诚、献祭般真挚的吻,没人知道梅墨菲斯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或许是女孩再说最喜欢凯多尼娅之前,也或许是在更早前,梅墨菲斯就已经像个丧魂失魄的幽灵般站在了门口。
蓦地,黑夜里,梅墨菲斯冰冷、淡漠的脸渐渐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死死握紧衣角,自虐似的咬住了下唇。
淡淡淡铁锈很快就从齿缝间渗出,凯多尼娅伸出舌尖舔了舔,腥涩的问道让她皱了皱眉。
果然,她的血不好吃呢,不过……
她的呢?
舔了舔绯色的唇,梅墨菲斯想起来今天中午脸蛋艳红、眼眶湿红的女孩,她果然还是想要看她哭呢,旋即,心里好不容易平复的恶意和邪念一股脑的涌上来,几乎快要淹没掉她为数不多的神智。
——一起堕落吧,和她在这个没有希望的沼泽世界里面,腐朽、破败,染上淤泥。
“呵……呵呵……”
一连串诡异的笑声从梅墨菲斯的嘴里溢出。
她将想要准备给女孩的牛奶,紧紧捏住,骨节突出,青筋暴跳,周身的气质压抑又沉闷,就好似一个快要克制许久,即将爆炸了的火药桶一样。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吗?
——与其怀着希望,去一次次拯救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不如就这样沉迷放纵。
梅墨菲斯想,她现在应该推开门,抢过女孩的手机,在女孩的惊慌和无措里,笑着对微尔尼娅那个病恹恹的女人说——
“很可惜呢,你的怜怜已经将自己卖给我了。”
“她会乖乖的跪在地面,亲吻我的脚尖,舔舐我的指尖,用拙劣的吻技取悦我。”
“而我呢,要做的事只有一件,让她哭,让她在床上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