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墨菲斯的发尾是潮湿的。
细顺、墨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腰际,尾梢润着湿意,由于梅墨菲斯不自觉微微侧了身子看着女孩,些许长发轻轻覆了玉白的手肘,搭在腕部。
经由清新的雨气,梅墨菲斯的眉眼干净精致,惯有的清冷,唇却是柔腻的软红。
爱珐怜被凝视着。
含了探究和困惑的视线,在爱珐怜的肌肤一寸寸挪移,似是要看透她的一把骨,又像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被女孩……触碰着。
“嗯……”
爱珐怜在令她心口发烫的目光中,细声讷讷。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将毛巾笼在梅墨菲斯的发顶。细白的腕缓缓掠过脸颊,又慢慢蹭着耳垂,然后才驻足在眉梢,轻轻吻着。
对于女孩的谨小慎微,梅墨菲斯感到有些莫名烦躁,所以,当她一抬眼,稍稍看着女孩的时候,女孩蓝盈的瞳孔微微睁大,氤氲在其中的水光也闪着无措的扑闪着。
“会……会长?”爱珐怜停下手里的动作,急急忙忙的开了口:“是我弄疼你了么……”
但旋即,她便噤了声。
眼前的梅墨菲斯梅墨菲斯换了身衣服,一条细细的装饰项链,微微倾身时,银链由平直白皙的锁骨滑下,轻晃,贴合在颈线。
冷淡、沉静,隐隐含着女孩不明的不满。
梅墨菲斯的眉本微微颦着。
爱珐怜下意识的回答,让她的眼眸里漾起一些温柔的色彩,跳跃了一些暖色。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伸出手,梅墨菲斯纤长匀直的指节搭在女孩细细的手腕,指腹无意识到细细摩挲着女孩腕侧薄而嫩滑的肌肤。
梅墨菲斯的声音很低,尾音浅浅地撩在爱珐怜耳侧,吐息轻缓地烘着纤细的颈,熏出一片凝红的浮色。
“你在紧张什么?还是说……爱珐怜同学,你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梅墨菲斯的声线比寻常还要冷一些,像是要让女孩意识到自己的抱怨。
“对、对不起。”被这样温柔、倦怠的气息半拥着,爱珐怜磕磕巴巴道歉。
“为什么又要道歉呢?”梅墨菲斯盯着女孩,视线平静,声音微沙,如碎冰般浸着凉:“你又没做错什么。”
“对……”
爱珐怜声音小小的,很想把对不起这三个字再次说出来,可一想到梅墨菲斯才说的话,女孩孩子气的抿住了唇,视线也渐渐下落,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梅墨菲斯。
梅墨菲斯没有做声,而是继续盯着爱珐怜。
她的视线从女孩单薄的肩撇到细白的手,又到了女孩的鞋边。
——“可怜、羸弱,被欺负了也只知道道歉。”
——“明明不对的是自己……”
莫名其妙的,梅墨菲斯又想到了今天上午。
沉默片刻,梅墨菲斯用有些暗哑的声音说,“好了,就这样吧,你回寝室。”
“会长,我……”
爱珐怜想要说些什么,可梅墨菲斯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女孩就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早点休息。”说着,梅墨菲斯扯下头顶的纯白色的毛巾,转身走去。
爱珐怜看着对方的背影,细白的手指捏着睡衣的一角,眼眸湿漉漉的:“会长,晚安……”
“嗯,晚安。”
梅墨菲斯说,声音平静,无喜无悲。
.
然而,梅墨菲斯说是这样说,她进了屋后确长久的站着。难以抑制的,刺骨的痛意长久的叫嚣着,积累在胸中挥之不去。
——“爱珐怜……”
她在心中念着女孩的名字,闭着眼一点一点描绘着女孩的眉眼,精致、漂亮,没有害怕和紧张的眉眼。
时光太长,记忆又太模糊,但梅墨菲斯总觉得她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她们之间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尽管,这些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同时,虽然梅墨菲斯自己也知道她在做一些错事,可潜意识里面,她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
时间一点点走着,玻璃花窗外雨声渐小,但仍存有闷雷。
“叩、叩……”
突然,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梅墨菲斯刚刚想着、一直以来无时无刻想着的女孩站在门外轻声问道:“会长……你、你睡了吗?”
门长久的未开,爱珐怜站在门外,抿着唇,有些失落,她……果然不小心惹会长生气了吧?
明明会长冒着危险救了她,要是刚刚没有会长挡在她的前面,她现在早已经伤痕累累了。
自己连声道谢都没说,甚至……会长让自己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还不敢看着会长。
而且……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或许,会长就是嫌她胆怯、懦弱,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想到这种可能性,爱珐怜的脑袋越来越低,情绪也逐渐低落。
“咔——”就在爱珐怜想要转身离去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
梅墨菲斯依靠在门槛,微微低着头,脸的上半部分在白炽灯的阴影里,脸的下半部分在浓重的黑暗里,摇曳的光影中,她苍白的的嘴唇微微启阖:“有事吗?”
爱珐怜急急忙忙的抬起了头,讨好般的举起了手里的托盘,声音却依旧磕跘:“我、我……我刚刚煮了姜汤,会长要不要一起喝?”
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汤,甜味与辛辣混合,有效的驱散着空中的寒意。
梅墨菲斯看了一会儿分量十足,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姜汤,视线忽然被女孩的手腕上都东西所吸引,笔直、白皙的食指上,多了一个不该存在都东西——粉红色的创可贴。
——刚刚爱珐怜没有受伤。
——她被自己保护的很好。
——所以……
几乎在一瞬间,梅墨菲斯就分析出了女孩伤口的来源,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把自己给弄伤了。
爱珐怜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她一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厨房里的灯有点暗……刚刚切姜片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
片刻,爱珐怜抬起头,笑着对梅墨菲斯说:“不过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梅墨菲斯看着女孩的这个笑,后退几步,有些难以理解。
她搞不明白,昨天、前天,还有今天,她都对她做那些事了,她却还能这样对她笑,对她这样温柔、关心,就像她搞不明白,每一次、每一次,她是怎么了然接受那些欺骗,鼓起勇气来拯救这个世界。
——“自己,还有这个世界……真的糟透了。”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