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山还不知道,多年以后,他都会每每念起,无忧仙子到底是为什么要救自己,又赐予神通呢。他将百思不得其解。
诚然,那是一位高尚善良、冰清玉洁的女仙人,但仅仅是出于怜悯,为何要帮到这种地步?
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同为驿站飞脚的杨老爹,已经带着张山来到了杨家。
老杨十分热情的招待张山吃了晚饭,谈不上丰盛,却也是寻常人家拿得出手的最好的饭菜。
这甚至是张山生平第一次吃到酱牛肉。
席间畅所欲言,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酒足饭饱后,老杨这才祭出有求于张山的事物。
20年前,老杨也曾是红山军的一名老兵,在白水河之战时斩首过蛮族下级将领,立下战功。是时,他从那敌将身上搜得一把宝刀,私藏了下来。
然而这刀多有异象。其刀身铭文,在夜晚中能自行发光,越是月黑风高,便越是能照清四下,亮如白昼。
持此刀练功,如臂使指,轻巧异常,重量仿佛不似钢刀一般,却削铁如泥。
更有一次,老杨在院中闭门舞刀时,练至兴起时奋力一刀下去,竟劈出一道火闪,将院墙烧出一记黑痕!
至此,老杨终于确信,这绝非寻常兵刃,必是仙家神兵。
20年来,老杨到处寻访打听,托了无数亲朋好友,想要探明,此刀到底是何方神圣,价值几许,竟是无一人知道。难不成是只记载在《兵器谱》上的稀世神兵?而《兵器谱》早已在江湖上失传了上百年,寻常人又哪里看得到?
后经高人指点,老杨才听说,世上有神通,名为天眼通,若是习得此仙法,就能认得出世间万物,明辨真伪。
老天有眼,终于让老杨等到了一位通晓天眼通的高人,而且还是跑飞脚的穷小子,正是虎落平阳,少年不得志的时候。
这种时候,你给他滴水之恩,他不得涌泉相报?
看着张山面对酱牛肉两眼放光,大快朵颐的样子,老杨只觉得,这肉钱算是没白花。
老杨说道:
“张兄弟请看,这便是老夫家藏的宝刀”
说罢,老杨抽刀半出鞘,刀上的铭文赫然显现。刀身上还有着层层叠叠的波浪状花纹,十分奇特。
“呵呵,从花纹看来,想必是那西方异域的大马士革钢刀。只是这铭文实在难解,又更不知道,这刀是如何落入蛮人手里的了——哎,张兄弟,快快催动你的神通,帮老夫探明此刀原委罢!”
张山点点头,暗暗发功,定睛看向宝刀。
虽是第一次以天眼通验宝,但也绝非难事。不消片刻,张山便识破了此刀的一切。
“怎么样,这刀到底为何物,价值几许?可曾看的真切了?”
张山娓娓道来。
万古之时,一古山位于九州之中,名曰孽摇頵羝。山上立有建木。
建木者,繁叶落尽,唯余三叉。有一厌火国古人云游至此,偷折其中一枝而走。
厌火人归国后,族人见此枝雄壮,气度不凡,皆大喜,奉为族中圣物。
又许多年,商族人横扫九州,攻至厌火国,趁夜偷袭,族属无少长,皆斩。
商兵攻打至圣域,见最后一厌火国人,怀抱建木枝而不放,问此为何物?不答。遂囚之,严刑拷打。
商人首领无法,只得亲执此建木枝,又打了那人七七四十九天,终气绝而亡。
建木枝却被打得渐渐扁平,又洇染厌火人之血,竟化为了一把木刀。首领欣然纳之,取名“火中”。
岁月荏苒,天道轮回。至成汤伐纣时,复夏商更迭之旧事,火中自然又落于周人之手,几经辗转,最后成为了20年前蛮族将领的所持之物。
刀上铭文系厌火古字,乃是自然而现,意“厌火之血内洇于此”。其饱含国破家亡之恨,因败亡于夜袭,固黑夜里能自行发光,明亮无比。
又因其本是木刀,经年累月之下虽已为钢铁色,却十分轻便趁手。
更兼厌火国人虽国名厌火,实则尤擅用火。故若以真气催动,则刀身可自行发出火焰,烧伤敌人。
老杨算不上是高手,但练功至兴起时,也能时不时发出些微的真气,这才导致那天无意间烧坏了自家的墙垣。
听过张山的说明后,老杨长吁了一口气,后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是万万也想不到,这刀竟是如此至宝。
半晌后,他才恍惚的问道:
“那……张兄弟以为,这火中宝刀,价值几许?”
张山又解释道:
“天下宝物,可分九品。七八九品为人杰,四五六品为地灵,一二三品为天财。以此刀之古,经历之奇,可算是地四品的稀世珍宝。想来……买下大半个平源县应该不在话下”
“四品……四品的大宝啊。”
当然了,以平源县的各方势力之复杂,想买,人家也未必会卖你,但这价值如此之高,实在出乎意料!
老杨正双手捧着刀,茫然的来回踱着步,忽而里屋传来一个美丽的声音:
“爹爹,你和朋友谈了这么久,口渴没,孩儿给您们泡了茶”
一道倩影从里屋的门帘内闪身而出,只见其捧着茶盘,体态婀娜,脚步轻盈,施施然来到二人面前。
近观这少女,盘靓条顺,脸上挂着柔美的笑意,乌溜溜一双杏眼,透着聪颖。虽着一袭素衣简衫,却难掩天生丽质。
“莘儿!你怎么这般莽撞!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
老杨把宝刀随手一放,赶忙挡到少女面前,抢过茶盘。
张山也很容易看穿了老杨的心思。
两人回来的路上买了酱牛肉,刚到家时,老杨便推说先在院中歇息,屋里有家人正准备饭菜,而当二人进屋吃饭,家人又退到了里屋避嫌。
这“莘儿”乃是老杨的女儿,又这般美丽,他定是不想轻易给外人瞧见,以免生出麻烦。
父女二人想是感情不错,看似是在批评管教,却并不面红耳赤,一个假意嗔怪,一个嬉笑搪塞。
女孩还时不时探出身来,瞟了张山两眼。
然而,老杨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只因他方才手忙脚乱,那一放不要紧,不想忙中出错,竟然放到了张山手里。
二人萍水相逢,交情不深,这小子又有神通,倘若他得刀夺门便跑,老杨能否追的回来?
张山接了刀,一动不动。
凭天眼通,他很容易看穿老杨的心思。
但他根本就不想夺刀。
毕竟,若不是老杨,我张山这辈子,又岂能吃到酱牛肉!
奶奶从小教导张山,做人要有恩必报,不要恩将仇报。
这么想着,不等老杨转身开口,张山便上前一步说道:
“杨老,这刀如此至宝,怎能轻易委于他人之手?您老可要多加小心啊”
说罢,便双手捧刀向前。
老杨先是一怔,随后眉开眼笑,放下茶盘接过了刀。
“哈哈哈、瞧你说的。张兄弟哪里是什么外人啊,哈哈哈”
话虽如此,老杨接刀时,应该说是夺刀才对。一把抢了回去。
老杨无法,也只好介绍了女儿和张山互相认识。
少女名叫杨莘,乃是老杨的独女。
到这时,张山才看出来,此女的身世,大有来历,只怕是不亚于那口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