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句问话,秦无依握刀的手指一僵,回头无奈道:
“别说出去。”
“嗯呐~”
江茗笑靥如花,支着脑袋打量秦无依高挑挺拔的背影。
脊腹打直,气收丹海,这是长期习武之人才会保持的“站架”,不凶,但很有气势,总的来说——确实蛮帅的。
有时候,他是真羡慕这些阳刚帅哥。
“七哥。”他心中不免好奇,“剑宫圣地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跟合欢宗关系很紧张么?是不是又是‘正魔不两立’的标准剧情?”
秦无依刚切好一碟自己做的皮冻,依次拌了卤虾油、葱、白醋、辣椒面,先给端上来。
“那倒不是。”他摇摇头,又回案板前忙碌,“正道和魔道只是互相看不惯,还没到打生打死的地步。我来合欢宗,是出于一点私人原因。”
“私人原因?”江茗愈发好奇。
“跟你说也无妨……”提及这件事,秦无依语气有些古怪,既含无奈也含愠愤,“我有个弟弟,和你一样,也是个长相俊俏但心思太活络的,他叫无欢。”
“秦无欢?”
“嗯……差不多。”
“他该不会已经变成‘无欢妹妹’了吧?”江茗一下子反应过来,嘴角差点上扬,幸好赶紧扯住。
“唉,八成是了。”秦无依一脸生无可恋,“反正我找遍整个宗,都没找到一个叫无欢的师兄,至于师姐……她们变成女子后,都会改名,也不知道我弟改了个什么花嗖嗖的姑娘名字。”
说完他瞥江茗憋笑到快扭曲的脸一眼,没好气:“想笑就笑吧,别给自己憋坏了。”
“哈哈哈哈哈……不是……我不是故意想笑的……你弟怎么想不开跑这儿来了……噗呲……”
江茗捂着肚子,越忍越控制不住,但他最乐的其实不是七哥的弟弟成了妹妹,而是这对“兄弟草”,即将变成一对“姐妹花”。
笑了会儿,他忽然又僵住,回想起如今自己功力尽失,而距离考核只有不到二十天,换句话说——“月下姬头三豪华盖饭”里,已经有他预定的一个位置了。
“唉。”江茗叹口气,忽然觉得笑这个也没意思。
乐子这种事,一旦乐到自己头上,那就不叫乐子了。
果然喜剧的内核都是悲剧。
“我弟弟,与我不同,天赋很差,却争强好胜,自尊心极重。”秦无依一边切腊肉,一边自顾自言语,“苦修多年,他的养剑诀境界都没提升,渐渐也就失望,荒废了修炼。”
“本来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剑宫,不至于养不起一张嘴,我也不至于护不住一个普通弟子。偏偏这小子,生来有股不服输的狠劲,竟然趁我闭关,留下一封家书,偷偷溜出去。”
“我一路追查到乾龙境白云陆,才查到这小子进了合欢宗,从此杳无音讯。”
说着,秦无依放下刀,仰头闭目,“合欢宗啊,向来神神秘秘的,跟剑宫关系也紧张。无欢拜入合欢宗,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我干脆用了点小手段,偷混进来,暗中调查无欢的去向。”
“我无……无依的弟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受苦要还,丧命要偿。剑宫之人——没有一个是窝囊的。”
秦无依一刀将案板上蔬菜斩成两段,眼神一改之前平静柔和,变得有些阴鸷凶戾,浓墨漆成的瞳孔,有许多璀璨星点一闪而过,宛如天边浩瀚无垠的银河正流淌其中。
“我明白了。”江茗翘起二郎腿,晃荡布履包裹的足尖,“七哥你放心,你弟弟一定能找到的。秦无欢是吧?我也帮你一起找,多个人多份力量。”
“谢了。”秦无依眉头舒展,眼神也恢复柔和。
虽然他不太相信江茗搜集信息的能力,和江湖经验,但江茗愿意帮忙,他就已经很感动了。
人,要知恩。
一顿丰盛晚饭吃罢,江茗揉着撑圆的肚子,打着饱嗝,眼神有些迷茫。
奇怪……明明肚子撑得都塞不下了,为什么还是有股强烈的饥饿感,挥之不去呢?
等会儿!
江茗脸色一僵,他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可是多了副“身子”,胃袋啊味觉神经啊海马体啊,肯定也多了一份。
这始终挥之不去的饥饿感——怕不是舞仙脑子里传来的。
想至此,江茗随便拿了点没吃完的剩菜、点心,用油纸包着,跟七哥道别,回去舍房。
舞夕颜在他操纵下轻盈接过餐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礼仪”,当即便狼吞虎咽,将食物横扫进肚。
而他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看着。
渐渐,江茗发现——即便他没刻意控制舞夕颜模仿女子的动作;即便操控“舞夕颜”和“江茗”两具身体的都是他这个男人灵魂,两副身体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也都截然不同。
舞夕颜明显要“阴柔”不少,像个大大咧咧不拘小格的娇蛮少女。
但他控制“舞夕颜”时,明明就像往常一样,男人时怎么做,女身就怎么做,处于很自然的状态。
这个奇怪问题……稍作思考,江茗便恍然大悟。
女子和男子的身体构造,无论是肌肉、骨骼、激素,都有很大不同。自然状态下,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舞夕颜”的表现,自然就像个纯真娇蛮的少女了。
更何况,“气质”这玩意儿,本就受外貌和身材影响极大。哪怕同一套动作,由少女演绎和由男人演绎给人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房子里多了个女孩咕叽咕叽进食,江茗恍然有种“我交女朋友了”的错觉。
他支着脑袋,思绪乱飘:
【这等姿色的狐尾人外娘,不管是前世今身,都绝对算我的“天菜”了吧?】
【可惜……唉,这感觉真的好捷豹怪哦!】
老实说,江茗上辈子曾好奇过,“假如一个人同时具有男女双身,然后用两个身子大do特do,该有多爽啊?”这种奇葩问题。
但当他真的具备实验资格,他却又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致。
原因很简单,“舞夕颜”各种意义上,都只是他的另一副身体。
这也代表着——他摸舞仙的腿,和摸自己腿的感觉没有任何不同;他亲舞仙,也和亲自己没有任何区别;他对舞仙做出任何涩涩举动,都和“奖励”的性质完全一样。
只不过是变态程度大幅增加的同时,可以令男女两种“奖励”欢愉同时释放罢了。
而且,感觉极其怪异。
不仅是涩涩,江茗也不愿与舞仙对视太久,也不愿与舞仙像“演戏”一般对话。
尴尬只是原因之一,问题的根本在于……两种“他者”与“自我”的深度交织,激烈碰撞,会令他产生一种自我认知错乱的恍惚。
他会怀疑,这个被自己凝视又凝视着自己的“我”,真的就是“江茗”吗?
会不会——“我”其实也是“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