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手时他已经没有一点生机了，像是在菜市场里看见的力竭的死鱼一样，他已无力再去挣扎了。随之而来是巨大的恐慌和后悔，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巨大压力。两只腿疯狂战栗，刺骨的寒意涌上背部，我疯狂焦躁抓着头发好像只要扯下头皮就可以放弃思考了一样。
现在摆在眼前只有一条路了，当然是……
“呀！”好友方浮向我打招呼，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今天晚上约好了在这里会合的，今晚镇上有活动举行我们说好一起去玩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向他道歉，抬起手腕给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
“没事，节目还没有开始呢！”他露出爽朗的笑容，还好他是阳光开朗型的角色让我疯狂跳动的心安定了一点。
我偷偷调了手表的时间，这样就算调查出了死去的他消失的时间我也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我把他的尸体留在了那里，庆幸自己出生在这么偏远的镇子上还是第一次。没有电视中看到城市中那样的遍地摄像头，也许就是这样我才能把那具尸体留在山里吧。
我笑了笑，明明杀了人却没有那种罪恶感，或许我是个天生的杀人犯吧。
“傻笑什么呢！”方浮拽着我向表演节目的地方跑去。
我住的地方是个相当无趣的地方，只有这样像是庆典一样的活动才能给我带来一种我确实还活在世界上的一种真实感。
台上的人唱着戏曲，我听不懂，我想一旁的方浮也听不懂什么吧，只是听个乐吧。或许平常我还会和方浮一样，但现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死人。
现在想想看，连杀他的理由也是相当戏剧性。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我不能露出奇怪的样子，现在他的言辞可能决定了之后我的不在场证明。
两个小时后就离开了，因为明天是星期一，我和方浮都还有课不能太晚睡。
“方浮！”
“怎么了？”
“送我回家。
“胆小鬼不会是天太黑不敢一个人走吧！”
我苦笑两声，回家的路是田间小路，没有灯火他这么样想也正常。
但我想要是他与我绑定在一起，这样我的行踪就不会被怀疑。
两个人向我家的方向走，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指引方向。
“白可……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想说就说，我没那么好奇。”
“可能会让你很受伤。”
“我最近已经够受伤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张小露好像和李光国好上了，而且已经做……”他没有再往下说了，还真是个相当没脑筋的家伙。
明明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有一种把我给吞没的落寞。
“嗯……那个家伙真的是……”泪水涌了出来。张小露是我的女朋友，而李光国，他的生命已经永远停下来了。
“你别哭啊！”方浮一手搭在我肩上，“哥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他安慰我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现在我只是急着去处理那具尸体，
之后我就回到了家，“回去记得小心点，坟地那边的路滑。”
“好！”他回头答应了句然后就向他家走。
回来时天空就下起了小雨，这个时候我家和他家途中的一片地就地就会变得相当难走。
“简直连老天都在帮我……”我一边推开门一边小声说，这样一会儿我的脚印也会被雨水冲掉吧。
家中的东西少得惊人，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就再也没有什么有生活气息的装饰了。
“奶奶，我回来了。”我小声说。
家中的亲人只有奶奶一人，我是很经典的留守儿童。这个时间奶奶应该已经睡了吧。我进到屋子里拿出铁铲，这是以前奶奶种田时用的了，套上黄色的雨衣，用塑料袋套住运动鞋。 上到二楼的房间里，反锁上房门，从屋顶上离开了家。
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只能这样非常小心，注意到每一个可能让我有可疑的细节。
用塑料袋就可以不用使用可能会留下痕迹的而且行动不方便胶鞋，事后只需烧掉袋子就行。
穿雨衣可以防止尸体与衣服接触不留下痕迹。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种莫名的躁动让我不时抓着身体。铁铲在地上与石子“叮叮”响，在只有蛙鸣的夜里格外刺耳。
烂泥在放缓我的脚步，好像在警告我不要去那个地方。
我在那个地方五千米左右伏下了身子，慢慢向那里靠近。要是有人发现了尸体就待在那里等待凶手呢？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的我就是在刀尖上走钢丝，一个先误就可能让我万劫不复。
静静听了三分钟后才上前，但等我走过去时。仅是瞬间恐惧就把我吞没了。
尸体不见了……
尸体呢？是这里没错啊！我从未如此急躁，感觉背上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样，心跳声吵得我想把耳朵扯下来。
我喘着粗气，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一遍遍
安慰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雨下得变大了……
我用手电筒照着尸体原本的位置，泥土上没有明显拖拽的痕迹。
说明了两点，要么是他自己离开要么是搬走的，而且那个人的力气不小。
我想了想当时掐着李光国时他恐惧的模样，他肯定死了。
四周没有脚印，就算有估计也被处理或是
雨水冲刷了，看来相当冷静。
我杀死李光国只是意外，并不是计划好的。那那个藏尸体的家伙是目睹了我杀人还是在我去活动时发现的呢？
如果他亲眼目睹我杀人，应该会告诉警察或是意外发现尸体，那现在我应该就被抓住了。 但如果他是知道是我杀了人而特地没有报警呢？有什么意图？钱吗？父母都是外地知名的医生，家中确实富裕，冒风险也想要钱的话，他的家中相必拮据。
没有露面来见我是打算不见面进行交易吗？是害怕我吗？事已至此我不敢相信那个人不会背叛我，知道身份的话我更想有计划地杀掉。
或是不是目睹杀人而是在那之后发现的呢？ 那样的话那个家伙想必也是不得了，居然想藏一具不知道什么人动手杀死的尸体，而且这么冷静地处理掉了痕迹。
目的是……
“你在这周围吧！”我用正常的声音说话，“藏起李光国的人，你在吧！”我只能一赌一赌运气，四周没有任何动静。
我边在脑中回忆今天活动上见过的人，有谁曾见我面露恐慌或是谁气喘吁吁亦或是裤角或是衣服上沾染了泥渍。
“我看到你了哦！”我只能这么吓吓可能藏在这里的人。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只能放弃了，虽然说这么危机的关头不去做些什么，但的确已经没有什么我能去做的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边向树林外走边用铁铲搅乱我的脚步印。
选择没有人的小路再原路翻上二楼从房间窗户进屋，把塑料袋丢进了火炉里，铁铲放回原位，今天穿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中。
然后仰躺在我的床上，蛙在鸣，我也怎么
也睡不着。
整个世界都在晃啊晃……
我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许就在树林中掐死了绿我的同学。现在的强烈的不真实感疯狂冲击着我的意识，好像都是在做梦一样。
明明我那么喜欢她，可下场却是这样。我好害怕并不是害怕死，而是让世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杀人犯，快乐的日子已经不会在了，一切都会在明天改变。
我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不如说就没怎么睡，李光国那么令人作呕的死人脸老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下楼开始做起早饭，抱着吃好临行饭的想法我全心全意做好炒饭，
“奶奶起床了！”我推开奶奶的房间想叫醒她，但睡在床上的老人迟迟没有回应。一股比死亡更深的恐惧笼罩住了我，不意外的，一直陪伴着我的奶奶还是去世了。
之后的事都有些模糊了，向学校请了假，和爸爸妈妈打了电话。然后我就静静的坐着，这是一种惩罚吧，对于我杀了人的惩罚。
摆在桌子上的炒饭已经变得冰凉，我一勺一勺全部都吃完了。
要不我也这么死去算了，反正我也背上了一条人命，就这么离开逃避人们的追责怎么样？ 反正白可我不是最擅长逃避了吗？
这时候奶奶的老年机响了。
这台老年机只有最基础的功能。我拿起
手机翻看着奶奶用这台像素低的可怜的手机拍下的我的照片。
然后看到了一条三分钟的录音。
“白……可，奶奶要不行……了。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白忠林和…叶政…他们忙，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归于平静，我的泪水也决堤般涌了出来。
活下去，活下去。这既是一个祝福也是一个诅咒。我下定决心，一定会瞒过所有人不被抓住就算代价是再杀死几个人。
“咚咚！”有人在敲响大门，现在爸爸妈妈应该还回不来，难道是警察？
我摸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打开了门。
“还好你没事！”门外的张小露一下子抱了上来。
“哈哈，真给我们吓一跳。”
“就是，看到你没干什么傻事可太好了。”
门外三人是张小露，杨冬还有林天爽三人，
也是我最好的几个朋友。
“我怎么会做什么傻事。”
“又来了，我们都知道你心理承受能力最弱了，听老师说你家人过世了，我就怕你也一块去了。”杨冬虽然讲话不好听但还是很精准的。
张小露把头埋在我怀中，“不要丢下我……都会好起来的。”要是以前的我也许会很开心，但想到她就是让我到此的源头我就想吐。
“方浮好像感冒发烧了没来，可能是昨天晚上淋了雨吧。”林天爽说。
“奶奶她在里面吗？”
“嗯。”尸体还没有处理，不如说我的直接鉴定死亡没有通知医院才不合理。
“奶奶对我们也很好。”
“嗯。”我的目光不自觉扫过了一遍裤角，他们三个人的，虽然基本不可能，但我现在是连这个万一也要注意的状态了。
果然没有什么，但他们都与昨天穿着不同也看不出什么就是了。
我瞄到了张小露后肩上溅上了几块土星而且好像被什么磨破了皮。现在就算是再平常不过的细节都能让我起警惕心。
我在心底默默记住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看你没事我们也就安心多了。”
杨冬把几人推搡着就离开了。
“叮——”手机收到了消息，我拿出来查看。
杨冬：我等会再单独来。
她就是告诉我张小露和李光国背着我做了
那种事的人。
垃圾桶里的保险套，两人不同时间多次到李光国的家中，以及两人对话的语言。
我翻看着她发给我的那些证据，心就刺痛的厉害。
“咚咚！”又有人在敲门，外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来了啊。”我打开了门，门外是个年轻的医生，也是这个小镇的唯一的小医院的内科主任。
“白可，奶奶她……”他也不好受，刚刚求到小镇就职的那一年是和我和奶奶一起住的，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奶奶对他也是爱护有加当自己的孙子一样关爱。
“朝阳哥……你带奶奶走吧。”之前迟迟没有把奶奶的遗体送去医院就是为了让朝阳哥亲自来送奶奶离开，他从县城回来就为了见奶奶最后一面。
“之后的话等忠林叔回来以后再说吧……”他和我把奶奶抱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我看着远去鸣笛的白车，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在我感伤的时候，“我来了。”杨冬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进去说。”我带她进到了家中。
我们两人坐在沙发的相对，家中格外冷清“李光国失踪了……”她先开了口。
我装作诧异的样子，“怎么会？我还没找他问清楚呢！”
“虽然他干的事情很恶心，但要是真的出事的话，你会是头号嫌疑人。”
“嗯？”
“他从昨天下午就完全失去了踪迹，而且现
在他和张小露的那事又已经传开了，真出了事，最有动机……”
“怎么可能是我！我再怎么冲动也不会，而且……”
“大家都知道你和张小露关系有多好！”
“不过是小孩子的情情爱爱，怎么可能当真！”
“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把自己当个孩子……”
“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
“我相信你！”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绝对相信你，所以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欺骗我！”
我注视着她湿润的眼，“我昨天就没有遇到见到李光国！”
她露出微笑，“好。”她松开了握住我的手“。
“那张小露你打算怎么办？都知道她做了那样的事，你还要和她在一起吗？”
“但如果现在我揭发了他们两个，而且李光国又刚好失踪，我的嫌疑不是更大吗？
“嗯，确实是这样。那现在为你摆脱嫌疑需要的是一个不被怀疑怨恨李光国的理由还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我只有昨天七点十五以后的人证，那时我和
方浮在一起，之后也一起回了家。”
“那下午的和晚上的呢？”
“毕竟我也不知道李光国会失踪，怎么会恰好都有不在场。”
“嗯，那到时候需要我再叫我吧，我会替你作证。我得赶快回去了。”她看了看手机，笑了笑就离开了。
杨冬是个聪明人，就算刚才她看出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也没有点出而是一味强调相信我，我的话头也一直由她牵着走。她确实也长得好看，凭心而论她绝对是比张小露要更加好看的，但她的眼中总是会闪过奇异的弧光，我还是和同样是青梅竹马的张小露谈恋爱。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家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的刻度。爸爸妈妈接一般来算至少要到十二点左右才能到家，而在这期间也就是我去寻找我的尸体的时间。
我拿了家里留下的银行卡，里面还有这个几千块这个月的生活费，出了门。
我去了镇上，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是吃饭的，但陪我吃饭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走进了一间地库，拉下帽子戴上口罩，墙边都是用彩漆喷成的涂鸦，也许是污秽的脏活活也可能是通下水道的电话。
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我轻敲了两下门。
“谁？”
“白可。”
门被打开了，见到我满面笑容的男人是我小学的同学，从脖子一直到手臂纹了一条龙，头发也是烫得发卷，嘴里还叨着一根烟。
“怎么来找我啊？不是说不想再见我吗？”
几个月前我和他吵了一架，并和他断绝了来往。
“有事希望你能帮我下，有偿。”
“好。”他爽快答应了，“都肯拉下脸皮来找我帮忙，看来情况很危急啊。”
他示意我伸出手，然后在我的手掌上熄灭了烟头。
我被烫得青劲爆起，感觉都要把后槽牙
咬碎。
“我还是喜欢以前倔的你。”他把烟弹到地上，“说吧，什么事！”
“我想要昨天活动时所有到场人的名单，以组队的形式给我。”
“还真是不留情，这么一个大工程啊。”
“你做的到的吧，毕竟你不是还有混混朋友吗？”
“还真是嘴下不留情。”
镇子的人数并没有大到数不清的数目，只要时间充足统计完全也并不是难事。
“钱你看着给就行。”他摆了摆手进了屋子。
我回想那天活动满街人的景象。
对啊！我一直都忽视了一点，如果想把尸体运出树林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毕竟李光国体格不小，搬运尸体这么明显的事不可能没有目击者。那偷走的时间只可能是在所有人都没法注意到的时间，活动的时候或是在晚上。
偷走尸体的人暂且叫他x，那x要么是目睹我杀人然后偷走了尸体，要么就是无意间发现后偷走了尸体，那现在又有了新的可能，X根本就不知道我会杀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准备，只能搬运走趁着人们都在镇上。那要是x一开始就预料到而且准备好了呢？在我离开后直接埋了尸体，那现在尸体要么还埋在树林中或是在晚上被x给挖出来带到其它地方去了。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七点左右了，但我的自由时间还没有到底。我到小店去买了一个手电筒然后向那片树林去。
从杀死李光国之后身心都疲惫得让我没有更多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连大脑也好像覆上了一层纱。
我打着手电筒尽量踩在树突于地面的根部。
虽然雨在昨夜已经停了，但潮湿的泥土却没有多少改善。要是时间更充足就可准备得更全面了。
等拿到名单就可以排除一堆不可能是x的人选了，现在的我只需要去寻找能够缩小我被怀疑可能的线索。
我先查看了周围五十米的泥土有没有被挖过的痕迹。我是活生生掐死李光国的，没有血迹可以供我去追踪。那可以成为线索的只有这土地了，但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侦探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像只狗一样死命抓着每一丝给我转机的线索。
“哒哒哒……”是踩在泥水上的声音，我立熄灯，是在左前方传来的脚步时。
我慢慢移动脚步把身子藏在一棵比较粗壮的树后。
“许叔，还没到七十二小时的期限吧，就让我们出来找吗？”
“小吴，你就不懂了吧。你之前在大城市不懂，这里只是一个孤伶伶的小镇子，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七十二小时的期限要更重要。丢的还是老李家的孩子，那孩子我也算是见着他长大的，要是真出事了我们看了心里也难受。”
是两人交谈的声音。
两束光扫来扫去，幸好不是朝着我的方向。听声音是警察许恺和一个新来的。
正当我想溜走就听到了。“小吴，你不是什么破案高手吗？不能推理推理吗？就像电视剧里那样。”
“好吧，可能不太准，毕竟这我不太熟悉，而且擅长的是心理学。”
“来来来！”
“刚才和许叔收到了目击者说最后一次见到李光国这个孩子是在向树林这个方向。正常人没有理由是不会靠近这里况且是在活动的当天，很有可能是与某人约定好在这里见面。听那孩子的妈妈说他并没有特殊打扮，那很有可能不是异性而是相识熟悉的人，他没有拿着大件的物品，听他妈说，他手机都没带走放在房间桌子上。也说明他出门前认为会很快就回来。”
“是同年龄的人吗？这孩子从小就在镇子长大，镇上也没有什么大人特别讨厌他，难道是孩子间的矛盾吗？”
他们已经默认了李光国是遇害的了。
“没错。排除了精神错乱的人，成年人往往会更加理性地思考，只要不是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下是不会挺而走险去杀死一个孩子。但这里走到现在并没有发现脚印或是其它证明，看来对方很聪明，镇上聪明的和李光国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哪些？”
“聪明的孩子嘛，还挺多的，虽然孩子不多但都挺向往县城，都挺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