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最后一间房后,陈妤珺果然又在桌上看见了一张纸。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一回,陈妤珺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了。
还是那般简洁明了结构,但是其中的辽阔,却是她这一辈子都写不出来的。
陈妤珺没去过天南地北,更没见过天涯海角,但是今天她迫切的想要与此人见上一面。
只是这句诗的意思,可就没了下一处的暗示。陈妤珺看着这两张纸,只能继续思索下去。
而今日为了通风,窗户是一直没关的,青云怕陈妤珺受了凉,进了门之后就直奔那处。
但在关窗之后,地上却掉了张有点儿大的白纸,她捡起来一看,原来又是一句话:“嗯……春风满面皆朋友,知音就在你身边?”
“好奇怪啊……这种东西翻来翻去的,不就是在捉神弄鬼嘛!”
“青云,我觉得这屋子有些闷了。”陈妤珺轻笑了一下,她不紧不慢的叠着纸:“你带着斗篷,去帮我寻几只完整的梅花罢。”
“是的,小姐。”青云回头的时候,眼神已然变得有些凌厉,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点儿:“只是奴婢不知,得要几簇。”
“三簇吧,数量刚好,还很省事儿。”
这句话一说完,青云就立马告退了。
不过她并没有带走斗篷,出去的时候也没去折梅花,哪怕只要走出去几步,就能有陈妤珺需要的东西。
而留在屋里的陈妤珺则是主动打开了窗户,接着就坐在了凳子上,位置很是刁钻。
离门口近,又不正对着窗户。
屋里没茶,她只能抱着手炉,继续钻研着先前见过的几句诗。
还没重新看上一遍呢,已经快越过窗户的梅花枝突然被一只手给拨弄开了,接着一位穿着常见宫女服的人从外边儿翻进了房子内。
处于被动局面的陈妤珺却没有任何害怕,她在细细打量着对方。
看翻窗户的举动非常的流畅迅速,应该是有点儿武术功底的,身上的衣裳并不合身,看着宽大了点儿,显然不是衣裳的真正主人。
不是什么普通宫女,这背后肯定有人,而且对自己颇为了解。
知道她喜诗爱兰,很奇怪,陈妤珺是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散发过自己的爱好的。
众人只知道她是陈信的女儿,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怎么就能这么了解。
“陈姑娘好啊!”雪容抖了抖衣服上的雪,接着双手合拳,朝她行了个礼,但是邑国的见面礼,都是双手平齐的,从来没有这个姿势。
显然不像是这里的人。
而且她嘴上画着的玩意儿,也不像是什么口脂,零零散散的,倒像是平时用来写字的红朱砂。
“你好,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妤珺就不一一再做解释了。”
“只是很好奇这些是诗,是否出自你的手笔。”
雪容顾着高深的捂了一下嘴,最后诚恳的说:“当然不是啦!”
“在下对这一行,可是完全不懂。”
“这也算是交心了吧?”陈妤珺并不生气,或者她更希望对方能向自己讲真话。
因为这几句诗的风格皆是独具特色,根本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要是她承认的话,陈妤珺当然还会有些恼怒,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欺骗的。
“但是,在下可以治好您的顽疾。”说着雪容拿起了自己怀里的香包,就连这个浅蓝色的固包都是自己亲手绣的嘞。
“如果姑娘相信在下,就请挂在身上试试,至少能无任何副作用的为您缓解疼痛。”她介绍这个玩意儿的时候,依旧聪明的和陈妤珺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绝对没有往一步。
“此病难医,更何况姑娘的道行是否稍稚了些。”
没办法,这人虽然带了个有点滑稽的面具,但是陈妤珺就是能从声音里判断出来,她的年纪肯定比自己小上一些。
关于可以好起来的机会,陈妤珺不是没有奢望过,但失败了太多次,她早就不会再次激动了。
“真的!”雪容怕她不相信,直接解开了香包,掏了几块碎药,往自己嘴里塞:“你只要做成香包挂在身上,每日在用这些材料熬煮,一日三饮。”
“不说根除,也一定会舒服很多的。”
“世上当真有此良药?”陈妤珺叹着气,竟然被雪容的执着给无奈到了。
“您信在下不?”雪容拍着胸.脯,诚恳的看着陈妤珺:“因为这是一场交易。”
“是和在下很重要的人有关。”
“也只有您可以在那一天救她!”
世上没有天掉馅饼的事儿,陈妤珺喜欢交易,因为钱货两清之后,就再无瓜葛,也无纠纷。
雪容说的很诚恳,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这就让陈妤珺不得不去衡量了。
毕竟那双漂亮清澈眼睛,还有她不扭捏的行为给自己的感觉都不像假的,不像在骗自己。
“……嗯。”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到底还是点了头。
而雪容高兴的直接在原地蹦了起来,接着毫无顾忌的跑到陈妤珺的面前,这一举动可把对方吓得差一下就叫青云进来了。
“这个是真的可以治病的!”雪容把香包放在桌子上:“这料子可能不好,但一定是新的,在下前几天才完功,绝对干净安全。”
“吃了药以后,您得多走动走动,不能单是坐着……”
她一口气讲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陈妤珺听的都快呆住了,慢慢的,周围就只剩下雪容身上清淡的梅花味儿了。
陈妤珺敢肯定,此人为了隐藏气息,绝对在雪里面待了很久的。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不行!”雪容想了想,又突然对陈妤珺伸.出了手:“我们来拉钩!”
“确定了就不能反悔的。”
“什么……”陈妤珺是真没听过这个词的,在她疑惑之际,雪容选择先下手为强的拉住了陈妤珺的手。
“来来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随便谁是大坏蛋,一辈子吃不到酥点心!”这是如此残酷的诺言啊!
雪容相信陈妤珺一定不会被自己惊呆了,然后根本不敢反悔的。
没错,当事人之一的陈妤珺确实惊讶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胆大妄为的拉着自己的手,而且她的手好热,令陈妤珺忍不住都快起毛毛汗了。
好奇怪的触碰,好跳脱的人。
只是雪容心里还想着,自己高低得去宴会里整上些漏网的小点心,所以离开的速度特别快。
陈妤珺一回神,她半个身体就即将要探出窗户了。
“可我又不知道你会是谁,而且下一次更不会随便让人来得了好处的!”陈妤珺也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傻的愚蠢。
“对哦。”
雪容我重新爬了回来,慢悠悠的转过身:“那我们对个暗号吧!”
她咝了一声,又瞧着陈妤珺肩上绣着的漂亮兰花,末了说了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恐怕这句没人可以对得上。”
“下一次找您的时候,时间可能有点儿久,五年八年都不一定。”
“不过,我们必定来日再会!”
她离开的很快,但是陈妤珺一直没有触碰那个绣着兰花的香包。
对方好像早就在她不知的情况下,摸清楚了自己的所有喜好,对诗,浅白色与单朵兰花,刚刚好,在这上面呈现出来了。
真是神奇,像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而门外青云也是等的实在担心,当听到陈妤珺说了三后,她立马就带着身后几人破门而入。
陈信非常疼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出行到任何地方,除了贴身的奴婢外,还会配备一医两侍。
她们虽然是女子,但都是家里的亲信。
陈妤珺并没有回应青云的询问,她只是捏着从荷包里拿出来的纸条:“瞧瞧。”
几人中最矮的那位女子立刻就把香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她翻来覆去之外,还尝了一下,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无毒。
此话一出,陈妤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她抖了一下手里的纸,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唉,肯定又不是她写的。
‘事成之后,完全根治之药要必定双手奉还。’好吧,看来也不是特别蠢的家伙。
——
上一世的雪容根本没和陈妤珺有过什么交流,单单只是看了几眼而已,她仅负责做药,剩下的就全靠季汀钰来牵桥搭线了。
真没想到陈妤珺是个那么好说话的漂亮姐姐,至少她为季临霜争了一口能活下去的底线。
只要季汀钰没攀上陈妤珺,那她又怎么可能再有陈将军这张牢固的底牌,军权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其分量如泰山啊!
要是,没在回程路上又一次偶遇了季汀钰,那雪容发誓,她今天吃饭必然是最香的一回。
能多添两碗饭的那种。
她熟练的跪在雪地里哐哐磕头,哪怕现在的季汀钰哭的眼睛发红,身边也不见那个喜欢咄咄逼人的蓝荫。
雪容就压根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她怕季汀钰又来对自己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