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纳罕一个名叫拿撒勒的城中,每个大人都很幸福。而孩子们也都盼望着能成为幸福的大人。
某位哲人曾说,要用对立的东西制造和谐,幸福存在于差异化当中。也就是说,是孩子们造就了大人的幸福,孩子们盼望成为幸福的大人,那就得需要新一代的儿童作为垫脚石。
我很少关心其他人。这点跟母亲很像。
在久远的记忆里母亲有关心过我们,至进修道院后却彻底抛弃我们了。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很漂亮,就如同艳丽的蝴蝶。生在万花丛中,又只在繁花之上优雅淡默地观望着。
而我的父亲很早之前就不在了,陪在母亲身边的一直是觉皮·叟费勒先生。
我曾在叟费勒先生的教典上看到一个传说:
从前有个恶魔,他所到之处都会被他诅咒。并且恶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别人带来不幸。
有一次,恶魔在黑夜里偷偷溜进一个房间,想要偷走这家人最宝贵的东西。却意外遇见了,这家人唯一的孩子。
恶魔情急之下击伤了那个孩子。
然后,然后。
后面的故事我就不得而知。
当时觉皮·叟费勒正好有事,就把教典拿走,断在这了。
听其他人说,后面那个孩子被烧死,变成了【神】。【神】消除了恶魔,带走了罪孽,且给予了孩子所爱之人祝福。
这个传说,是个许多人都相信的传说。对【神】和传说的信仰,摧使拿撒勒的人们在夏至时举行“成神的仪式”,每隔七年一次。而在这之前还会从孩子们当中选出那位【神】。
修道院里除我和Tract外,好像其他孩子都希望被选中。
我曾问过他们这是为什么?
他们的回答皆如此类:
“因为【神】是非常强大具有权威的存在,想成为祂不是理所应当吗?”
“虽然传说中的【神】比不过【守护神】大人,被选中也不一定真的能成为【神】,可一旦被选中的话,一定会受很多人膜拜的吧。”
“最近城镇好像受了诅咒一样,许多人都得了身体治愈不了的病。这绝对就是因我们的罪孽而降下的惩罚。如果成为【神】的话,我也就可以带走这世间所有的痛苦与诅咒!”
我们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同样也不在乎能不能成为【神】。
在我感慨她们的想法都很俗套时,Tract指向远处的少女说道:“姐姐,她也要问吗?”
那位少女秀丽端庄,眼神空洞。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薇克提姆。
她是修道院成绩最好的,也是最受欢迎的孩子。想想也对,毕竟谁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当然,我从未羡慕过她,有的只是赞赏和崇拜。
像她这样的人,肯定会想要成为【神】,然后去造福百姓,在世间传播爱与正义之类的吧。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就还是去问了一下。
“我想要成为【神】。想要能再次见到我的父母,想要去亲眼看到天堂的【守护神】。”出人意料的回答从她口中说出。语气温和平淡,恍惚间又散发出一丝凄凉。
她走后,Tract对我说道:
“姐姐,她的父母前段时间因为生了病,一直没得到治疗死了。恐怕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吧。”
我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然后又转过头,凝望着湛蓝的天空。
碧蓝之下,一鸟飞过;那空中之鸟,色泽亮丽,体态轻盈;暂不知其名,若取其名,愿为青鸟;若能得此鸟,欲以予前忧者。
夜晚,飞蛾总喜欢扑向灯火,就像大人们总喜欢在灯火幽冥处聚集。除灯火外,他们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围绕着教会的那些蝙蝠转悠。丝毫不知蝙蝠在夜里做着残害他们的事情。
当时可不会有人大声对他们说道:“鸟兽不可与同群。”毕竟还没有出现在滔滔者天下皆是时,愿以易之的人。倒不如说三遍“特达米”,让他们排起圆圈的好。
在选举的晚上,街道上不会有人,因为那晚任何房子的门都不会上锁,人们也就必须得守在家里。
听教会的人说,这么做是为了便于恶魔来造访选人。恶魔会不会来造访,我不确定,如果来了的话,应该会很有趣。
我在寝室里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可能是无法习惯一个人睡觉导致的。
为了要选出那个所谓的【神】,我和Tract被迫分开了。当然我不认为这是因为害怕恶魔地造访。
说起来,真的会有恶魔吗?
月光洒落在静谧的房间,我痴痴地看着那洒落下的银白。
‘嘎吱’的响声扰乱了这宁静美好的氛围。
门被推动了,门的缝隙缓慢增大,随着外面走廊的光投射进来,一只脚也轻巧地踏进了眼帘,接着是脸和身子。
这是个戴着黑脸面具的人。
最后进来的是他的手,应该说是他手中的石锤。
在他眼中我迅速下床,想去拿一些东西防身。这也没错,跳下床第一时间,我确实想的是去拿在抽屉里的【道具】。这里是五楼,我也不太会飞,不可能安全下去的。
就算我当时体能算是同龄孩子中很好的,也抵不过大人的速度。倏忽间,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把我的手臂按在书桌上,举起锤。
锤马上就要砸下来了,我却并不害怕。说到底,刚才急忙去拿东西并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捉住他,或者可以说是为了让这个有趣的故事持续得更久些。
这就像是当小孩子听到会有圣诞老人在晚上给他们送礼物,而特意不睡觉,想着能亲眼见到他甚至抓住他一样。
窗外是感到有些清冷的银白色月光,门外是蕴含太阳温度的秋香色暖光,它们都向这间房屋伸出了手。可手是有空隙的,它握不住阴影。在被照耀的领域之外,是阴影生存的地方。
他也在其中。
“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还没等我想起是谁的声音,疼痛感就已席卷了我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