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家教课会教我缝纫。倒霉的是这节课的时间非常不巧,那时我的脑袋正处于发昏的高潮。无论我怎么掐自己,拍打自己的脑门,睡意仍不会减去。最后结果就是家教课变成了睡觉课。这并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那课程安排,排哪不好,偏偏要排在上午八点到十点之间。
因此这部分任务交给姐姐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糖果。在课堂上表现好的学生偶尔会得到糖果奖励。里面却不会有我,从现在改变,时间也不够了。没办法,我被迫选择了通过跟其他的好学生交换。这方法效率很慢,几天过去了,还只换到三颗糖。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别的办法。
记得在几年前,我乱吃东西吃坏了牙。去看望了一趟牙医,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颗糖。现在还犹新记得他那一大罐满满的糖。
或许可以通过装病的方法获取糖果。
在医务室里,牙医先生给我检查一遍牙齿后,一边夸赞着我的好牙齿一边从左上角的橱柜里拿出一大罐糖果。
他从里面随便选出一颗递到我面前。
我犹豫地用双手缓缓接过。
牙医察觉出了异样,“怎么了?嫌一颗不够。”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道。
“小孩子不能多吃糖,会吃坏牙齿的。你也不想要你现在这副好牙齿变成满口的蛀牙吧!”
“当然不想。我,我这是要送给朋友的。”
“送朋友的吗,那也不可以送多了糖。不,应该说要让他少吃点糖,不能贪吃,”
“她并不贪吃,她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也只被奖励过一次糖。”
“这样吗?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薇克提姆。”
“这样啊。”他看着窗外沉思了一小会儿,“小朋友,给。就这一次破例。”
他用他那硕大的手掌抓了一把在我的双手上。
“记得,把这些糖果送给她的时候,要叮嘱她在那天尽量吃得开心。不用管是否会牙疼,尽管开怀吃就好。
就这样,糖果准备好了。糖袋姐姐也制作好了。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
我们并没有制作糖袋的布料,只好选择牺牲我的白床单。姐姐裁剪下床单的一角,然后用一把梳子和一些旧书换来的丝线在糖袋上缝了只青色小鸟。把糖放进糖袋里,最后用我的发绳系起来,就制作完成了。本来我想用剩下的那堆丝线来系的,却发现自己的发绳好像更为合适,就从发上解下来,系在糖袋上了。
尽管它制作简陋,材料也不过是粗布和旧线。我们却对此很满意。
我们赶在祭典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刻做完了这一切。那时太阳已经西下,甚至都没赶上最后的一点余晖。好在,如果能成功,西下的晚霞我们还能看无数次。
时间快到了,得快点去找到她。
“姐姐,你说她会在哪里?”我对姐姐问道。
“谁知道呢。她在哪里,我们又为何要知道?”
她没有转过头看向我。
“为什么?就算她不会听我们的,你难道不想亲自把这个礼物送给她吗?”
“还是说你害怕她不会接受这个礼物。”
姐姐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冷淡答道:“我想要看祭典的表演,不想到处乱跑。”
我想这大概是借口,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并没有告诉我。既然她不愿意与我同去,我也没办法强求。
她对薇克提姆到底抱着怎样的情感?想要给予她祝福,却为什么不愿挽留她?那时我怎么也没想通。现在想想,那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行为,会打破那虚幻的猜测与遐想吧。
祭典的举办地人很多。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找起薇克提姆来有些太困难了。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平时有些荒废的脑子在这时转了起来。以维克提姆的性格,她会去的只有与神有关的地方,她不太喜欢吵闹的氛围,所以肯定会选择其它人少的地方。她又为了方便起见,那会去的地方就很明显了。真相只有一个,是教堂。只不过这个“方便起见”,是基于我自己不想跑很远的想法。
教堂离这里并不远,从这里一直往东走一段时间就到了。进入中殿,天花板为拱顶,装饰华丽,侧廊由装饰过的柱子分隔,中殿是教堂内部最高大的空间,也正因它的宏伟壮阔,薇克提姆的脚步声才被无限扩大延伸,传入我的耳中。
我属实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次就猜对了地方。她应该正好祷告完,正准备返回祭典。
我跑到她面前,连忙拿出那个糖袋。
“这是我和姐姐一起制作的糖袋,也是我们自己做的,里面有很多很甜的糖……”我当时可能因为紧张语速有点过快,“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最后我终于说到重点,却还是紧张不安地抓着礼物,等待着她接过去。
薇克提姆被我这突如起来的行为吓到了,她盯着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糖袋。
“谢谢。”随后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别去了好吗?你知道会怎么样的。”我再次对她劝说,并伸出了手,“如果你就这么走了,那你所珍视之人怎么办?珍视你的人又怎么办?你对这里就没有一些留恋吗……求你了,跟我走吧。”最后我的劝说变成了祈求。
我却没有哭。我会因悲伤而哭,也会因感动而哭,而当时我的情感则两者都不是。那是种很复杂的情感,那是我说不出来的滋味。
薇克提姆听到这,终于抬起一只手伸向我的手。
然后向下坠去,拍开了我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从我手中离开。
“对不起。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说完她便向门口走去,消失在一片静默中,独留下我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我和姐姐曾问过薇克提姆是否想成为【神】,那时还不熟,为何要问也忘了。只记得当时薇克提姆说的话。
“我想要成为【神】。想要能再次见到我的父母,想要去亲眼看到天堂的【守护神】。”
回忆突如其来的造访使当时幼小的我,对于薇克提姆一定要去的原因,终于有了答案。
仲夏之夜,客纳罕某处边境城市内,我听到细微的呜咽被辽阔的空间放大,又被沸反盈天的欢愉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