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独特。”对于看过不知道多少本书的我来说也只能这么形容，像是作者写到一半临时换的结局，但总的来说还算有趣。
琳和钱梦岁好像都还在回味那个故事，悲鸣大人慈爱地看着他们，就像以前看我的眼神一样。
“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吗？那就告诉你们吧，奇美拉。”和我相处长或过我平时工作时样子的人多少也向这个方向想过吧。力量速度，智慧，不死，飞行，耐火，耐寒，长生..….我拥有这一切的特性，集合了两千名种异的力量，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奇美拉。
“我分不清时间和空间，拥有你们可以想象几乎所有的力量，吃过人鱼肉从而不死，夺过薛定谔的猫，和拉普拉斯妖定下契约，我比什么神明恶魔更可怕。”
我只能用书本记录下那些未被观测存在不明的时间空间，在异看来我这个异的融合体才是怪物。
“不，我想问的是在成为奇美拉之前的你。”钱梦岁说，他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
“人类。”我这么的回他。
“那不就行了，我也是人类，怎么会孤单？”真是会耍聪明的小鬼。
“走走走。”我摆摆手，“琳，把他带走吧，我去把那个女孩带出来。”
也许他更想和琳单独在一起吧。
我和悲鸣大人离开了那里。
“亚当，你多久没有那么开心地笑过了？”
“已经记不清了。”没有人比我更加孤独，我忍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独，但有人这么对我说了我或许还是开心的吧。
“周子涵，醒醒啦。”悲鸣大人温柔地把躺在柔软白床上的她叫醒，“该回家了。”
钱梦岁不停地抠手，真要和琳待在一起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钱梦岁。”
“嗯？怎么了？”
“如果人类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会怎么想？”
“我应该会去自杀。”这当然是钱梦岁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勇气。
“是啊，说不定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明想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很多，但我却怎么样也没有那份心，那么多的异，那么多的人，只要想的话空花学长都会轻松搞定吧，但我和他说了，我不希望因为我让其他人的利益受损，其他人受伤或是失去心脏。”
“所以才来询问我的吗？”钱梦岁手搭在左胸口感受心跳的声音。
“很伪善吧，明明是要夺走你的生命却像是在卖惨一样，还装作自己很善良。”
不愿让未曾见过的陌生人死却请求眼前认识的少年为自己而死，明明他的年纪当自己的孙子都不够格，和个婴儿的生命没有区别。
“不要这么说自己。”钱梦岁在见到地时就已经无可救落地爱上她了，说他恋爱脑也好说他蠢也好，但又怎么样？在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了觉得献上生命也无妨的人怎么让他静下心来。 就当自己被欺骗，就当自己承认了她的伪善，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有了力量不用负责任地夺走他人生命为自己续命，自己会后悔吗？
“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其他人，与恶魔交易，变成尸体都可以让我的灵魂囚在这躯体里，但那时候我真的还是一个纯粹的精灵吗？我有背负精灵一族的使命吗？”
那样或许死了更轻松，琳是这么想的，但钱梦当却不这么想。
“琳，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背负种族的使命是怎么样，但只要你还是你，我就很开心了，空花，小白他们也不会在意你到底是不是纯粹的精灵的，其他人的生命我无权干涉，但我的心脏我愿意给你。”
他大声向琳告白，谁不是一个伪善的人呢？钱梦岁真的相当自私，明明只是相识不久的精灵就私自将生命出卖，只是能共振适配的心脏就妄自去理解她的重担，只是琳对自己的意却装作自己的大度。
琳笑了，“谢谢，如果哪天我真的放下了，我会去接受你的心脏吧。”
这不仅是拒绝了心脏同样也是拒绝了钱梦岁的告白，他苦涩地笑了摸了摸头发，“好吧。”
人生的第一次告白毫无准备毫无防备毫不意外的被拒绝了，明明知道如此淡淡的状伤还是爬遍了全身，不甘咬着嘴挤出一个笑脸。
我会将我和她的故事续写，写成让空花也满意的故事，钱梦岁心中这么想。
心中有个疑惑，书籍何时变得稀缺了，在好像不存在的记忆中书籍总是无穷无尽的，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创作，但怎么钱梦岁却给不了空花一个故事。
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书，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写？
自己好像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答案一样，也许自己以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钱梦岁想起第一次见到空花时他说出的话，“你有故事吗？”指的是自己知道的故事还是由自己创作或是和自己有关的故事。
琳说她已经没有同事和空花说了，小白讲述的也是自己的故事，看来答案更倾向于第二种。有趣的故事，从未有过的故事，那自己来到志异学校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了，空花看的也是乐在其中吧。
正当钱梦岁把这个说法讲给空花时，空花咧了咧嘴，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了一样。
“你来这里已经多久了？”空花问。
“三个星期。”钱梦岁想了想上个星期告白失败的自己，现在想想看一年的时间解决琳心脏的问题简直多到离谱，
“不，现在已经过了十一个月了。”空花双手合十，“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空花之前说过，他分不清时间和空间，并非无法感知，而是周围的时空在扭曲，昨天今天明天，所有的时间空间交织成一团，时间加速减速倒流只要靠近空花就会受到这样的影响。
钱梦岁顿住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和琳都要远离他，因为谁也不知道时间会越迁来到什么程度
“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创作故事了，去找别人帮忙吧。”空花给出这样的建议，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打破过下的规则，没有人性也好，固执也罢，他已经见过太多人死去了，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死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钱梦岁干咳两声，“要是哪天你死了，一定是去见撒旦吧。”他向图书馆外跑。
坎卜斯，开膛手杰克，狐妖，疫医……走道上来自不同体系不同地域的异，简直呼吸都要停止了，所有异都看着向前走的钱梦岁，中年老年又变化成青年小孩模样，他身上的时间已经开始混乱了。
钱梦岁听到了嘻嘻的笑声，所有异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让道让道，可怜虫要前进了。”
没有异动手，空花学长接触的家伙，一般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钱梦岁直直向前，就算前路不知道如何，现在身边也没有别人，但总比站在原地好。
空气越来越热，这里已经接近地狱了，他没法抗下高温于是站在房间的门口，等待一个机会。
“你在找我吗？”穿着西装笑眯眯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出现在钱梦岁身后
“啊！”钱梦岁给这个男人吓了一跳，好一下才缓过来，“你是撒旦？”
他用金色像蛇一样的瞳孔注视着钱梦岁，“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嗯……”钱梦岁连连点头。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但很可惜，恶魔最擅长的就是契约，要是不让她死很容易，想必每个科都有很多人能做到，但要是毫无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撒旦说的很明白，被诅咒契约束缚住的琳并不是她理想中的自由的精灵。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事情。”恶魔的话总是让人禁不住诱惑，“既然是与自己有关的故事，那听来的故事不也就行了吗？我告诉你他不知道的故事的一部分，你把四分之一的灵魂给我吧。”
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魔力一样，“你应该知道怎么样最合算。”
不久前还在为学业烦恼，为自杀死去能否得到父母原谅的自己现在开始考虑是否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精灵交易自己四分之一的灵魂。
那答案还用说吗？
“故事的其它部分在哪里？”钱梦岁只问了这个问题。周围有异停下脚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钱梦岁的身上。
撒旦凑到钱梦岁的耳旁，“洛基，万物之母黑山羊，妲己。”然后用漆黑的手插进他的胸膛中，所有的一切都少了四分之一，年龄体重，身高，智慧以及情感。钱梦岁感觉大随已经融化了一样，只听到周围的笑声。
他强撑着身子，不让身体倒下去，“告诉我，洛基在哪里？”
撒旦没有说话。
他看到一个方向，所有绿色的气息都在流向那个方向，看来谁给他留了点小礼物。
钱梦岁扶着墙一步步向前走，一直朝着气息指向的方向。
这样真的值的吗？他这么问自己，但这样的问题会有标准答案吗？只要自己愿意不就好了吗？生命就是为了做出这样大胆自我的人格而存在的。
“多想和你再次野餐一次啊。”
数百米长的蛇的脑袋透过窗户盯着钱梦岁，巨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钱梦岁，连血液都要凝固住了，这是美杜莎吗？
“撒旦让我藏起来想看看你绝望的样子但我不想如他的愿。”黑色及肩的长发，邪气的笑容还有凹陷的眼眶，他无疑就是洛基了。
他站在蛇的鼻尖，“我的孩子耶梦加得好看吗？”
蛇吐着蛇信，散发出死亡的气息，黑色的磷片在白雪中更加显眼。
这就是能环绕世界一圈长度的世界之蛇耶梦加得。
“告诉我故事。”钱梦岁没有理会他，压抑住恐惧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着急，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总是觉得必须要再快点再快点……
“真是着急的小朋友！”他站在钱梦岁面前才发现他比撒旦更高，将近两米。“撒旦是恶魔所以要了你的灵魂，我是北欧的神，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呢？
“谎言。”钱梦岁回答，他知道洛基是谎言之神。
“对，所以你以后再也不允许说真话。”
绿色的粘稠物吐了出来，此刻钱梦岁再也说不了真话了。
“好开心啊！”钱梦岁倒在绿色液体，刺鼻恶心的气息涌进鼻腔里，他晕了过去。
被剥夺的东西太多了，在灵魂缺失的现在连精神和体能也都下降了，一旦负荷就会像个唐氏儿童一样。
再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纯白的天花板，要被抓去开什么机甲吗？
“醒了吗？”是悲鸣坐在床旁边。“要不是我正巧回来看到你，现在已经给吃干抹净了吧。”
“我想活着，我真的充满力量，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强大过，但我真的很后悔。”泪水从脸上划落，现在连抱怨的权力也没有了。
“孩子，做你觉得对的事。”悲鸣又开始抽烟，“已经只剩不到一周了，你想做什么得现在想好了。”是时间又加速了吗？还是自己昏了半个月的时间。
“希望太大了，我能找到故事的碎片，空花也能一下子解决问题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就像是遍地荆花，每一步踩下去都是尖刺插进肉里的痛苦，但钱梦岁还是从床上爬了下来。
这算什么啊！自己的这份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爱吗？爱真的有如此魔力。
他扶着墙缓慢向前挪移，眼前的紫色气息指着方向，悲鸣就跟在钱梦岁的身后，没有人敢靠近。
“我看不见，看不见啊。”
当几个小时后地板上开始出现不可明状的肉块混杂着腥味时钱梦岁就知道在靠近了。
扭曲阴暗的触手“啪啪”向前跑，在消磨着他最后的人性，恐惧自已经爬遍了全身向骨髓涌入，走道回荡着失神的响声。
一座像小山一样的漆黑在向钱梦岁靠近，每靠近一点那样令人恐惧的婴儿的哭声就在越来越响，走道上的灯在高速闪烁，空气中漫着雾气。
“就送到这里吧。”悲鸣离开了，看来她也不想面对那不可明状的东西。
四肢，眼球，触手在四壁上乱爬，发出令人作呕的响声，黑山羊停了下来。
钱梦岁一阵头晕目眩，“嗡——”能够震碎世界般的古神的低语在脑子乱撞，没法理解黑山羊的想法。自己的理智已经被抽空了，地上奔跑的牙齿传来一张羊皮卷。
交易已经完成了，被夺走的是生育能力和理智。
钱梦岁感觉眼球都在像外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挤进了大脑，天花板上吸附着好多的黑太岁。
他开始奔跑，空气想杀了他，八条腿，七条腿，三个脑袋，甲虫类，爬蛙，毛孔中滇出殷红的液体，滴在大腿上撕裂神经。
“再安静点！安静点！”他发疯了一样在大笑一边狂奔，眼里的血丝要把眼球切开，“追到我吧！”
慢慢地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唾液顺着嘴向下滴落，一个红色的气息在图书馆，钱梦岁爬向那个方向。
前肢和后肢长短不一让他行动起来不协调像一只断了腿的野狗。
小白站在赤廊的尽头看着他这般样子，“真的值的吗？”异没有人性但这明显不符合人类的价值判断，就算最后拯救了琳，但他的这副样子还能够回到人类世界吗？
“真是令人悲哀啊！”哀哀还在再哭泣。
钱梦岁冲进了图书馆，这里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如果说平时是点燃一盏火在长夜中，那现在这里就是灯火通明。
空花还是坐在那里看书，一旁的铁制长椅上躺着一个妖艳的女人，九条巨大毛茸茸的狐尾摆动着，手持一盏青铜酒杯笑眯眯地独酌。
“看来你的客人来了。”她用摄人心魄的双眼看着空花一边用手把玩着金色发梢，宽松的白衣隐隐春光外泄。
“他是来找你的。”空花没有抬头。
钱梦岁怪异扭曲，“救救我。”
“奴家知道你们都想要什么，为了女人丢了国家，为了女人丢了世界，为了女人丢了命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她摆摆手，长指甲变作金色妖火，“奴家要你的欲望。”
金色的手臂从肚子中伸出撑开钱梦发的嘴，剧烈的疼痛让他握拳握出了血，从嘴中跳出小狐狸。
在此钱梦岁的欲望也被夺走了
“我好想…要…一切啊。”他虚弱地躺在地上感受虫子在身上肆意爬行，钻进咽喉里，在肚中产卵再撕咬爬出。
但这一切都为什么啊？感觉没有这么去做的理由了，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自己上课发呆时的幻想一样，天马行空不切实际。自己这生还会喜欢上什么或讨厌什么吗？普通，一切都太普通了。
他强忍着痛苦拿出妲己给的故事的残页。要用这个干什么来着？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这是给谁的故事，谁写的故事，又是什么样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