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祝余一直陪在沐雪身边,在教沐雪乐器的同时,他也会告诉沐雪各种大道理。虽然沐雪不喜欢听,但他还是要说,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祝余,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玩的人,其他人见到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太没用意思了。”
沐雪抱着膝盖,回想起早年的经历,没有人和她说话,更没有人陪她玩,这让她的性格变得极为孤僻。所以很多时间,沐雪宁愿一个去她的秘密基地待着。
“你可是羽翼一族的少主,他们对你尊敬是应该的。如果我不是公爵,我也可能对你保持尊敬。这是规矩,身居高位,感受孤独是第一步。”
“我不喜欢你说的大道理……”
沐雪偷瞄着祝余,不知不觉间,她对祝余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好感。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的身上可是有整个羽翼一族,当你母亲退位之后,你真的有信心做好这个族长吗?”
祝余摇了摇头,沐雪实在有些理想化了,就和曾经的他一样。他活成了令自己讨厌的样子,却还要看着别人也如此,这对祝余来说不可谓不折磨。
“你和我母亲一样,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不想变成这样呀。”
沐雪喃喃着,如果羽翼一族决定重新出世,她肩上的任务就会更重,她有些害怕。
“但这就是事实,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的,不会因为你善良就改变。我和国王曾致力于改变这种现状,但事实是无奈的,我也曾和你一样,但我现在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祝余叹了口气,面对如此固执的沐雪,他真的怀疑能否将她掰回正轨。
“祝余,陪我去秘密基地吧。”
良久,沐雪才重新开口,也不等祝余回话,她就拉着祝余离开了客房。谁让祝余现在只是个体质较好的普通人呢,和能使用魔力的她相比,祝余实在太弱了。
“我当时为了躲避雪崩误打误撞躲进的山洞,竟然是你的秘密基地。也许,我当时进入的那个洞口也只是因为雪崩才显露出来的吧。”
祝余喃喃道,如果当初他没有侥幸进入那个山洞,他恐怕已经死了。
“这不正好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分吗?我的秘密基地救了你一命,让我见到了你,如果当时我没有在那里,你恐怕现在还在秘密基地没有出来呢。”
沐雪笑着,在遇到祝余之后,她就用魔法治好了祝余的右臂,否则现的祝余应该还在养伤呢。
“你是怎么发现那里的?”
两人在悬崖上降落,有的时候祝余真的觉得沐雪像小孩子,秘密基地这种称呼,正是小孩子爱用的称呼呀。
“没事的时候发现的呗,还能怎么发现。”
沐雪的头发重新恢复银色,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是吗……”
祝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听母后说,她很快就会给出答复,和长老们的沟通似乎已经要结束了。”
“嗯,真是麻烦你母亲了……”
“母后给你答复之后,你就要离开了吗?”
沐雪转过身,看着祝余。她的眼中,正闪烁着泪光。
祝余有些逃避,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沐雪的占有欲很强,这和她那小孩子一般的性格有关,在这些天的相处中,祝余已经完全了解这美丽女孩的性格。
“不要走好不好,你一走,就真的没有人陪我了……”
沐雪的声音很小,她几乎是鼓起所有勇气说的。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毕竟是中原的人……”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沐雪一把推开祝余,然后冲入洞穴之中。她不明白这是何种感情,但此刻的她已经被祝余给深深吸引。
祝余是那么帅气,那么有才,那么翩翩有礼……
祝余作为一个男人,无疑是成功的。他有着其他男性所没有的相貌,他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地位,同时,他还有着非凡的实力……
沐雪在羽翼一族也算是靠前的强者,但如果祝余恢复力量的话,沐雪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傻傻的姑娘是喜欢上了自己。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本来负责照顾自己的沐雪却反过来被自己照顾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会迷恋上优秀的人非常正常。
但祝余无法正视自己的心意,沐雪是羽翼一族的人,虽然和自己一样都属人族的分支,但毕竟不是同源。中原最重视血脉,他作为公爵,作为国王之下的第一人,需要为自己负责,更需要为他这个位置负责。
“坏家伙!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沐雪清楚,祝余也是在意自己的,但祝余是个软蛋,不敢表达出来。
“沐雪,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久,祝余才在洞穴之中找到了沐雪。
“你个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沐雪噘着嘴,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但就是不想让祝余那么好受。
“沐雪……”
沐雪穿着朴素的白色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即便这样,她在祝余眼中也是极其美丽且圣洁的存在。
在王国,追求祝余的女性不在少数,但祝余都一一婉拒了。他一直希望,找到一个和自己有共鸣之处的伴侣。沐雪很显然就是祝余心仪的对象,因为眼前的女孩和曾经的祝余一样。
命运弄人,只能说一切都不会往太过顺利的地方发展。如果祝余不是高位者,就不会穿越北境来到圣山,见到沐雪;但也正是因为这一身份,让祝余无法正视自己的心意。
“对不起。”
祝余只能一味地道歉。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高攀你了。”
沐雪冷哼着,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祝余的表情变了。他从未主动依仗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来没有觉得沐雪配不上自己。反而,祝余一直认为是自己太过世俗才会这样犹犹豫豫。
“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沐雪怕了,她冲上去抱住了祝余。她害怕祝余就这样和她分道扬镳,她还没有学习更多乐曲,她还想跟祝余建立更深的联系……
但祝余是贪心的,一开始,他只是希望通过接近沐雪来引起羽翼族长的好感而已。他是无耻的,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一个卑劣的小人。
“没事的,沐雪。”
祝余含情脉脉的看着沐雪,忽然间他想通了,自己都无耻过一次了,还能继续再无耻下去吗?
“祝余……”
看着祝余那双紫色的眼睛,沐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就吻了上去。
“!”
祝余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沉溺在沐雪的温度中,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似乎让人醉生梦死。
“祝余,我喜欢你。”
此刻的沐雪,才终于明白,这种感情就是书中所写的喜欢,也就是爱。短短半个月,她竟然就爱上了这个名为祝余的年轻男子。
“我也一样……”
在祝余眼中,沐雪就是救赎。如同年少的自己一般,懵懂无知,在现实这个浪潮的冲刷下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但沐雪不一样,如何她母亲不是族长的话,她是可以一直这样单纯下去的。
“祝余,我好像明白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你真的因为我和曾经的你有些相像才会对我那么照顾吗?”
沐雪后退几步,她拉着裙角,担心祝余对她只是因为同情。
祝余露出笑,摇了摇头:
“也许是都有吧。你确实和曾经的我很像,但更多的是,我被沐雪你这个人吸引了。”
敢于正视自己感情的人是伟大的,这是祝余所相信的。既然和沐雪坦白心意了,就没有必要在藏着掖着了。
从第一次见到沐雪时,她那种神圣的样子就印刻在了祝余的脑海之中。可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可能是相似者的吸引,祝余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我很高兴……”
沐雪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时间虽然是仓促的,但感情却没有半点虚假。
“我们在一起吧。”
沐雪握住祝余的手,她希望祝余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对不起,沐雪。暂时,我们还无法在一起。”
但祝余的话却给了沐雪绝望。
“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沐雪不敢相信,
“难道,你是在骗我吗?”
“沐雪,我没有骗你。我是有苦衷的,不管你是否相信……”
祝余不敢去赌,他不知道羽翼一族是否同意他和沐雪的事情。另外,沐雪的身份注定了她以后要继承羽翼一族的族长,她的母亲并没有其他孩子,所以她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
“我不听!你就是在骗我!骗子!”
沐雪再度跑开了,祝余一定在骗她,一定。
“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你也不能长期离开……”
祝余很少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这一次,他感到了深深的痛楚,还有无奈。
沐雪的眼泪不断落下,但她也在思考,思考为什么祝余会对她说出哪种话。
沐雪只是单纯,并不是傻,她很快意识到,影响她和祝余在一起的,是因为身份。
祝余是中原王国的公爵,她是羽翼一族的族长之女,两人背后的势力是不会同意两人的感情的。
“祝余,我们回去吧。”
冷静一会,她找到了正在出神的祝余,并带着他离开了这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可能是她和祝余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祝余,我迟早会让我们的感情名正言顺的。”
沐雪握紧祝余的手,向她保证道。
祝余的眼中满是歉意,但他也回应道:
“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祝余还有弟弟妹妹,他是可以培养自己弟弟继任公爵之位的。但沐雪不一样,祝余和沐雪感情最大的障碍,实际上是在沐雪这边。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这边才会说那种话,我不怪你。祝余,答应我,以后不要事事迁就,好吗?”
回想这半个月的相处,最令沐雪印象深刻的就是祝余的迁就,祝余对她简直是事事迁就。但这种迁就又恰到好处,不合理的祝余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这种好,是世间难有的。
“嗯,我答应你。”
祝余是武夫,也是文官,他所答应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
第二日,沐雪的母亲召见了祝余。
“祝余,我和众长老商议过了,我们同意和中原王国建立友好契约。”
羽翼一族隐世已经有很多年,如今也到了重新出世的时候,在权衡利弊之后,羽翼族长答应了和中原王国建立友好契约。
“臣替陛下谢过族长,这是我中原王国的契约书,还请族长收下。”
祝余取出正式文件,交给了羽翼族长。
“倒是是不错的人,怪不得我的女儿会被你这样吸引。”
羽翼族长露出笑,自己的女儿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非常清楚。
“族长,我和沐雪是真心的。”
祝余哪里不知道,羽翼族长这是在考验他,接下来就要看他的回答是否能让羽翼族长满意了。
“我知道,但你应该清楚,双方都有难处。我的丈夫走得早,我就只有沐雪这一个女儿……”
沐雪的父亲多年前死于一场灾祸,这一直是沐雪的遗憾,她没有感受过多少父爱。
“……”
祝余没有继续说话,羽翼族长正在感伤,现在说话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你回去吧,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和沐雪的事情,我不会反对,但也要看你和沐雪自己的努力,毕竟世俗的指责可是相当恐怖的……”
“谢族长。”
祝余低头致意,退出了大殿。
“我母亲没和你说什么吧?”
回到客房之后,沐雪怯生生的凑了上来。
“你母亲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祝余很高兴,他摸了摸沐雪的头。
“真的吗!?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沐雪直接扑到祝余身上,感受着祝余的体温和气味。
“傻丫头,哪有这么容易。你母亲的意思,是等你继任族长之后,看你的表现了。”
祝余露出苦笑,沐雪要继任羽翼一族的族长,没有几年的时间是绝对不行的。也就是说,最好情况下两人还要等几年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反正我们现在还年轻,没事的,我一定会做好族长的。”
沐雪很有信心,她还是第一次那么希望尽早接替族长的位置。
“记住我说的那些话,要是你成了族长,办错事了就不好了。”
祝余抚摸着沐雪的长发,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幼时的自己,也有在穿越北境时的经历。
“要你管,我可没这么笨……”
沐雪略带撒娇般说道。
“回去之后我会上奏陛下,请陛下为你们羽翼一族在王国划出一块地,以后你们想出世的话,就直接去那里就行了。”
祝余和王国的国王一样,最终期望都是多种族联合,他其实也并不是纯种人族,纯种人族在中原以南的地方聚居,和中原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魔法大陆,无奇不有。
“我们才这么点人,并且还有留一部分留守这里,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地方。”
沐雪担心这样会让祝余为难,其实羽翼一族最多外出几千人,一座小城就能完成容纳她们。
“不必多想,此事由陛下决定就好,与你我无关。”
沐雪的头发传来阵阵清香,祝余已经深深着迷了。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最终,祝余还是说出了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的事情。
“多呆几天不行吗?”
沐雪紧紧握着祝余的手,虽然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但动作却出卖了她。
“不行,我已经离开太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恐怕国王就会派人来寻我的。”
祝余穿越北境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风雪交加的地方,实在是太容易迷失方向了,这也是他耽误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过了许久,沐雪才开口。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因为之后我会来告诉你们陛下的选址,并会向你的母亲提交正式文书。”
祝余清楚,这个时间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划分领地这种事情,流程是相当繁琐的。
“我等你。”
沐雪抱住祝余,再次亲吻了上去,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希望能一直和祝余这样。
“……”
祝余闭上眼睛,即便是片刻的温存,她也视若珍宝。
第二日,沐雪亲自将祝余送到圣山外面。两人看着漫无边际的雪域,彼此都是不舍。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祝余单膝跪地,亲吻着沐雪的手背。
“我等你,路上小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汇成几个字——一路小心。
的确呀,路上确实要小心,远处还有思念着你的人。
从故乡出发,又将归于故乡。但今日过后,心中便有了另一个故乡,那是感情的寄托,心爱之人所在的地方。
雪域之后,是圣山,圣山之中,他见到了此生的神圣,更是见到了此生的圣洁。
祝余,沐雪,隔着整个北境,默默守望着彼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