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机场奇遇记

作者:萧启铭 更新时间:2024/7/17 16:42:03 字数:10825

萧启铭站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里,刚下飞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拧巴的,后腰更是像针扎一样的疼。

这一切都要拜吕留良所赐。几天相处下来,萧启铭发现这家伙相当不靠谱,最近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吃喝玩乐把经费花的只剩下三瓜俩枣了。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动用人际关系让人在飞机上的有氧舱里强加了两个座位,要知道这里原本可是用来托运行李和宠物的,比经济舱还经济舱呢,一般人压根想不到这地方居然还能坐人。

整整八个小时的航程,萧启铭蜷缩在狭小的座位上动弹不得,前后左右都是阿猫阿狗,腿脚都伸不开,还要忍受动物们动不动就有感而发的集体大合唱。

如果不是吕留良喝的烂醉如泥,自己中途说漏了嘴,萧启铭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原先手上的经费都够他们俩坐在最豪华的商务客机的头等舱里环游世界好几圈的了。不过萧启铭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他想在只想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这里是新加坡国际机场,九九八十一难才刚走完一半,待会儿他们还得转机呢。

“我去趟洗手间。”吕留良说完就捂着嘴跑去了厕所,想必又是抱着马桶哇哇吐去了。

他这个人比较随性,也没什么行李,出门只带钱包。凭借着超乎常人的睡眠质量,他鼾声震天地在有氧舱里睡了一路,好几天了都还是花衬衣加短裤那一套,整个人显得邋里邋遢的。

萧启铭就不一样了,第一次走出国门的他背后拖着个超大号的旅行箱,里面塞的满满当当,都是小姨非要让他带的东西,小到牙膏牙刷,大到棉裤羽绒服,应有尽有,甚至怕他一个人住不讲卫生,特地给他塞了个充话费送的扫地机器人。这么多东西比他这个人都重,过安检时警察都惊呆了。

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好行李,萧启铭总算松了口气,但是没过一会,就看见吕留良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边走边摸索自己的口袋。

“怎么了,上厕所没带手纸?”萧启铭随手从旅行箱里摸出一卷卫生纸。

吕留良没有理会这明显的吐槽,而是一脸茫然地说:“我钱包好像被人偷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萧启铭花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种事可不兴开玩笑啊。”他说。

“明明好端端放在口袋里的,上个厕所的功夫就不见了。”吕留良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

这把萧启铭彻底整无语了,心想这家伙的神经咋这么大条啊。他钱包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有,当然也包括机票,如果真丢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不过面对此等紧急状况,身为当事人的吕留良倒是不急不躁,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小事一桩,只要就地再买张机票就行了嘛。”

“你身上还有钱吗?”萧启铭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嘛……”吕留良沉吟片刻,满脸讨好地说,“好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借我点钱渡过难关吧。”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难怪他这么游刃有余。萧启铭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到吕留良那张人畜无害的大脸盘子上。他翻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口袋,最终只找到了区区不到五十块钱,而且还是人民币,在这里能不能用还得另说。

“就这些了,你看着办吧。”萧启铭破罐子破摔地说。

“卧槽,你在游戏里不是很牛逼吗,咋就这么点家当啊?”

“你看我像有钱人吗?”萧启铭说,“再说你们那儿不是说包吃包住嘛,走之前小姨想给我钱来着,我都没好意思要。”

像是遭了雷劈一样,吕留良顿时傻眼了。沉默之间,萧启铭摆出置身事外的架势说道:“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大不了我坐飞机先走一步。”

“兄弟,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众目睽睽之下,吕留良一下子抱住了萧启铭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让夏衍知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指定没我好果子吃。”他满身的酒气,虽然路过的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撒酒疯,萧启铭面子上也挂不住。

“咱们是晚上的飞机,时间还早着呢。”萧启铭边说边使出吃奶的劲把吕留良推开。言外之意是让他赶紧想办法给自己弄张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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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样能成吗?”萧启铭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吕留良。

“只要咱们配合默契,保准没问题!”吕留良把眼镜往下一拉,朝萧启铭眨了眨眼,他这副模样赫然一个道貌岸然的江湖骗子。

“搞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当托儿嘛……”

“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吕留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算卦讲究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花几个小钱讨个好彩头,没人会放在心上的。”

“看你这架势,倒还是有模有样的啊。”萧启铭忍不住调侃一句。

只见吕留良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个马扎,一个墨绿色的圆框眼镜扣在脸上,地板上用碳素笔画着奇门八卦,旁边写着几个楷书大字——神机妙算赛神仙,三言两语道阴阳。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啊。”吕留良笑了笑说,“要不要我先给你算一卦。”

“免了免了,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萧启铭赶紧打住,随机话锋一转,“吕兄,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下十三区到底是干嘛的啊?”

吕留良感到十分诧异,“这么说,事到如今你还一无所知?!”

萧启铭摇了摇头,吕留良拿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懂就签了卖身契,不知道该说你很勇啊,还是说你压根就是个笨蛋啊。”

“我只知道与鸣神重工有关,找上我好像是因为我游戏打得好。”

“就因为这个,赫利翁司令级别的大人物会亲自屈尊去见你?”吕留良说,“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嘛。”

萧启铭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让吕留良指点一二。

见此情景,吕留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肚子有点饿了啊,你看我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萧启铭立马心领神会,“懂了,前辈你在这儿等会,我去去就回。”

在候机大厅里逛了很久,萧启铭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家麦当劳,他们店里正搞打折促销,老板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中国人,看出了萧启铭的难处,愿意收下他手里的人民币。就这样,萧启铭花光所有的钱买了份汉堡套餐。

“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就凭这顿饭,以后你就是我的义父了!”咬了一大口汉堡,吕留良含糊其辞地说。萧启铭都怕他噎着,不等他开口,吕留良鼓弄着腮帮子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抓起可乐猛灌了下去。

吕留良风卷残云地炫完了两个汉堡和薯条,看的萧启铭目瞪口呆,他拼尽全力才护住了手里仅有的一根奥尔良鸡翅。酒足饭饱之后,吕留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悠哉游哉地跟萧启铭讲述起了十三区的来历。

“兄弟,问你个常识。”吕留良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鸣神重工在世界上的地位不可撼动吗?”

萧启铭思索了片刻说:“是因为月球矩阵吗?世界上所有的网络数据都运行在那里面。”

“答对了一半。”吕留良说,“如你所见,现实世界已经烂透了,在月球矩阵跨时代算力的加持下,鸣神重工为人们开辟了一处乐土——虚拟空间‘箱庭’,你经常玩的唤神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前辈,跑题了吧。” 萧启铭有点摸不着头脑。

“别着急,就要说到关键点上了。”吕留良的神态难得多了几分认真,“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箱庭内部不知从何时起自主生成了一种病毒,我们内部称其为‘天启方程’。这种病毒会使得人工智能(也就是NPC)失控,更致命的是能够破环游戏玩家的知觉限制器。”

“知觉限制器……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月球矩阵能够百分之百模拟人类的知觉,其中似乎也包括痛觉之类的,但是为了用户体验着想,设置了程序来遏止负面知觉的传导,就像阀门一样。”

“没错,阀门如果被破坏,玩家在游戏里一旦遭受致命伤,精神就会因为接收到过量的刺激的崩溃,现实里的肉体当然也无从幸免。”

听闻此言,萧启铭感觉胸中生出了像铅块一样沉重又冰冷的东西,缓缓沉积在肺里。“你的意思是玩个游戏还能有生命危险?!”他说。

“箱庭世界里NPC的数量已超十亿,他们被玩家戏称为‘当地人’,碰上崩源体的概率微乎其微。”吕留良喝了口可乐,漫不经心地说,“天启方程扎根于系统的源代码之中,我们的程序员对它束手无策,不过好在崩源体在游戏里终究是血肉之躯,他们无法违背生死的基本代码,普通的刀叉剑戟就能致他们于死地。”

“打住打住!我已经猜到十三区是干嘛的了。”

“小伙子觉悟挺高的嘛,不愧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吕留良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为了维护箱庭世界的正常运转,需要有人去手动裁减那些失控的人工智能,我们部门干的就是这份差事。崩源体按危害程度分为5个等级,最低为D级,最高为S级,甚至有些个体能够通过网络渗透进人类社会。相应的,执行官的等级也按此划分。”

沉默了一会儿,萧启铭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简而言之,会死人的对吗?”

“任何工作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只不过这份工作的危险系数比较高而已。”

“那我现在后悔还来不及吗?”萧启铭欲哭无泪。

吕留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吧兄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已经上了贼船,就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

眼看萧启铭依然愁眉苦脸的,他接着打岔说道:“起码我们的待遇还是蛮不错的嘛。包吃包住,薪水方面绝对是超一流待遇!”

“拜托,你们这可是玩命的工作啊,不这样谁愿意来给你们冲锋陷阵啊!”

就在这时,引擎的轰鸣声突然横空而过,打断了萧启铭的思绪。一架喷气式客机在他眼前旱地拔葱,一下子飞上了天空。

“那个......”头顶传来一声招呼,萧启铭回头望去,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女孩一副不起眼的学生妹打扮,齐肩的银白色短发,青涩稚嫩。

每个青春期的男生心目中都有一个堪称绝美的女孩,萧启铭也不能免俗,尽管作为一个游戏阿宅,他接触的女生不算多吧。对于他来说,这个位置毋庸置疑是属于夏衍的,她身穿火红色长裙救他于水深火热的那一幕至今他都记忆犹新,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了。硬要形容的话,她就像盛夏正午时分的太阳,只要她在场,基本上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却完全不一样,乍一看到她的脸,萧启铭感觉自己就像在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夜空中的月亮,一种神秘且朦胧的感觉油然而生。

“嘿,来活了。”吕留良高兴坏了,他一把拉过萧启铭像做贼似的窃窃私语,“兄弟,这种人一看就是个肥羊,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啊,能不能赚到机票钱就在此一举了!”

萧启铭虽然对吕留良坑蒙拐骗那一套嗤之以鼻,但奈何自己早就答应他了,临到关头也不好意思撂挑子不干。

不等女孩开口说话,吕留良就先下手为强,对她说:“贫道来自中国终南山,相逢即是有缘,可以为免费施主卜上一卦,还望施主不要推脱。”

看到吕留良朝自己挤眉弄眼,萧启铭立刻开启了表演模式,“这位大师的卦很灵的,我来过好几次了,次次应验,同学你也可以试试。”

吕留良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会女孩,叹了口气说,“我观施主的面相,施主是在找人吗?”他顿了顿,“这个人对你相当重要吧。”

就好像被他猜对了一样,女孩吓了一跳,缓缓点了点头。

一看有戏,吕留良赶忙乘胜追击,只见他故弄玄虚地说:“你要找到这个人估计比较困难啊,你们俩刚好命格相冲,搞不好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擦肩而过。”

女孩灵动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虑之色。萧启铭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红楼梦里“黛玉葬花”的场景,不由得看呆了。

吕留良猛地一咳嗽,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

“大师,你神通广大,有没有办法能帮帮这位同学啊?”萧启铭说。

“那个嘛,办法倒是有。”吕留良很难为情地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红色玛瑙的珠子,“罢了,这串佛珠是少林寺方丈打赌输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今日此宝遇有缘人,不要九万八!不要九千八!只要九九八,我就将这佛珠赠与你,保你心想事成!”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段话之后,气氛突然僵持了下来,女孩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珠子好一会儿。

萧启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难不成他们露出马脚被女孩发现了?幸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女孩犹豫了片刻还是付了钱。

“还傻站着干嘛,快跑啊,不然等着警察来抓啊。”等女孩走远后,吕留良一溜烟地收拾好东西,拔腿就跑。

“话说,那串佛珠真的是少林寺方丈给你的吗?”萧启铭紧随其后问道。

“怎么可能,那玩意是我从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的,不值几个钱。”

听闻此言,萧启铭的心里怪膈应慌的,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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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留良有惊无险地买到了机票,没有了后顾之忧就跑去勾搭旅游团的小姐姐们了,不过他还真有一套,很快跟人家打成了一片。萧启铭闲来无事在候机大厅里瞎转悠,误打误撞走进了隔壁的大型商超里面。

走着走着,萧启铭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其中不乏大老爷们儿,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欢呼声。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想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这是个贩卖新一代虚拟现实头盔的柜台,商家为了搞促销,特意组织了一场开放性的线下表演赛,每位过路的旅客都能够参加。

萧启铭刚在前排站稳脚跟,大屏幕上的一个肌肉猛男就被对手一套连招清空了血槽。随着一声叹息,一位头型上都写满了“无敌”的中年大叔摘下头盔,垂头丧气地走下了擂台。主持人望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笑着鼓励他下次再接再厉。

“好了,我们的美少女选手已经六连胜了,真是史无前例啊,她只需要再赢一场就可以把究极大奖收入囊中了。”主持人指着大屏幕高采烈地说道。

端坐在擂台上的是个女孩,萧启铭感叹这人身手真不错啊。只不过头盔挡住了女孩的脸,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让我们拭目以待,下一位挑战者会是谁呢?”主持人边说边扫视了一圈台下。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人群顷刻间偃旗息鼓,更有不少人刻意回避主持人的目光,生怕一旦对上眼就会被赶鸭子上架。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人们都喜欢看别人出囧,轮到自己时就立马歇菜了。

萧启铭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怎料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刚想发飙,转身就发现罪魁祸首是个吃着爆米花的三百多斤的胖子,萧启铭是被他的大肚腩一下子给顶出来的。

主持人本来就害怕冷场,这回就像看到救星似的两眼放光,不由分说地将萧启铭按在了座位上,然后一个头盔就扣他脑袋上了。

比赛采用的是火影忍者,一款二人对战的PVP游戏,从二十一世纪诞生之初就一直风靡至今,经典角色全部保留了下来,只不过技能有所改变,而且得益于科技的发展,玩家已经可以操纵角色在三维空间里自由活动,五分钟内血量剩余较多的一方获胜。此类游戏里的角色没有成长性,一律满级开局,完全考验对战双方的反应速度和操纵熟练度。

“你喜欢用什么地图,丛林还是山地?”对面的女孩发来了通讯。

“随便吧,我对这个游戏不怎么熟悉。”萧启铭说。

正如他所说,专注于PVP的游戏并不是他的菜,他觉得相比于巨人飞龙之类的挑战人类认知极限的怪物,人形角色带来的压迫感总是不太够用。

“那就决斗场吧,没有障碍物,适合初学者。”

萧启铭选择的是白衣佐助,火影忍者里男二号。简单浏览了遍技能列表,他发现这个角色擅长操纵雷电和火焰,武器是把草薙剑,可以使用天之咒印长出翅膀。随后,他被传送到了一个圆形的空地上,四周是数十米的高墙,晴朗的天空上飘着几片云。

萧启铭学着拳击手的样子蹦蹦跳跳,活动了下筋骨,但是毕竟刚接触这款游戏,身体操控起来总感觉有点轻飘飘的。反观站在决斗场对面的女孩操控的三代火影,只是屏气凝神地站在原地,好一个不动如山。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响,对决正式开始!

萧启铭想要先发制人,右手持草薙剑,左手蓄力起雷电千鸟,双腿发力朝对面猛冲了过去。见此情景,三代火影召唤出许多巨型飞镖,使用手里剑影分身之术天女散花似的朝萧启铭射来。

萧启铭身形敏捷地躲开了它们,这些小玩意根本阻止不了他冲刺的脚步。

但在这时,他突然震惊地发现飞镖上竟然缠满了丝线。这些细丝锋利如刀,三代火影通过它们操控着飞镖做迂回飞行,看来是打算限制住萧启铭的行动。

萧启铭怎会坐以待毙,瞬间开启咒印模式,凭借长出的翅膀飞到了半空中,躲过了丝线的缠绕。不过此刻的他身处半空之中,完全没有着力点。

对面抓住机会朝他吐出一发大火球。

千钧一发之际,萧启铭也以豪火球之术回应。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出了绚丽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决斗场。

爆炸的灼热气浪将萧启铭一下子轰的倒飞了出去,落到地上才堪堪站稳脚跟。他不知道的是,大屏幕前的观众们都为他刚才的险象环生捏了一把汗。

短短几秒钟的试探,萧启铭大概摸清楚了对手的攻击节奏,也明白过来对面的女孩绝对是个顶尖高手,招式变幻莫测,环环相扣,稍有疏忽大意就会落入她的圈套之中。不过,这也阴差阳错地点燃了萧启铭的斗志,毕竟和高手过招是可遇不可求的。

第二轮交锋很快打响,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朝对方冲去。三代火影的猿魔变化成如意金箍棒,萧启铭则手持草薙剑。

观众们本认为他们这是要打近身战的节奏,但没想到金箍棒却突然极速变大变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快速逼近的萧启铭横扫了过来。

那个惨败的中年大叔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他向周围不懂行的人解释说金箍棒只是个引诱对手上钩的幌子,目的是让其误判攻击距离,随意伸缩的特性才是出其不意的杀招!

屏幕上的萧启铭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击,不过他也并非等闲之辈,只见他用巨大的翅膀一把攥住了金箍棒,先用电流给三代火影上了麻痹的debuff,然后用尽全力将他拉到了自己跟前,手中的雷电长枪紧随其后,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肩膀。

萧启铭吃了一惊,他这一击原本瞄准的是心脏,但最后关头对面居然以惊人的反应速度起手防御,硬生生偏转了他的攻击轨迹。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况异常焦灼。没有数值,全凭技巧。

这丝毫不亚于职业竞技水平的表演赛可把围观的路人看爽了,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主持人也是目瞪口呆,心想这两位大神是到这儿来炸鱼的吧。

对决还剩下五秒钟,双方都已经残血,替身技能也都用完了。萧启铭还有一点能量,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

他发动了最后的雷电千鸟,正当他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踩中了扎在地上的手里剑,身体霎那间失去了平衡,与对手擦肩而过,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动能撞到了对面的墙上,血条瞬间清零。

操控三代火影的女孩此刻一脸不可思议,似乎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观众席也一片哗然,谁能想到这个家伙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如此一来,毫无疑问女孩取得了七连胜,究极大奖非她莫属。

当她摘下头盔,刚才还一脸傻笑的萧启铭转瞬间呆若木鸡,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因为面前的女孩就是之前被他和吕留良忽悠,花了大价钱买下玻璃手串的那个大怨种。

女孩只是淡淡地望了萧启铭一眼,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但萧启铭从她的眼神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肯定认出了自己。她一句话都没说,接过主持人给她的礼品就走了。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萧启铭还是决定追了上去。

“对不起,请等一下。”他尾随女孩来到了走廊上,终于鼓起勇气出声叫住了她。

女孩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平静如水,仿佛在等待萧启铭继续说下去。

“那个,你买的那串珠子...其实是赝品,”萧启铭吞吞吐吐地坦白,“那个自称大师的人就是个江湖骗子,我当时是在和他串通一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然而,女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那珠子是假的?”萧启铭一下子愣住了,“那你还买?!”

女孩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奈,“我捡到你朋友钱包,本打算还回去,但你们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你们的圈套。”

女孩看样子不善言辞,这更让萧启铭羞愧难当,他从吕留良的钱包里拿出了仅有的几百块钱,毫不犹豫地全都塞给了女孩。

“那串珠子我不要了,你就留着当纪念品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灰溜溜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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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登机的时候,萧启铭惊奇地发现原来女孩和他们坐的是同一架班机。吕留良排队时特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给认出来。还好女孩坐的是头等舱,与他们经济舱八竿子打不着,他这才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深夜,机舱内的灯光昏暗,乘客们都已陷入了沉睡。萧启铭从座位上迷迷糊糊地起身,打了个哈欠。他想上个厕所,不料洗手间被人捷足先登了,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气得他差点就要破门而入了。

实在没办法,萧启铭只能跑去头等舱那边碰碰运气。一般情况下,闲杂人等是进不去头等舱的,一扇厚重的舱门将其与其他舱室完全隔离开来,如果有人无理取闹,就会被空警彬彬有礼地“请”回座位上。

这深更半夜的,萧启铭可算顿悟了什么叫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敲出一扇窗,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头等舱的大门此刻正虚掩着,值班的乘务小哥睡的那叫一个香啊,哈喇子都出来了。

萧启铭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头冲进了头等舱里,直奔洗手间而去。

完事之后,萧启铭顿感神清气爽,他这时才发现头等舱里原来有不少空座位。说是座位可能有些不恰当,因为这里是以隔间来划分的,隔间都按照五星级酒店的标准进行配置,里面置有可供躺卧的沙发,全套的娱乐设备,以及若干的酒水饮品。

公共区域的小型酒吧上放着几样零食,萧启铭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哪经得住这番诱惑啊。四下没人,本着绝不浪费食物的原则,索性打包带走。

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情急之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将手里的零食一股脑地全塞进了衣服里,搞得自己像个大肚婆。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一个纤细的身影吸引住了。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走廊上,透过飞机上略显狭小的舷窗凝望着外面,刚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侧颜萧启铭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几个小时前刚打过交道,她白净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串红色的玻璃珠子呢。

萧启铭好一阵手忙脚乱,塑料袋子紧贴着肚皮怪刺挠的,他只能强忍不适,故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哟,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女孩充耳不闻,似乎都没听到他的话。萧启铭这才想起来她为人比较腼腆,平常都是用打字跟人沟通的。他顺着女孩的目光朝窗外望去,想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飞机此刻正滑行在平流层上,一轮大的出奇的圆月悬挂在天上,仿佛触手可及。凄美的月光无声无息地渗进机舱里,将走廊上的一切都染上了层淡淡的银白色。萧启铭生平第一次目睹如此壮观的景象,这轮圆月之大,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他甚至能依稀看到上面分布着的大大小小的环形山,震惊之余竟然一时间挪不开视线。

察觉到了有人在身旁,女孩转过身来,她的眼睛比月亮还要明亮,嘴角的微笑若有若无。“终于又见面了,我一直在等你。”她开口说道。

萧启铭觉得奇怪,女孩等他做什么,难不成她三更半夜回过味来了,打算因为珠子的事找他秋后算账,给自己出口恶气。

“原来你可以正常讲话啊。”萧启铭挠了挠后脑勺,搅尽脑汁地想要寻找合适的话题。“对了,我叫萧启铭,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此言一出,萧启铭自己都尴尬的扣脚,有种老师在上面问“How are you”,一群头回上英语课的小学生扯着嗓子在下面对“ I'm fine. Thanks. And you?”的既视感。本以为女孩会赖得搭理自己的胡言乱语,但萧启铭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心甘情愿地配合他的节奏。

“叫我凛音就好。”女孩凑到萧启铭的跟前笑着说。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不禁让萧启铭老脸一红。同时他也感觉到凛音浑身的气质徒然一变,与白天那般冷若冰霜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心情貌似还不错,萧启铭壮着胆子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是因为那串珠子……”

“你说这个啊,”凛音低垂着眼帘抚摸了一下手上的佛珠,“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萧启铭总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你……想不想来点刺激的?”凛音不着边际地问道。

萧启铭被她近乎暧昧的语气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心想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可以做啊,莫非终于轮到自己走桃花运了,可是好事来的未免有点太突然了吧,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萧启铭这边正天人交战呢,凛音已经闲庭漫步到了飞机的紧急出口那里,一只手搭在了操控杆上。

见此情景,萧启铭明白了这小妮子打算干嘛,顿时大惊失色,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凛音就如同恶作剧的孩童一样看了眼他,猛地拉下了操控杆。

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萧启铭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坐飞机居然就遭遇了空难,而空难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疯婆娘手欠。他曾经看过一部讲述空难的纪录片,里面的人在机体破碎的瞬间就被吸出了万米高空,然后像下冰雹似的劈里啪啦摔的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没有发生,意想中的狂风大作也没有袭来。萧启铭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凛音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她旁边的空乘小姐姐还在座位上熟睡,额头上的刘海儿纹丝不动。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凛音捧腹大笑。萧启铭这才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样,实在是太过安静了,连机器运作时的细微噪音都听不到。

“我这是在做梦?!”萧启铭后知后觉地说。

“可以这么说吧。”凛音用手指抹掉了笑出的眼泪。

她接下来的举动把萧启铭吓了一跳,只见她一下子从机舱里跳了出去,萧启铭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拉住她的手,但还是晚了一步。正当他惊愕不已之时,耳边却传来了凛音的呼唤。

“你在看哪里,我在这儿呢。”萧启铭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凛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飞机的机翼上。微风拂动起她的长发,好似月下的精灵。

“这么远你怎么过去的?”萧启铭问。

“当然跳过来的啊,”凛音说,“在梦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王,只要你想就什么都能实现。”

萧启铭摩拳擦掌,瞄准机翼的方向,鼓足勇气纵身一跃。不过力气使得大了点,差点冲过了头,幸好凛音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两人坐在机翼边上,无所事事地晃悠着腿,吃着萧启铭从头等舱拿来的薯片和零食。他还是第一次做如此活灵活现的梦,薯片都是原汁原味的。

“你将要面临的工作很危险,搞不好会没命的啊,你不害怕吗?”凛音突然开口问道。

萧启铭心中一震,送到嘴边的薯片不小心从手中滑落。

他今天刚从吕留良那里知道十三区之所以不远万里来找他,居然是为了让他豁出性命去和失控的人工智能战斗。所谓命运给你的一切礼物都在背地里标记好了价格,现在看来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其实那天在同学们面前大出风头,萧启铭就已经有所预感,只是没想到事实会如此匪夷所思。还有,自己那不着家的爸妈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哪有人会狠心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萧启铭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颤抖。

“笨蛋,都跟你说过了这里是梦境,你在忧心什么我当然一清二楚。你可以把我当作你肚子里的蛔虫。”

沉默了片刻,萧启铭深切地看了一眼远方,缓缓开口说道:“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啊,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只能边走边看了。”

“原来是这样啊,”凛音站起身来,双手悠闲地背在身后。“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萧启铭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间风声大作,吹得他睁不开眼。时间逐渐恢复了流动,飞机在凛音的脚下加速略过,凛音小小的身形悬浮在空中渐行渐远。

“无论如何,我们终将重逢。”从女孩的嘴型中,萧启铭最后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萧启铭从椅子上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眼前一阵恍惚,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他的面前站着吕留良,正用力抽他的大嘴巴呢。飞机上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哥们,你睡的可真死啊。”吕留良说。

“飞机降落了?”萧启铭揉了揉眼睛问。

“废话,我这都抽了你半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得把你扛下去了。”

萧启铭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火辣辣的疼。他有意无意地望向舱门那边,一抹熟悉的亮色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原来那女孩叫凛音啊,快别看了,人家都走没影了。”吕留良说。

自己的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破,萧启铭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吕留良,意思仿佛在说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吕留良实在受不了他大惊小怪的模样,只能老实交代:“你晚上说梦话,这两个字念叨了不下十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两人边说边下了飞机。外面晴空万里,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的气息。萧启铭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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