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中，少女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顺着食道翻涌而出。
她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拿开之后手掌上全是暗红的血沫渣子。
这……
易岳宣眉头紧蹙，赶紧平复了一下体内的魔力涌动，让其缓缓以温和的力量滋润全身。
少顷之后，她才缓解过来。
易岳宣心道应该是刚刚用出的魔法超出自身承受能力太多了，太过狂躁暴乱的魔力反噬导致自身被重创，愈加衰弱残败不堪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之前的猜想没错，这具身体正常的实力确实只有一二阶新手的样子。
可是刚刚奇异的滞固扭曲的场景和那深厚如海般的魔力潮流是怎么回事？
磅礴激涌的魔力让她方才甚至使用出了四阶魔法。
按照游戏中的等级划分，可以一共分为九阶。最低的一阶二阶属于低阶，而三阶四阶属于中阶，五到六阶属于高阶。
再往上便是魔导士、大魔导师和圣魔导师。
对于一个尚在低阶的身体来说，四阶的“空间凝滞”“炎爆术”“史莱姆替身”魔法实在是超阶太多了，也难怪。
也许未知的魔力来源只是因为触发了游戏的新手保护模式呢？
她暗自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个。
少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场景，最终视线凝固在倒在那团深红血泊中的男子。
战斗结束了，为什么敌人没有化成光粒消散，而是……
望着眼前猩红混杂着白色浑浊物的血腥场景，少女的红色眸子不禁因恐惧而不断颤动起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奇诡寂静环境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游戏……游戏？
心中默念了几次，却觉得这两个字越来越恐怖。
这真的是游戏吗？
忽而一股震悚惊悸的真实感袭来，瞬间将那些停留在游戏思维的意识冲击得破碎，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即便半张脸沉浸在红白当中，那双鼓大圆睁的双眼仍然死死盯着少女，充满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
男子身体忽然蠕动起来，手臂和脖子诡异地、不似常人地扭曲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要！”
少女下意识惊叫一声，双手慌张地撑着身体往后挪了几下，随后默念几句咒语，伴随着数道魔法阵出现在周身，十几个比之前更小的冰凌锥争先恐后地往如同丧尸般的男子激射而去。
噗噗噗~
肉体被划开的声音不断响起，少女睁开眼眸看去，哪里还能看到有什么动静，只有她在鞭尸罢了。
呼~
幻觉吗？
“呵……”
少女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再想想之前种种古怪的、不合理的地方，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不是游戏……吗？”
“也就是说，我……我亲手结束了两条鲜活的生命……么？”
少女喃喃自语，内心陷入惊骇和怀疑当中，浑身禁不住细微地颤抖着。
在游戏中她可以大杀四方，因为那都是数据，也没有血腥现实的场景。
然而这是现实，刚刚的俩人不是数据，而是活人……
少女头脑有点发昏，就这样呆滞了好一会，无法接受目前的处境和刚刚自己所做的事情。
“对，我……我是杀人了。可……是他们先动手的……”
重新冷静下来的易岳宣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惊惶，水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坚定。
除此之外她还有深深的后怕，易岳宣之前一直以为是游戏，如果刚刚死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她只是想想便不寒而栗。
少女撑起虚弱的身子站起来，鼓起勇气走近那具插满了冰凌锥刺的尸体，强忍着恶心和不适，俯身伸出手掌，将那双不肯闭紧的眼皮给合拢起来。
“安息吧。”
默念一声，感觉到胃底不断翻腾，呕吐感直冲而上，少女立马起身，不再看向考克夫，往上边出洞穴的洞口走去。
炸碎的石块和震落的泥土已经完全将出口给堵死了，只剩下了手掌厚度的缝隙。
易岳宣试着掰了掰一块半个她大小的石块，孱弱的力气施加在上，没有丝毫动静。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洞**出去了，只能另寻他路。
易岳宣望向了地下河两边末端的深邃黑暗，只觉得它们就像是庞然深渊怪物的巨口，有着想要噬人灵魂的恐怖。
深呼吸了几口气，少女随后还是吃力地拖着沉重而生涩的步伐，朝着正对洞**的那一段缓慢走去。
刚刚的战斗中，她使用的魔法已经超过自身极限，现在被魔力严重反噬重创的她，如果再度使用强力魔法，只怕自己先暴毙。
论起开路魔法，她所掌握的只多不少，可惜都是暴力高级的魔法。
不过一阶的照明术还是在可承受范围内。
默念的咒语落下，点点光芒随之聚集了起来，驱散了周身十几米的黑暗。
来到深邃的地下河边，少女缓缓蹲了下来，沉缓徐波的水面上隐隐倒映出自己的脸庞和身影。
那是一张精致淡雅、无可挑剔的脸蛋，点缀着一双红色晶莹澄澈的眸子。
柔美的轮廓线条中透露出一丝稚气，每一个弧度都仿佛经过细心的雕琢和打磨。
双颊的金发被发夹收拢至两边，但还是垂落几缕发丝，衬托着脸庞，散发着独特的娇俏柔媚的气质。
一个，两个，三个……只有三个发夹，是不是少了一个……少女默默想着。
易岳宣看着倒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缓缓加速，有些移不开视线，欣赏起倒影中的少女。
好漂亮……易岳宣心中惊叹欣赏着。
直到照明术的光芒逐渐弱了下来，她才不舍地移开目光，拉回思绪，重新斟酌了一下身子承受度，再次释放了一个照明术。
嗯，看起来目前的状况即便很糟糕，很羸弱，但一阶的魔法强度还是完全能承受的。
再度低眸看回了倒映着的面庞，这次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
右额头一片殷红，一小块地方已经血肉模糊，还在微微浸出温热粘稠的液体，想要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柔嫩的脖子上有着战斗中留下的一道不深、细小的伤痕，流落的鲜红已经将衣领浸染。
少女将手伸进冰凉的水中清洗了起来，打碎了平静的倒影。
红色顺着波荡的河水扩散而开，转而又像是被深邃的黑色吞噬，难见踪影。
脱下了破烂风衣，易岳宣顺着豁口撕下了衣袖，在水中打湿搓干净，然后开始小心地、细细地擦拭清洗。
先是将脸给洗干净，而后是额头和脖子伤口附近的血迹。
至于伤口为什么不用治疗术治愈伤口，作为无数玩家仰望的魔法精通者第一人，她自然知道，一般的治疗魔法最低阶是三阶，最高阶是七阶。
况且只有治疗魔法与同阶的治疗魔药相辅相成，才能发挥出最大治愈作用。
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不适宜再使用哪怕是三阶魔法了，即便使用了效果也不大。
清理完毕之后，少女站了起来，避开了考克夫的尸体，准备深入洞穴深处寻找可能的出口。
脚下忽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易岳宣低头一看，似乎是一张名片？
“斯兰卡纳王国？”
易岳宣念出了卡片背面有着一个六瓣花朵衬托着的那几个最大的字。
没有细看，她将卡片翻转了过来。
中央有一个线条勾勒的头像，绘画得栩栩如生，易岳宣定睛一看，这特么不就是现在的自己么？
嗯，姑且算是自己吧。
下方则有一行小字写着：洛茵莉·梅可尔斯。
原来我叫洛茵莉·梅可尔斯啊。
写的不是中文，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其他的奇异文字，但是却不妨碍她能看懂……
结合之前的种种，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这里并不是游戏，而且还存在魔法……她知道，她多半是穿越了。
想到这里，易岳宣忽然感觉到鼻子有些酸涩，眼中腾起的水雾不禁微微模糊了视线，内心一下子涌出了无助、难受和茫然等情绪。
虽然这种扯淡的事太过荒诞，但易岳宣不得不去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远去了……
茫然无措地伫立了好一会，少女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那柔弱犹怜的迷离双眸也渐渐沉淀了下来。
接受吧……只能接受了……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又将压抑在心涧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情绪重新归于平稳。
……不过，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曾经在游戏内掌握的与魔法相关方面的知识和使用方式同样在这里适用。
这不禁让她怀疑这个世界和游戏有什么关系，前者是后者的参考？亦或是后者衍化成了真实世界？
这是个毫无头绪的猜测，易岳宣只能暂时将其搁置在一旁，再度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名为洛茵莉的原主发生了什么？
思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合理推测洛茵莉可能在逃避追杀的途中被迫或者不小心掉进这个地下洞穴，然后摔下来磕死了？
而我则此时发生了穿越？
不走走流程，比如说货车卡车之类的？
……
易岳宣没有继承记忆，似乎只是继承了本能。当一个人长期生活在一个语言环境中，自然那门语言也就成为了一种本能。
也许从今往后，她便只能是洛茵莉了。
洛茵莉苦笑了一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自己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