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勒你别帮倒忙!”
洛茵莉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怎么留情面地大声喝道:“我有办法拖住这头魔兽,你给我消停一会。”
这一道娇斥声直接给威勒整得愣了一会。
眼见深渊的气息越来越浓郁,黑雾的侵染让其他人都陷入心智混乱的抵抗当中,洛茵莉用数道附上神圣之力火球加上再度吸引了魔兽的注意力。
魔角飞龙略微疼痛地嘶嚎一声,不再反复犹豫,现在它认为面前的人类少女才是威胁最大的存在,于是扭曲着几近变异的身躯,猛地朝少女厮杀而来。
在风系魔法给予的迅捷和轻巧加持下,虽然险而又险,但少女每次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逃脱魔兽的攻击范围。
再加上魔兽头顶上的魔角被砍掉,它失去了远程使用魔法的能力,只能靠扭曲变形的翅膀和畸形的四爪来支撑庞大肉躯的追赶。
尾根的血肉此时孵化出了十几根几米长的触手,每个触手尾端是实实在在的鸟爪。
这些狂乱挥舞的触手或是拍灭来袭的火球、冰锥或者风刃,或是不停地抓向面前的少女,想要将她缠绕撕碎。
一路延伸的黑色轨迹道路侵染了无数树林、灌木和杂草,这些植物的生机迅速被蚕食殆尽,草叶化为枯灰,乔木树皮更加褶皱,脱落的外皮下宛如发霉后的黑斑。
“主人,魔兽意识在最后撕裂消陨的时候,实力也会增长到最巅峰,到时恐怕主人您难以逃避。”
希尤特里汀担忧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正常五阶魔兽能不能挡一阵子?”
洛茵莉心中虽然有所预估,但她还是想询问一下琉璃,和它商讨一下。
“如果只是拖延一阵时间让主人好全身而退的话,那应该没问题。”
“嗯,那就这么办。”
洛茵莉做出的这些决定当然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不过确实是有些冒险了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黑暗、死亡、冷冽的深渊侵蚀仿佛是一支黑色的毛笔一样,在碧波万顷的森林当中画出了浓重的一笔。
弯弯曲曲的笔画中,刚劲有力,如同铁画银钩,直到直线长度约莫七八百米后,终于来到了某处弯钩的尽头。
迅捷如闪电般的一支触手在洛茵莉察觉到的瞬间,就已经猛地缠绕到了她的腰间。
巨大的挤压和窒息感沿着神经直冲大脑,同时往后拽的势头也越来越猛,更多的触手即将缠绕而上之际,少女周身的金色荧光骤然变得明亮光华。
尖锐刺耳的泯灭声像是油锅中加水后的爆沸一般,滋滋蒸腾。
感觉到压迫力如同松开的绳索后,多重“风浮术”立刻让少女足下生风,卷起轻盈的身姿突破了触手的盘绕。
然而在猎物脱离掌控之后,那些舞动的触手愈加疯狂起来,十几根齐齐出动,形成包裹之势,欲封锁少女所有的退路。
半空中未有立足之地的少女在即将陷入绝境之地时,她利用小型风刃在食指割开一小道伤口,随后又往手里的血色晶石注入魔力。
刹那间,一股血气风暴席卷而起,少女那双红色眸子此刻染上血色,变得和血族一样妖冶而摄魂。
狂烈的血色洪流中,一只脊背上长满尖刺的狰狞猎犬在一阵空间波动后,忽然出现。它低沉地嘶吼一声,扑腾到一根触手面前直接撕咬起来。
而在“尖刺犬”出来的瞬间,少女轻踏在它身上,借力逃出了畸形触手的封锁。
接连几个闪身后退,洛茵莉已是离开变异的魔角飞龙接近三四十米。
然而刚落地,一阵疲惫感涌上心头,差点让她脚步轻浮、一个踉跄跌落在地。
之前的战斗和闪躲中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现在又疯狂被印纹血晶吸食魔力和血气。对抗这种级别的魔兽,以洛茵莉目前的体质来说着实有些勉强了。
如果不是有希尤特里汀引导的神圣之力作为辅助,她也做不到这些。
眼见尖刺犬和魔角飞龙在不远处疯狂厮杀,战斗的余波摧枯拉朽,将四周乔木、灌木和岩石卷成粉末碎屑,咆哮声和嘶吼声如同擂鼓不断。
但因为深渊力量的剧烈侵蚀效果,尖刺犬很快便陷入一边倒的境地。
触手的爪击、翅膀的拍打、尾巴的甩动,将尖刺犬如同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深邃、阴寒的深渊力量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狰狞、冒着黑烟的伤势。
伴随着黑雾的扩散,尖刺犬的血肉仿佛被吞噬了般,森森白骨逐渐显露。
虽然尖刺犬全力反抗,甚至咬断撕裂了数根触手,脊背上的尖刺还在翅膀上留下一个个血洞,但这种伤势对于已经彻底变得诡异、修复力极强的魔角飞龙来说,不值一提。
洛茵莉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一边全速沿着易通行的道路撤退。
印纹血晶已经就被她破坏掉了,考虑到尖刺犬的战斗情况,晶石的保留变得毫无意义。
短暂的战斗时间只持续了两分钟不到,魔角飞龙那极具穿透力的巨大咆哮声劈天盖地从身后滚滚而来。
“魔角飞龙又追上来了。”
“这沟槽的东西。”
此时此刻洛茵莉也忍不住破口骂了起来,这玩意是真难缠,要死不死的,到底还能拖多久?
不过好在距离还算远,她有的是时间和它拖上一拖。
忍着有些微微麻木刺痛的精神,洛茵莉再度运转全身魔力,发动多重风系魔法加快速度。
因为魔角飞龙那弥散的磅礴死亡气息,这附近的普通魔兽早就逃之夭夭了。
……
深渊的侵蚀变轻了,但是心中压抑的石头变得更重了。
此刻冒险小队所有人的感受都是这样。
威勒迟迟没有回过神来,无力的他跪坐在地,整个人被颓废的气场所笼罩。
布兹重重叹了口气,来到威勒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借力将他拉起来,但后者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仍在兀自神伤。
“起来吧……”
布兹说话有气无力的,作为队长的他明明更是需要鼓舞队友,但他没有,只是低沉地说着:“现在我们必须趁此机会赶紧离开这里。”
但威勒仍没有回应。
布兹另一只攥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他仰头看了看枯黑的树叶和湛蓝的天空,难受和愧疚的神色并无隐瞒,过了一会,理智让他清醒冷静。
“相信她吧……我们没有对策和手段对抗深渊怪物……”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内心真正能有多少希望?恐怕是没有吧。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威勒沙哑的嗓音响起,脸色僵硬、眼神黯淡无光地站了起来,转身往一边走去。
只是心中的哀伤和自责,还有无力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从没和其他人提起过自己真正的过往——小时候生活的平淡安详小镇,在某一天忽然迎来了深渊的袭击,而他就是那场灾难中的幸存者。
没想到时隔十多年,再度面对深渊时,自己却仍是那么无力,那么卑微,那么孱弱……甚至,那么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