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足够我钻研好几天了。”艾朗蒂脸色犯了难。
“可以暂时不用学的那么透彻。”洛茵莉温声指点，“魔法阵的结构，可以先参照我绘制的精确框架依样落笔，其余步骤，只消遵循我写下的要点，实际练习即可。”
艾朗蒂凝神颔首，开始认真地将纸上记录的繁复过程，一点一滴刻入脑海。
为了简化刚开始的练习过程，洛茵莉先是亲手将魔法阵布置好，并将魔力草研磨的粉末按照精确的用量布置好，只等着艾朗蒂亲自操作后续的完善和调校。
褐发少女屏息立于魔法阵中央，小心翼翼地延伸出淡蓝色的魔力，催动整体的脉络运转。
初次尝试，因为没有精准控制住力量，魔力草粉末在接触到水蓝色流光的时候，直接燃烧起来。
一股更强烈、狂躁的魔力被魔法阵猛地弹开，如同脱缰野马，挟着呼啸反噬阵法中央的少女。
旁观的洛茵莉眸光一凝，连忙展开全身力量，冰蓝色的魔力丝线飞旋着，巧妙地引导疯狂席卷的魔力流，顺着魔法阵外环的金色辉芒下，盘绕数圈，终于渐渐逸散。
“你太急了，毕竟是首次练习，你得缓步来。”
洛茵莉语气沉静，谆谆教导着少女：
“这第一步你可以先少量地使用魔力，熟悉流程，找找感觉，捕捉规律，找到属于自己的步调……哪怕第二步因为魔力不够而失败，也好过困死在第一步。不要抱着一次就成功的想法。
“还有，关于失败之后如何消除反噬，我也写的很清楚了，可是你刚刚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吗……没关系，慢慢适应。”
艾朗蒂长舒一口气，如受教的学生，默默点头。
第二次布置好之后，艾朗蒂再度开始了尝试。
然而又因为错误引导魔力的运转方位，魔法阵闪烁的微弱金芒瞬间黯淡下去，魔力草粉末也在残余的阵风中，被吹散。
如此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在第一步后，艾朗蒂有些气馁。
要是让她慢慢学，那她有的是耐心钻研。
可现实情况却要求她尽最快的时间掌握，再加上自己也心急，艾朗蒂有股深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受。
不过她还不能放弃。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弗洛林也逐渐意识到艾朗蒂的难处，于是上前提议道：“不如将库克也叫过来尝试如何，他水准确实要比阿蒂高，也许掌握得更轻松？”
洛茵莉单手拄着下巴，低头沉思着，听到弗洛林的话后，她回过神来，旋即点点头：“可以。”
考虑到莱登那边没有精力、也没有理由再来对付他们几个，弗洛林便打算一个人去找库克，洛茵莉也只是叮嘱了几句，顺便让他多买些魔力草回来。
为了让苦恼中的少女有个更为直观的对整体的理解，洛茵莉完整且缓慢地示范了一次，当然，这次发挥的只是低阶水平。
艾朗蒂若有所思，酝酿了好一会后，终于在新的一次尝试中，完成了第一个步骤——合理地协调材料效用与魔法阵的关联，并沿着一整个正确轨迹完成了魔力流转。
虽然后续魔法阵因为魔力不足而崩溃，但这也足以让少女露出了久违的些许欣喜之情。
洛茵莉满意地颔首，浅笑着鼓励她：“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半个小时之后，弗洛林带着库克和卡尤莱二人来到了驻地。
一听到洛茵莉有魔法知识要教授自己，库克也是十分有兴致，他很好奇身为二阶魔法师的少女可以教会自己的是什么。
而当库克将那两张记满内容的纸张拿到手后，他眼神清澈了，望了望金发少女，又定神仔细阅读起来。
他看出来这是之前少女用来确定劳芙娜位置的魔法阵，只是没想到这么复杂。
“恕我直言。”库克苦笑道，“即便是粗要掌握这套魔法阵，就算是我，也需要两三天时间才行。”
“唔……”洛茵莉陷入了沉思，低声喃喃道，“真的有这么难……我以为尝试几次就可以了……”
“为何不试着制作魔法卷轴呢？”库克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法，“相较于临时领悟其中关键，这样更为省时省力。”
“我也有这样考虑过……但你也应该知道，以我二阶实力来制作中阶魔法卷轴，成功率很低，而且……”洛茵莉轻吐一口气。
库克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总是不成功的话，她的身体遭受不住这样的反噬。
“那就不用中阶，直接制作低阶的就好了。”
“中阶和低阶的差距就大多了。”洛茵莉摇摇头，解释道，“低阶的范围会缩短至几百米。”
“那也很好解决，多制作几个，到时候挨个排查。”库克认为范围大小完全不是问题。
“卷轴和材料自然都不是问题，但是……”艾朗蒂出声打消了库克乐观的想法，“要点中指出的，需要发丝作为媒介，如果劳芙娜本人在这，头发丝随你薅。”
“卫生我会经常打扫，因此，劳芙娜卧室内掉落的几根发丝还是前天晚上她留下的，仅剩两根了。”
库克不吭声了，少顷才感叹道：“那就请多指教了，我尽全力学会。”
——
帕丁城外，某栋破败的木屋深藏林间，霉迹斑驳，朽木如肋骨般支离暴露，苔藓如锈蚀般爬满了木栅栏，已然荒废多年。
衰败的老屋门槛前，静坐着一位老人，脸上皱纹的沟壑间隐隐透露出棱角，枯白的发丝在风中飘逸，旧布衫被洗得几近褪尽颜色，
林中鸟鸣忽然戛然而止，一头苍鹰在空中盘旋几圈，骤然俯冲，片刻间便稳稳落在了老人的身边。
“奥莱。”
苍鹰敛羽垂首，张开的尖喙吐露的却是人声。
“我在。”老人睁开了双眼，嗓音沙哑。
“已有可靠消息，那小丫头不是圣殿的人。”
“哦？”老人脸上的皱纹颤动了一下，旋即会过意来，“需要我去摸摸她的底？”
“嗯。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并不了解如今的局势，恐怕是通过超凡的媒介载体，得到了某位的认可……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哪个势力暗中培养的人。
“她大概率没有归属，可以的话尽量拉拢，让她先为我们所用，避免落入联法会的手中；若是非敌对阵营，则试着和她谈谈合作的可能，但至少，不能破坏我们的计划。”
“不先考虑除掉吗？”老人眼眸微眯，语气中锋芒毕现，“毕竟，她已经接连破坏了我们的准备，也是这次行动差点流产的罪魁祸首。”
“不，哪怕是‘炎光神殿’的人，也不用急着对付。我们要考虑的，只有成功率最大化，单纯的报复行为无意义，魔角飞龙一事可能只是不碰巧，非她有意为之。
“自然，若是最后确定她对我们的行动的确有威胁，再考虑除掉。”
“明白。”老人阖上眼眸。
“自从魔角飞龙一事暴露之后，帕丁城的联法会已经完全警觉起来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里……嗯，目前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暂时一切可控，但也不排除最后失败的可能。不过，最近当地贵族似乎和联法会多有摩擦，如果事态能如预料中的升级，那么，将极大地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此话怎讲？”
“呵呵，那位子爵做了一些……有趣的动作，希望他不会临时变卦。当然了，其他的计划也在照旧进行中。”
“嗯……总之，这里作为我们所有筹划中的第一步，切记，一定要谨慎。”
短暂的交流完毕，苍鹰再度展翅高飞，消失在天际下。
老人舒展着关节，站起身子，原本如同残叶般衰朽的头发逐渐变灰，不再那么干枯。
“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他自言自语道，嗓音不复沙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