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撕裂羽翼(1)

作者:红色枫树林 更新时间:2024/6/24 22:35:06 字数:2100

当海伦女士把那些信息传递给其他船上的干部时,他们并未表示太大的惊讶。当他们看见德洛丽丝被沉重压得喘不过气的脸时,内心早已有了个不差的预感。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等他们的船长醒来,等她稍许恢复自己的精神后,这样正艘船才能继续前进。

奈落扫着船长室的地板,仍不时叹着气。

她了解德洛丽丝,那个家伙总是给予自己莫大的压力,从不把自己沉积已久的怨念说出来。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多么的相似。如今,她仍在这条自我惩罚的道路上,而德洛丽丝的精神却出现了裂痕。

那间卧室的门后很安静,并不是因为它的隔音效果做得好,只是德洛丽丝不说话,陷入在自己沉默的梦境里而已。那家伙总是这样的,她不会说梦话,不会把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就连梦境都戒备着,守得严丝合缝。

今天的舰内很安静,所有人,除了那些因其特殊性质而不得不继续执勤的岗位外,其他人都为自己放了假,又像是在为自己的船长哀悼。

当奈落打扫完房间时,她在舰长室那装点用的玻璃上发现了透过这玻璃的缥缈的、炽热的暖阳的些许踪迹。她跪在地上抚摸着这道久远的温柔,内心笑着,又深切地回头窥探门后那人的存在。

“就连这个世界都在为你祈祷啊……我的主人,您能做到的吧。”

她随后便匆匆离开了,像是怕打破这凝固的美好瞬间,又或者只是为了把这一喜讯告诉其他人。

但她有些粗心,或者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僭越。倘若她能预料到这一点的话,恐怕自己会选择留在这儿,但是她没想到,哪怕后悔也无处倾诉了。

舰长室的门并没有被锁住,这意味着门外的人可以随时进入这间屋子。如果真的存在不怀好意之人的话,那么德洛丽丝遇害的概率将会被拉到一个相当可观而残忍的数字。哪怕这不会使他们的舰长当场死亡,至少也能使她在医务室躺十天半个月了,这对航行而言是不可估量的重大事故。

“……啊,如此怀念的阳光,我却要做如此不幸之事……我怀着那样的悲恸,却只能拥抱自我,我恨,因为没有可以再拥我入怀的人,我那慈爱的母亲啊,如今你又身在何方?我已经迷失了方向,你为何又听不到?那人已不配再做我的母亲了,她软弱了,懈怠了……崩溃了。我好恨她,我多么希望再次拥抱她,但我恐惧她的哭泣,那样的悲哀,那样的软弱,那样的一触即溃,不,为什么偏偏如此呢?”

奥珀斯特悄悄走进这房间里,她迷离的金色与阳光反射出一种绚烂的瑰丽,眼底下流动的却是一种彻骨的悲戚,那滔滔流淌的心绪宛若冰冷的河水,冲走了她一切的欢欣和滋味,只剩下在寒风中迷失的不知所措。

她好冷,绝不是因为十三摄氏度的空调,而是她的心也落到了冰点,甚至比空调的冷气更为致命,因为她将要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可怖事实。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多么想拥抱德洛丽丝,但事实告诉她,她不能,她无法。

那圣人如今已经被她的懦弱扯下了淋漓的冠冕,其不是在为世人哭泣,而是在为自我哭泣,为那可悲的,自私的自我而哭泣……如此愚钝,不可接纳。

“啊,我所敬爱的德洛丽丝大人,您为何要如此呢?您是圣人,当是我的光,现在又为何投身堕落的黑暗之中?”

银白的刀刃反射出半张哭泣似的脸,奥珀斯特的心也在无声哭泣着。

“我现在要去夺您的性命了……为您还没蜕变为那样的邪恶前……将您的一切罪恶于出生前湮灭。”

她抚摸着刀身,把自己的泪水抹在刀刃上。

从本能上,她抗拒如此事物。

但她不得不做,否则,她的耳畔就会想起那些戒律,她曾经拼命铭记的,如此深入骨髓的那些话语,那些经文,那些理念,现在一股脑在她的海马体与大脑皮层和松果体中横冲直撞,让她简直要晕过去。

她无法想象自己脱离了它们的生活,所以无论在哪里,她都必须顺着它而行动。那些将她定义的事物捆缚着她的行动,让她的一切都带上枷锁,哪怕到了这里,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处于教会的监视中,她都一如既往地遵从这些神圣的指示。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在社会中能安然的,不背负那些更大压力折磨的,哪怕它们是顺从准则的,被操纵的生活方式。

她爱德洛丽丝,一如雏鸟在破壳后看见自己的母亲般,她爱这个把自己拉入荆棘的围栏的伟大之人,或许,当她看见德洛丽丝的一瞬间就意味到了,自己从今往后将要有更多的选择,或许自己真的能从那份束缚她的阴影中挣脱,去选择一条……不。

奥珀斯特怎么敢相信呢?

她是被折断翅膀的鸟,再也无法飞翔。她是从蛋壳中被强行抓出的雏鸟,从今往后再也无法成长。她必须依靠那些才能寻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才能寻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她想象不出自己的第二条路,她想象不到离开教会或是其约束后自己那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样是亵渎的,不可接纳,不可理喻的,不纯洁的,使人憎恶的,异端的。

但她真的多么希望,下意识地希望自己……真的能飞起来啊……

自从见识过那美丽的斑驳天空后,她便一直想要飞翔。她相信雌鸟能教会自己如何飞翔,所以她才如此依恋德洛丽丝,她相信对方一定能帮她寻找到自己的生存意志,相信对方一定能教会自己如何去飞翔。

但现在,这些希望都会破灭了,她必须亲手掐断自己走向更远的希望,这样才能在当下活着。她必须这样,她必须……别无选择。

“德洛丽丝大人……”

奥珀斯特想着,喃喃着,居然哭起来,无力地跪在那扇门前,又像是在祈祷。她的心下起了雨,与那美好的阳光简直水火不容,她的思想是那么绝望,以至于在杀死德洛丽丝后,她也希望割开自己的脖颈。

接着,怀着一种被分裂的决意,她紧握自己的刀刃,轻轻顶开那扇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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