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穿行在永恒警戒号中,往常一般在晚间作为首席管家安排其他人进行工作。她的鞋子踏在过道的地板上,发出有刻板而规律的响声。
“地板上那么一大块显眼的污渍没看见吗?给我重新打扫,扫到这里能反射出LED灯的光线和我们的影子为止。我会在五分钟后回来视察,倘若你扫不干净的话,可就有难了……”
她刚呵斥完一名因为紧张而忽略把某些部分打扫了的船员,挂在女仆装上的对讲机却又响了起来。
“汇报情况。”
“奈落大人,我们……我们在一处最近才被解锁的房间里发现了新的东西,我们觉得有必要让您亲自去视察。因为我们并不确定那其中会是什么。”
“位置。”她问。
“K-201房间。”
“真是走运,”奈落放下对讲机说,“很好。现在检查时间被延长了,等我回来时,倘若这地方还没打扫干净的话,恐怕你就不是断一只胳膊那么简单了。”
刻薄地撂下这句话,奈落匆匆离开。
K201房间距离她所处的F007房间之间的路程并不算短,甚至可以说挺长的。她得先抵达电梯,这一过程便要耗费将近二十分钟,而电梯的下降又用了一分半,接下来赶到更远处的K201室则花了四十五分钟。
她的怀表滴答作响,提醒她有关时间的流逝。
“究竟是什么事……搞这么急?”
奈落走到把房间围住的人群中,她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站在其中的奥珀斯特,眉头有些不悦地抬了抬。一位船员这时走上前,向她解释道:
“奈落大人……我们在这房间里看见了一些盒子。一些奇怪的包装盒子,它们看上去不太正常,虽然并没有迷雾现象带来的信息紊乱,但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很抱歉,我们因为无法确认情况,这才找上了您……”
“是谁带你们来这儿的?”
推开那扇门,奈落凝视着门后蔓延的黑暗,淡淡问道。
“是奥珀斯特小姐……她……”
“我大概了解到了。这件事会被我汇报给主人的。”
“如果奈落小姐您要举报我的话……”奥珀斯特这时站出来,用自己一贯柔弱的语气说,“那么就请别牵连他们,让我遭这个擅自行动的惩罚就好了。”
“我很好奇,”奈落转过身来看着奥珀斯特,那目光盯得后者更为不安了,甚至连腿都轻微地颤抖,“这明明是德洛丽丝主人的船,其中的一些房间甚至连她本人也无法开启。而你为什么可以开启它呢?你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东西吗?和这艘船又有怎样的关系呢?”
奈落往前走了一步,径直抓住奥珀斯特的胳膊,用力地握着。
“那么现在告诉我吧。你是怎么打开这地方的?”
“我……我只是听见这里面有声音,想要去看一看而已。于是我转动门把手,然后就……它就这么打开了,我之前甚至不知道这房间是上锁的……”
“呵……”
奈落甩开奥珀斯特的胳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算你走运,我会查清为什么的。接下来,你,你和我一起进房间,我们两个去看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你明白了吗?”
没有拒绝的余地,还没等到奥珀斯特开口,她便被奈落朝房间中拉去。
“剩下的人,在外面等待,倘若我有什么新的命令会通知你们的,现在,全体待命。”
走到房间内,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空泛的灰白色,就像是水泥填补了目击所及的一切。灯光是那么刺眼又苍白,就像是回到了监牢中,与门外的自由哪怕只有一线之隔,可仍旧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这地方……”奥珀斯特失神地喃喃着。
“就像监狱,或者某个地下监牢,我所见到的奥涅斯城的风景似乎也是这样。”
“嗯……”
奈落在四周继续巡视着,这房间比他们想得更深更远,不知道那声音的源头从哪儿长出来。长时间凝视这种渗人的灰白让他们的眼睛都失去了辨认更细致物体的能力,但眼前出现的扭曲色块则依然提醒他们,这其中一定发生过什么……
“天花板的吊扇上有绳子……”奈落注意到了那些异样的棕色。
“地上是被翻了的椅子……上面也有绳子的痕迹。”奥珀斯特在棕色中察觉到了那些彻底的黑色。
越往前走,那些黑色的痕迹就扩散得越来越远,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把所有灰色都染成了那样恶毒的黑色,墙壁都仿佛在低语着那些诅咒,那些希望的话语被埋没的回声,那些引人熟悉的声线,就像是来自过去的、久远的回响。
“你听到了吗?那些墙壁似乎正在说话。”
搭上奈落的肩,奥珀斯特有些不确定地问。
“它们确实在说话,并且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但我能听清他们在说话……他们说的是‘奥珀斯特,我是奥利弗·温斯特,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奥珀斯特的脸骤然变得苍白,她听着奈落复述那段话,耳畔传递的声线都变成了男人的。在她的眼中,似乎奈落的脸将要扭曲,然而接下来,骤然出现的触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没事吧?你的脸很苍白,并且瞳孔涣散。需要我们现在退出房间,由我来呼叫海伦医生吗?”
“我……我想到了什么……这地方好像和我有关系,是我过去抹不掉的东西,它们还在追着我,试图把那份恐惧也传递给我……我,我不知道。”
“有趣……这是我之前在这船上从未见过的内容。等等,我听见了另一句话——‘奥珀斯特,你在这儿,对吧?我能听见你的声音。我不怨恨你,但我想问你……为什么我们在奥涅斯的监狱里受折磨,而你却依然安居高位,只是那样面无表情地品味着我们的痛苦。你在骗我们,对不对?我们曾经的憧憬都是虚假的,是这样吗?你欺骗了我们,实话告诉我,对吧?对吗?快告诉我吧,因为我们就在这儿等待着,等待着你的答复’。”
“不……!”奥珀斯特惊叫道,“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