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正一如既往地忙碌着,还有许多事情等待忙碌。那些病人的病历单需要进一步确认,仪器需要定期维护与保养……由于人手不够,这些事情都得她亲自过目才好,很多都需要她亲自进行操作。
她并不是真正的技术人员,或者说在医疗技术外的技术人员。对于机械的保养是她不得不为之苦恼的,但永恒警戒号上的机械及电子设备维护组近期正忙于维修抢救那些在先前战斗中损毁的,更重要的舰内设备,所以医疗设备只有她和医生、护士们对照着手册进行处理了。
“但这是不得不为之的工作。我们还有很多等待忙碌的地方。”
叹息终究是叹息,更多的叹息也无法改变什么。回响着的机器总是那么嘈杂,海伦对此并没有更多的抱怨,直到墙上的有线电话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提醒她有关某事的讯息。
“来活了……”
放下手中的工具箱,海伦自言自语着拿起电话,映入耳畔的是奈落的声音。
“海伦医生?这里是首席管家奈落。”
“是的。收到。声音清晰。”
“我们这里有个特别的事情……我认为需要你亲自进行检查。它涉及了一场……重要的,譬如说潜在传染病源之类的问题。我并不是医疗方面的专家,因此,海伦医生,我建议你亲自过来检查,并且带好防护用具。”
“潜在传染病源,你们见到什么了?”
“有着奇异状态的……无法确认死亡与否的人类。”
“你们在哪里?”
“永恒警戒号前搭建的帐篷营区,跟他们说就会带你来的。”
“明白,还有其它的吗?”
“暂无。通话结束。”
至少海伦现在有新的事情了,她先打电话向亚伯里安申请了技术人员的设备维护名额,接着开始组织目前处于休息状态的医务人员。除此之外,由于营区外可能需要做隔离带,她还吩咐他们带上了所需的设备。
“除了常规医疗品和可移动冰箱之外的……呃……让我看看……”
涉及到传染病感染情形所需的可能的药物,应对不同突发情况所需的几大类器械,还有比以往更多的消毒水。
填写着表单,看着其他人遵照指示从仓库中取出东西。海伦心中总有个不好的预感。舰内从未爆发过传染病,任何烈性疾病的矛头都曾在过去被他们止住了。现在又是什么事物让奈落去请求他们去可能的传染病源进行观察、监视呢?那个东西有多危险才会让打这通电话的人语气里都含了些难以察觉的惊慌?
她暗自抹了把汗,虽说心底早就是视死如归的,但总是无法直视其他人在自己面前潦草地死去。说到底是那颗慈悲的关怀之心不允许,而事情发展到最后,很多时候都会成为无可避免的死亡僵局。
战争的年代总是有很多疾病,尤其当双方开始投放生化武器时,环境中的卫生环境总会滋生一系列足以杀死百万人的糟糕疾病。他们当时能做的也只有冷眼旁观,因为研究进度总是停滞不前,因为许多人早就救不活了,因为他们迟早都会死的。因为……
不,止住。
看着身后准备好的队伍,海伦把他们带离了医疗区段。
此时的阳光略显刺眼,晒在皮肤上的感觉沾了些不同以往的阴森和冰冷。这是海伦第一次踏足那地方的陆地,她心中无悲无喜,只是背负着责任,郑重其事地询问到了他们为那个病患准备的隔离帐篷。
在帐篷附近,她就听到了奈落夹杂了几分无奈的话。
“弗里斯克……我无意批评你,但其中的风险,我认为是大于其可能带来的回报的。那个女孩儿,还有那个病患,按照你的请求,我们都接济了。可是下一个呢?倘若下一对人会带来更可怕的危害呢?是啊。我们不会得病,可是剩下的那些没有接受过复杂的改造手术的人呢……”
奈落的语气并不算温和,但也并不严厉。平静之中的意味是无奈的,不时随着刮来的秋风一起给予几分秋日的叹息。看见海伦和她身后的医疗团队到来,奈落便立即没再关注一旁坐在椅子上愣神的弗里斯克,转而把目光投到海伦那对忧郁的蓝色眼睛中。
“我们从弗里斯克探索队的收获中发现了这一对父女。按照他的解释可以说是,”奈落掀开帐篷的幕布,向海伦展示了帐篷内那个躺在床上的,裹着深红色绷带,身体犹如蜡烛般融化的,依旧渗着发臭的血液的人,同时继续解释道,“疾病没有恶化的迹象,他被带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他的女儿在经过协商后,目前于另一座帐篷内被软禁着。我们正在试图从她那费解的说话方式里抠出字眼来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里。在这里,弗里斯克可以作为你的向导。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再赘述了。”
撂下这句话,奈落在海伦的注视下转身离开。步伐依然稳健自信。
“好吧。弗里斯克,贸然接纳那些来路不明,卫生状态不明的人,是并不合适的。但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需要你和你指挥下的船员协助我们完成该有的工作。”
海伦说话的声音很轻柔,比起平静更多的则是怜悯的意味。即便掩藏在口罩中,她的脸依旧美丽得动人心魄。这倒是让弗里斯克恢复了部分愿意继续工作的决心,他咳嗽了几声,缓慢地撑起身来。
“那么,需要什么帮助?”
“首先,我们需要独立的研究分析室。就以现在这个距离来说,回到永恒警戒号里再做研究肯定不合适。其次,在这里划分一条隔离带,出入的人都要经过检查和全身消毒,并且确保他们是穿戴了全身防护的。还有你也是,别这么穿着,做好防护……”
海伦把自己人认为需要准备的事情,足有几十项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她甚至考虑到当前环境的恶劣,略去了许多可能非必要的款项。这是复杂的,看见弗里斯克有些为难的脸也知道,这些事情一定很让他费心。
“我知道……但遵守规则是必要的,那些在生死之间总结的规则是为了让人更好地活下去。”
在完成了自己的嘱托后,她走向房间里那个神秘的病人。紧张让她依然不自觉深呼吸着,口罩因此紧贴在脸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