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进入那座城市。嗯……车可以就停在这里,把门上了锁之后,这儿理应没什么生物可以钻进它里头。”
亚伯里安随后看向那高耸的城墙,甚至于不禁去感慨。
“不过,虽然我曾在永恒之城见到过类似的城墙,但也还是第一次目击这样庞大的高墙。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威胁才让人们用这种手段尝试让自己保持安全,究竟是多么可憎的东西在其中蔓延才会让安全感流失到这样急促的地步。”
“我猜,”奈落说,“是因为我们身患的疾病。那样症状严重的、传染速度如此之快的疾病会在人口密集的聚落引起巨大的恐慌。”
“对,对吗?”
亚伯里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告诉奈落,针对当前情况的前进方案,他需要经过简短的调查与思考后才能给出。而现在,他们应该在原地歇息一阵子。小红帽这时也爬下了车,但因为与另外两人毫无话题可言,她选择跟着亚伯里安一起去这儿调查环境。
德洛丽丝此时心不在焉,不是因为自己严重的病症,恰相反,她对于其的关注是相当有限的,她并不在乎自己最后是否会因她而死,也因为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她对于疾病带来的一切的恐惧也就相应地变淡了。
她看向城墙的角落时,注意到那儿呈现深红色的花朵正不自然地滴下沥青般浓稠的深红色液体,花瓣变得有如肿起的嘴唇般沉重丑陋。拨开那些杂乱的草和枯萎的叶子,德洛丽丝看见了深沉到发黑的污浊土地。不,并不是那种富含营养的土地,它们给予她的直觉是截然不同的。那些东西正在世界里逐渐腐朽、溃烂,总会因为某个不被人期待的瞬间逝去。
“它正在消逝。”德洛丽丝忽然想,“比想象里更快,也比任何时候都更长久,无论城内还是城外,它们也都长久地存在着。嗯……就像那记载里所描述的,我大约能够知道之后会看见怎样的景象。”
奈落正对着盒子检查,她没有听见德洛丽丝的窃窃私语。实际上,对于那些怪诞之中忽然冒出的话语,兴许也可以是主动选择听不见的,其中的一些难以辨认,另一些无处寻觅,能提供的信息并不比从谜题的只言片语里去理解某物要多。
对于物品的检查相较于去理解德洛丽丝难以描述的话语肯定更简单些,至少它们会以简单的数据陈列出来,供人整理与分类,其绝对是有迹可循的,而不像纯粹的语言般模棱两可、玄机未定。
奈落尝试去理解过德洛丽丝眼底的世界,然而其中的信息是那么的空洞又无情,像是一面在太阳下反射出异样色彩的镜子。
“所以我还不如去吃书呢……”她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嘀咕道。
亚伯里安很快带着小红帽回来了,他手中带着无论谁都难以理解的仪器,且显然没有完整地绕着包围这座城市的城墙走两圈。
“我们把那些东西……额,算是勉强都检查过了一遍。其结果自然是灾难性的。它并不是简单的用砖块泥土砌成的,也不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不,其材料似乎是难以辨认的,我的数据库内并没有任何相关的对应资料为我提供信息。这显得令人迷惑,但至少我用其掉下的碎片对它进行了简单的性质测试……”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效率起见,跳过你辛苦的实验过程吧。直接听结论。”奈落强调说。
“好吧。那么结论是,炸药破开这东西或者掘地三尺在当前情况下都是不可取的。我所获悉的其扫描高度也杜绝了任何我们将它攀越的可能性。我们现在只能采取一些……原始的、低效率的方案了。”
“比如说……?”
“嗯,你看见了其中的那些孔洞了吧?那些以射击或是快速支援本身为目的而创造的那些……就算是射击孔或者观察口了。”亚伯里安忽然提醒说,“总之,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那些东西,穿过这些结构复杂的城墙,最后抵达它的对面。虽然其的最低位置也至少是位于地面往上十数米,不过我相信无论是奈落小姐还是我自己都不会有问题的。”
“那么我……我不会和你们一样爬得这么高。”
在亚伯里安身后,小红帽忽然有些难为情。她像是要提出一个请求,又像是一时半会儿因为自己的身份无法说出口。
“我知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的,德洛丽丝大人其实也并不会这一点。她必须得被奈落小姐拉上去,或者用绳子爬上去,不过没关系。既然都和我们一起行动了,就由我带你上去吧。嗯……让我们先看看奈落小姐怎么说?”
“我不反对这一事实。”奈落说。不过,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盒子与德洛丽丝的存在。
“那就这么说好了,至于这些东西……”
亚伯里安俯下身,用自己的第三只手抓起了奈落一开始携带的那只绿色箱子。
“我会把它们带上去的……以及,女孩儿,抓住我的……算是那只机械触手吧,抓紧了。不然你一会儿掉下去可就惨咯。”
“那么,主人……”
奈落回头望向靠在车附近的德洛丽丝时,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好像不太对劲,如果仔细听的话……她睡着了。
把手轻抵在额头上,奈落被德洛丽丝体表的温度震惊到了。她喊来亚伯里安,对方却也只告诉了她一个冰冷的数据——“42℃,哪怕对这具身体来说也是高烧。”他说。
“您……您还好吗?”
她不知道德洛丽丝此时其实正在做梦。那份梦境里的景象是不断下沉的黑暗,伴随着周围的人剧烈的呼号,自己正在某处跌跌撞撞地奔跑,最后一头撞到电线杆上,满身鲜血地醒来。
“或许吧。”
在一阵的眼皮挣扎后,德洛丽丝疲惫地撑起身来。她发觉自己感到困倦,以及不定时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像是被反复拖进一个噩梦里,由此在炼狱里折磨心灵。不,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为好。
“但我还是于朦胧里听见了一些东西。”德洛丽丝说,“让我们走吧。”
于是就这样牵起奈落的手不断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