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蘑菇把他们带到了一根驻地接天的石柱前,以杨螙的看法,它确实像石柱。
“所以…这就是你说过的电梯?”
卢卡:“进去之后就知道了。”
红:“虽然不知道电梯是什么东西,但卢卡说的一定没错。”发红的大球盖菌菌褶抖动着散出红光熠熠的粉末,无数细小的颗粒物在传递着它的声音,让一定空间内的聆听者无论离声源多远,听到的声音都没有丝毫改变。
“那么有什么入场须知吗?”杨螙看向那一副大叔相的卢卡,眼神有点飘忽。
红进行了回答“只有一点,注意安全哈!”
卢卡颔首,随后缓步走在队伍的前方。杨螙跟了几步,回头看那红光渐敛的大蘑菇“再见!”
蘑菇菌躯一震,红光又涨“最好再也不见!”
杨螙不解,以为红讨厌他,自识无趣地跟上卢卡。
那石柱上支棱着不少冷光源,有攀缘植物的,也有昆虫的,以及矿物的。所以本该隐没于黑暗中的玄武岩石柱反而显得亮眼。
卢卡大叔在石柱的周围绕圈,左三圈右三圈,回到原位后来了套有些年代感的广播体操,杨螙依稀记得,它叫“七彩阳光”。
然后只听嗡的颤响,石柱开始转动起来,一个三层发电机效应。或许是太快了又或许是太光滑了,整个转动的过程中杨螙没有听见那印象中的轰鸣,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蚊吟,连一点蜂鸣都没有。
三重的空门达至一线时,一切重归寂静。那里没有任何灯火,石壁上的光源们像是陡然间抽空了储备,尽数黯淡至无光。
哪还能找到光?除了门前那高大的人形外,杨螙找不到其它。
“别傻了,快过来!这电梯开个门就这么费劲,我当初是怎么想的。突然有点好奇当年的我脑子里装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杨螙后知后觉地走了几步“卢卡大叔,这电梯是不是没电了啊?”
“开玩笑,这地方是不通电的。它直接使用机械能,不需要转换。至于哪里提供的机械能,你最好不要问,问就是量子力学。”
卢卡大叔率先踏入了那石门之中,杨螙紧随其后,看着那严丝合缝的三层石门,这完全就是一体啊,在77微米分辨率下,它没有任何的擦痕。
“你在干嘛?要跪舔的话,我可不陪。以你那点暗适应能力,我走后,你可就啥也别想看见咯。不过这也有点好处,毕竟这里有些东西你看见反而还是件美事。”
便秘的感觉稍纵即逝,一本正经的杨螙从微距视角中退出“我猜你所说的‘跪舔’绝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看来,你忘记了理解的对象是谁”卢卡大叔开始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无声,光在红移,在杨螙的视野中缩小。
“不是,你来真的啊!等等我”杨螙爆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时间也忘记了,这电梯的空间是“有限”的。
那光点一直在眼前,但终是那般遥不可及,就像在陆地上追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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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见到了青,它是蓝藻聚合,像一只有冠水母,色球蓝细菌堆叠组成它的泳钟,颤蓝细菌组成它的泳钟臂,无数串念珠蓝细菌像羽脉叶的侧脉似的着生于泳钟臂上。那感觉就像海草甸倒着漂浮在头顶。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红光在涌动,细小的孢子要穿透蓝藻的膜,感染它的原生质。
“多么令人厌恶的红色海浪啊,我仿佛看见了近亲们那贪婪丑恶的相貌。红,我来此只为将你再次搅碎!”青的躯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那些危险红色的微粒在它强大的同化能力下如糖豆般可笑,是真的要笑。
“疯子,你以为同样的手段会让我第一千零二次被你打倒吗?”红将血色的菌丝植入地下,勾连它本体的百分之一,那是一团直径延伸了近3㎞的淡红色菌丝体。是它哺育着方圆两公里的生态。
青让磅礴的淡水淹没了其躯壳所覆盖的整片微光葱莲的乐园,喜旱的它们那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涝害,顿时无所适从,好在它们的主还维系着生命的脐带,作为交换,它们要将孕育的光种移交。
红的躯体上钻出了许许多多的绿中带白的线虫草,它们像水蚯蚓扭摆着S形泳姿浮游之上,在繁芜丛杂的绿绦间穿插,要去攻伐泳钟。
“用不了颗粒就用线条,你除了变形就不会点别的?让我来给你见识一下外面的精彩”青的念珠菌突然收缩,圆润的原生质扭曲成折线。
无知的线虫草在游弋间向附近的扭曲念珠传递了意外的压力。纳秒间,菌体喷射,射流带着针晶将线虫草穿成马蜂窝。孔隙中渗入青的原生质,对倔强的线虫草实施体外消化。
接下来是连锁反应,无数“腐蚀性”针晶在浑浊的水体中乱窜,红也被扎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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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在苍古宏伟的灰色方阁中行走,白铁的圆桌上静静躺着一本无风自动的书,靛蓝色的封皮,叶黄色的书页,殷红如赤铁的字。字迹潦草扫秋蛇,工笔抽象烂泥塑。
白色大理岩雕刻的风碑王座,黑色花岗岩雕刻的裁地剑碑侍座左右。一盆麝香百合置于座上,油绿的叶片滑亮得就像打了蜡,喇叭状的大白花用花心对着女孩笑。
“你好啊,小家伙。能告诉我,你为何降临此地吗?”声音像是从那百合花上传来的,很清淡,一个问句像是陈述的语气。
女孩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拿起那本书来,随意地翻看。封面上用盲文标出四个字:“读书笔记”,没错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