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某年,天大旱。蝗灾接踵而至,流民千里,饿殍遍野。
她漠然地停于云端,俯视着这片残酷的大地。
神识笼罩之下,很快找到了她的目标。
弹指间斩掉那些围着的饥民,将那中心处,被啃食小半个腿的人拎了出来。
“好在魂魄齐全,足够了。”
“白…白色的……”
已是弥留之际,他的口中没来由地吐出几个字,带着恨意。
白光一闪,荒芜气息再度充斥了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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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小小的身影紧紧抱住身上那四处漏风的破布,蜷缩在残垣一角,试图寻到半点温度。
外面在下雪,漫天大雪。也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就像和白色有仇似的,从小就避着它。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逃不了了。
漫天大雪会在今夜覆盖住大地,淹没掉这墙壁,淹没掉自己。
“妈妈……我来见你了……好温暖啊……。”
雪继续下着,她在柴火堆似的温暖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似乎有一抹白胜雪的身影,来到了跟前。她觉得应该是阎王派来的白无常吧,不然自己干嘛这么讨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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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他死在战乱;
第四世,她薄命于洪涝;
第五世,第六世……
受天道所妒的人,似乎三十岁是一个极限数字。往往连及冠之年都达不到,便草草离世了。
童音音坐拥金丹千年寿元,本是道心坚定、超脱红尘的存在了。可在如今目睹了那人的命运之后,也难免动容。
蜉蝣朝夕即逝,本不用在意。可一旦接触的时间久了,不免也会联想自己:若是迟迟无法进阶元婴,那千年寿元也是弹指一挥间。寿元耗尽,蜉蝣眼中的所谓长生,也不过是一句空谈。
原定计划就在那人的频频夭折之中,只以堪堪百年便完成了九世轮回。
童音音漫步于繁华的长安城。左边是卖绫罗绸缎的,右边是瓷器家居,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不时飘来一阵阵的桂花酒香。
只是此等一时的繁华于她而言,不过是过客而已。她始终将目的地锁定在街道的一隅。
这是一处裁缝店。由于比较偏僻,见不到几个来往之人。但是,只要是从厚厚帷幔出来的客人,无一不面带笑容。
“织娘的手艺真是精巧绝伦,这鸟、这鱼,栩栩如生啊~”
“人家除了女工,还会一手针灸呢。我这寒腿本来无钱去治的,多亏了织娘照顾,如今也能不受雨天湿气的罪了。”
“诶,只是可惜织娘这么好的姑娘家,将心思花在咱们这些街坊身上,错过大好婚嫁之年喽。”
闻言,同行三人的脸上都浮出一阵惋惜之色。
女子二八年华便是最佳婚嫁时期了,但这位织娘却闭门不出。不寻媒娘,不问郎意,一门心思花在了女工和医书上。
以至于如今都快道寻常妇人的结发之年,依旧孑然一人。
也许是流民身份让其自卑,也许是家中不幸再无人能做主婚姻大事,织娘从未和人说过自己太多的事情。她与人相处话语不多,所有的善意全在一手精妙的女工之中,缝补在了街坊邻居们破损的衣物一角。
旁听着三人的讨论,童音音心中有了大概眉目了。
前面八次轮回,她身上的诅咒每次经过轮回时,都在被一点点削弱。如今到了九世,总算是平平稳稳到了三十岁的模样。
这点剩下的小诅咒,相信只需自己削微出手便可破除。
童音音掀开裁缝店的帷幔,迈步进到了屋内。
一道带着成熟风韵的妇人之声,以几分疑惑的语气从柜台处传了过来。
心心念念了九世的“棋子”,这次终于以长大了的样子,站在童音音的面前。
织娘身着洗的发白的淡蓝布衣,梳着一个贤妻似的发型,乌黑柔顺的长发扎着朴素的丝带,长长地垂在右胸前;面容略有点憔悴,鹅蛋似的脸庞上点缀着一对深棕色的疑惑眼眸,纤细的柳眉微蹙,淡淡的朱唇摆出一道不解的弧度。
当织娘站在童音音面前时,她才警觉道自己似乎是有点矮了。
七尺有余之高,即使有些宽松的粗布衣依旧难掩丰腴的娇躯,抬头几乎只能看到半面天空,踮起脚来不过只是能恰好将脸埋进深壑之中……
童音音不免惊叹,这一世的她未免吃得太好了吧。是为了弥补前面的遗憾吗?
“你是哪家的娃娃,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织娘半佝偻着腰,才和一米三的童音音平视。似乎闻到淡淡的橘子皮香(店里驱虫用的)。
童音音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小手摸了摸织娘的下巴。“小玉乖。”
“嗯~”
几乎下意识的,织娘的喉咙里传来一阵柔媚的咕噜声。
咚!
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慌乱地退开,以至于撞到后面的柜台,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这这这是做甚么!”
织娘慌乱地捂住自己涨红的脸。“小丫头你好生无礼,怎可这般羞辱于我?”
童音音确认了,确实是他无疑。不过那从医的人和如今的她截然不同了。
她的灵魂,已经与奇异灵兽一一食梦狸完全相融。这一点从喜欢被人摸下巴可以看出来。
既然融合,那也就是说,转世的计划几乎能看到成功。剩下要做的,是把人打晕带走。
“羞辱你,本尊哪里做过?明明是你自己贴过来的嘛~”童音音做出挠痒痒的动作,坏笑道。“怎么样,舒服吗?”
这么一问,织娘的脸更红了。她抚着扑通扑通跳动的胸口,要素道:“无礼,无礼!你亲长何在?我要见见他们。”
童音音俏皮一笑:“我本无根之人,没有亲人了。”
“啊……那,那你简单赔个不是,我就当无事发生吧。”织娘有些局促不安,反而像是她犯错了一样。“饿了没,要吃果脯吗?”
“饿是有点饿,不过我不想吃果干。”
“那你想吃什么?姐姐马上去买好了。”
童音音黝绿的眼眸一转,欣然一笑,伸出小手缓缓指向了身前的成熟女子。
“当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