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斯从温蒂娅的视野中消失，几个人的身形变成一道纯黑色的长长裂痕，在半空中不断扭曲缩小。
温蒂娅的右脚尖反复抬起落下，她紧盯着折跃留下的痕迹
“如果他不快点回来……”她脸上飘过一丝担忧
但下一秒，黑色的裂痕突然被撕开，像是突然睁开的眼，转瞬变成伊万斯的样子。他向温蒂娅伸出了手。
“走吧，温蒂。”他小声说。
温蒂娅拉起他的手。
“今天去哪？”
“你觉着呢？”
“那就……在附近走走吧？”温蒂娅看着伊万斯的右手，“听说你最近经常折跃。”
伊万斯摇了摇头。
“蒙莎都跟我说了……我知道这有多累。”
伊万斯不说话了，双眼看着地面。
他感到袖口传来一阵摇动。
“走吧。”温蒂娅也小声说。
伊万斯点了点头，他们走出空走廊，走过大学主楼四楼南部，来到大学中心区。
“不错，这里没有人。”
天顶花园的底部，喷泉的正下方，便是莱恩大学主楼中心区。这里，每一层中心的环形空缺，围成一个倒悬的锥形。最顶部华丽的灯组，中心是一个发着铜光的巨型钟表。四根指针四圈读数，将日期时间精准显示。表针上镌刻着莱恩大学的三角形校徽。巨大的锥形中空区凭空悬挂着银色的灯带，有规律地缓慢移动，时如暴雨，时如旋涡，运转不息。
而巨型倒锥的底部，中区的中心，一个白石喷泉，外形与天顶花园的喷泉相仿，喷吐着碧蓝的水柱。正东方便是主楼的大门，一块平整的石面被雨金花簇拥，用金色的字刻着莱恩大学的校训。
“为生存发展，为发展奠基（Development for survival，Foundation for advance）”
温蒂娅走到围栏边停下。伊万斯站在不远处。
在水声中沉默了几分钟。
伊万斯从不知何处拿出一本《莱恩民法典》，背靠着栏杆，来回翻着页阅读。
温蒂娅把胳膊支在铜制的围栏上，托腮看着伊万斯。
“你是在担心戴兰，对吗？”
伊万斯的脸部跳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略显勉强的微笑。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在专心看书……”“嗯？”
伊万斯向来都把自己的想法藏起来，即使是对她。不过她早已习惯这种壁垒般的缚茧。
不过，他的眼睛总是能透露一些东西……
“你在专心看书的时候，眼睛会……嗯……亮一些。”
“真的吗？”“真的。”
“只有你知道吗？”“大家都知道啦。”
虽然其他人从未提及。
伊万斯把书合上，转过身来，和温蒂娅一起看着湖心的水柱。
“你知道吗？”“嗯？”
“你的眼睛很好看。”
温蒂娅微微仰着头，看着伊万斯。而伊万斯只是侧过头，让自己视线的角落落在温蒂娅碧蓝色的眼睛上。
温蒂娅牵过伊万斯的手。
“之前，没有人和我说过这句话。”
“也许，但是……”伊万斯的话局促地停顿了一下，但他随即自己的手指合拢在温蒂娅的指缝间。“我会这么说。”
“我会说，你的眼睛，”他又看向楼下的喷泉，“比这里的泉水还好看。”
“你和大家说过，这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喷泉。”
伊万斯摇了摇头。
“这里太喧闹了，温蒂。”他说，“相比之下，天顶的喷泉，高处不胜寒……但那里的水太浅了，不及一处湖泊。”
伊万斯把自己的脸侧过来一点，他看着温蒂娅手边的围栏。
“你还是没改掉这个问题吗……”
“什么？”伊万斯把视线移到了她衣服肩部的纹饰上。
“你说你不喜欢直接看着别人，特别是说话的时候。”
“嗯……”伊万斯的视线闪过温蒂娅的脸，又落在她的手上。
“但你说我的眼睛很好看。”
伊万斯把身体侧过来，半面着温蒂娅。
“是……”他终于把视线移到了温蒂娅的眼睛上。她看到伊万斯的眼睛在颤动。
“我至少看过你的眼睛。”
温蒂娅拉过来伊万斯的另一只手。
“还是不要强求自己了。”她说。“伊万，这件事一定困扰了你很多吧。”
“是。”伊万斯抬头看着发光的棱镜群，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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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莎从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只品红色的试管，端详一番后递给戴兰。
“现在只能把你当感冒治，我也不敢用药效太强的……”
凯文斯看着戴兰桌子上的小试管。
“你能拿出来这么…………‘普通’的药，也是很少见了。”
蒙莎没回答，只是叉着腰站着。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
“不早了。该死的，伊万斯不过来，我是走不了的。”
蒙莎把窗帘拉上，背对着半透光的窗帘，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有一段时间，寝室里没有任何人说话。直到凯文斯的手表滴答几声，他抬手看了看手表。
“是的，已经下午三点了。我们吃饭已经够晚了。”
“我在草药室那边还有执勤，他们最好别用太长时间……”蒙莎低声嘟囔着。
这时，房间另一边传过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什么？”
格鲁斯循着声音走到宿舍角落的一个桌子旁。
“戴兰，你的无人机。”
“什么？”
戴兰猛地抬头，紧随着是一阵头晕目眩。
“你的无人机，它开机了……你没在操作吗？”
没等戴兰回答，无人机的音响里，传来滴滴的两声，机翼的状态灯开始交替闪着红色。
“哦……”凯文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戴兰，戴兰手部的显示屏一直还在息屏状态。
无人机又传来间断的干扰声，像是收不到信号的老式收音机，但过一会儿，沙沙的声音变成一个男声。
“戴兰……戴兰？你能听到吗？我知道你在宿舍。”
“他在。”格鲁斯把无人机拿了起来，往房间中部一扔，无人机转了几圈之后，浮在半空。无人机螺旋桨的噪音在宿舍里响起。
“戴兰这边……出了点状况。”
“怎么回事……戴兰不方便说话。怎么了，沃克斯（Vox）？”凯文斯走到无人机附近。
摄像头背对着戴兰和蒙莎，万幸。
“情况？？……算了。”
那个叫沃克斯的人咳嗽了几声，无人机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该考虑升级一下你的防火墙了，戴兰。”凯文斯说。
“听着，凯文斯。”沃克斯停顿了一下，
“你能帮我联系蒙莎吗？”
凯文斯和蒙莎面面相觑。
“她不……”
“我在。”蒙莎大步走到无人机前，弯腰看着镜头，“有什么事？”
“……？”
“有事吗？沃克斯？”
“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男宿舍，但是……”
沃克斯又咳嗽了两声。
“听着，蒙莎……草药室，有人闯进去抢东西……也不能说是……”
“什么？？？？？？？？？？？？”
蒙莎忽而站起来，在宿舍里左右看了一眼。
“该死……伊万斯这家伙……”
“具体细节比较复杂，但你先去草药室。”
“我过不去！”蒙莎声音很是焦急。她看了一眼寝室里的三个男生。三个人都一脸震惊，看起来并不能为她提供什么解决方案。
蒙莎扶着额头，呲着牙，看起来像刚刚咽下去一口浓醋。
“戴兰，机械蛛。”
“你要让机械蜘蛛去……帮你看一眼吗？”
“对，我要看到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凯文斯。”
“嗯？”
“戴兰，把机械蛛给他。凯文斯，你去草药室，快！”
戴兰把机械臂举起来，机械臂的掌心，弹出来一个手指大小的机械蜘蛛，贴到了凯文斯的衣服上。
“那边需要有人能做主。医学院的人是信得过你的。”
凯文斯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戴兰，之后便快步走出了寝室，临走前不忘随手拿起衣架上的一顶宽檐帽。戴兰从床边拿出一块透明屏幕。扔给蒙莎，自己则点开了机械臂侧边的显示器。
很快，屏幕的另一边传来快步跑步的声音。机械蜘蛛在凯文斯的衣服上快速爬动，很快爬到了他的头顶。凯文斯随手戴上檐帽，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拉高衣领。凯文斯摘下蜘蛛形的帽徽，过一会儿，另一个“帽徽”悄悄爬到了他的帽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