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
“嗯。”
“不去吃点什么吗?已经中午了吧?”
“不要,不饿。”
“好吧好吧,那就不吃了吧。”
会伤胃的吧?
迷迷糊糊揉着睡眼的简末这样想着。
安沢总是这样,太纵容自己了,真的是......
“安沢,你这家......伙?”
突然呆愣住,简末不知何时翘起的嘴角突然僵住。
啊,怎么会呢。
自己又看到了吗,安沢的幻影。
明明,她已经死掉了。
死在一个平常的雨夜。
眼前带着细微笑意的人突然褪色,像是老旧的相片,然后逐渐崩塌。
“唉。”
简末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
已经一年了,整整一年,昨天也好好地与安沢度过了她的死亡纪念日。
安沢已经离开自己一整年了啊。
不过,自己却总是还能看到安沢的幻影,医生说这是一种病,简末对此表示赞同。
病了,就要吃药。
将床头的快要见底的药瓶拿出来,简末随手拿出一粒塞入嘴中。
紧接着,她来到房间的某处,那里摆放着一只小小的相框,相框中,笑靥如花的女孩是简末的全部。
轻轻用手帕沾了点水,将相框轻轻地擦拭,即使上面并没有多少灰尘。
“我又活过了一天哦,安沢。”
静静地呢喃,简末将相框摆正,而同一时间,安沢的幻影也从简末身后轻轻拥住她。
“简末真了不起呢。”
那当然。
握了握安沢环住自己腰间的手,简末骄傲地笑了笑。
医生说她快要好了,连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夸她变开朗了许多。
她好像快要从有安沢的过去中走出来了。
但,怎么可能呢?
只要简末知道,她从未走出来,甚至往那深处去。
医生开的药也有好好地换成维生素片。
她表面上好像马上就要变正常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吧?
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去死了呢。
“简末,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安沢严肃地从正面搭住简末的双肩,真是的,这家伙刚刚不还在她背后吗?
“好,都听安沢的。”
安抚似地对着安沢点了点头,简末这样说道。
毕竟安沢说过“无论如何,简末都要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呢。
在安沢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安沢......
不知道为什么要仰起头,简末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寂静的雨夜。
雨势很大,虽然不是暴雨,但也足以让任何小看这场雨而不做任何遮雨措施的人感冒了。
安沢那个笨蛋,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穿着自己送的淡蓝色雨衣,悄悄地往自己家赶来,只因为自己电话里的一句“有点想你了呢”。
然后,她就被盯上了。
犯人是一个颓废的女性,长得还算漂亮,若是夹着根烟站在阴影处,或许能吸引到单纯的小女孩。
这个混蛋是一场无理由连环随机杀人案的凶手,她盯上了雨夜中的安沢,然后痛下杀手。
只有一处致命伤,对方是惯犯。
不过,这一次她失手了。
她被警方抓住了,安沢是找到她的关键。
并没有什么法律无法制裁对面的狗血剧情,凶手被执行了死刑。
执行了死刑。
心脏突然被无形的手揪住,简末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呢?她时常会这样想。
为什么那家伙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死掉了!这样的话,还活着的,杀死安沢的凶手,不就只剩下在电话中对安沢说出“有点想你了呢”的自己了吗!
如果自己那时不乱说话,如果自己......
狠狠地一拳锤在墙壁上,发出足以扰民的声音,手也因此流出血液。
那个凶手,给我好好逃走啊!别被警察抓到,而是逃到我的面前,被我杀死!
颓废地瘫软在地上,简末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水果刀,缓缓地对准自己咽喉。
她一直有准备好随时可以了结自己生命的工具。
可是......
“简末,你在干什么!”
安沢突然出现,愤怒地对着简末大喊。
她夺过简末手中的刀,丢到一旁。
安,安沢?
你不是死掉了吗?怎么会......
你回来了吗?
如同魔怔,简末突然忘记了“对方是幻影”这件事。
她懵懂地看着安沢一边生气地抱怨,一边拉着自己,在客厅的某处翻出医药箱,为自己处理好手上的伤口。
“疼吗?”
“有点。”
为简末涂抹碘酒的时候,还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她一定回来了对吧?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触碰到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呢?
对......吧?
几乎是想要哭泣地喜悦笼罩上简末的心头,然而,下一刻面对的,是现实。
安沢消失了。
丢掉刀的,是自己。
找出医药箱的,是自己。
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也是自己。
“哈。”
情绪瞬间冷却,简末扯了扯嘴角。
偶尔会这样呢,而且这样的情况最近一直在增加。
“谢谢你,安沢。”
不过,道谢还是必要的。
叹了口气,简末将医药箱收好,她来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两把乐器。
一把吉他,一把贝斯。
她与安沢,还有另一个女孩,曾经组过三人乐队,自己是贝斯,安沢是吉他兼主唱。
“贝斯在真正演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因为贝斯是低声部,演出时存在感极低,所以简末对安沢这样抱怨过。
就像是自己。
拿起贝斯,拨动琴弦,低沉的声音响起。
只是旁边再也没有了明快的吉他声,也没有了舞台上耀眼的女孩。
扣动琴弦,贝斯仿佛在哀鸣一般。
如此清晰地听到贝斯的声音,而不是被其他乐器掩盖......真是不习惯呢。
随意弹了会,简末准备放下贝斯。
然而,就在这时。
“!”
身侧突然响起吉他的声音。
转过头去,安沢正演奏着,她温柔地注视着简末,并不言语。
又是自己的幻影吗?
简末这样想道。
然而,下一刻,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她根本不能这样熟练地使用吉他,所以,所以......
祈祷般地,简末重新开始触碰贝斯的弦。
贝斯的声音响起了,虽然被吉他遮掩,却如此刺耳。
不是自己,正在弹奏吉他的,不可能是自己。
那,答案只有一个了。
“安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你,所以才苟活着呢。
手指突然僵硬,再也无法演奏手中贝斯,眼泪溢满眼眶,模糊了视野。
“安沢!”
几乎是用尽全力,简末大喊。
可惜。
抹去泪水,眼前依旧什么也没有。
可是......
绝对不会出错,是安沢,是安沢!
简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她开始在房间里翻找。
可能藏人的地方,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通通翻找了一遍。
因为随时准备迎接另一位女主人的而保持整洁的房屋变得凌乱。
没有。
哪里都没有!
简末倚靠着墙壁倒下。
安沢,我或许,快要撑不下去了。
抱住头,简末感受到了想要呕吐般地恶心感。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砰砰砰。”
突然间,房屋的门被扣响。
很粗暴,力气很大。
是安沢吗?
一定是安沢。
必须是安沢。
几乎要窒息的简末仿佛找到了可以呼吸的氧气。
她来到门前。
“安......”
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房门打开,简末刚想要叫出声来。
然而......
这是什么?
简末愣愣地看向面前的东西。
怪物。
简末面前的,是绝对没有一点人类模样的奇特怪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绝对不是安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