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这一路骑兵,是侦测到卢卡斯军全军进攻以后,把大部分补给辎重都丢在里格堡,只带了三天粮食一路猛冲过来的。
好在沿途几乎没有兽人部落留守——这样做=违背卢卡斯的直接命令=下锅当军粮——他们这300骑兵得以沿着河岸逆流而上,只用了两天多时间就追到了卢卡斯军的背后。
“罗佩”的建议与这两天的拼命赶路,最终取得了现在的成果。
在全军大举进攻、击垮了莱娅军的卢卡斯军身后,堆积如山的储备粮草、被驱赶着啃食草地的大量牲畜,还有正在生火准备做饭的后军辅助兵,以及那些存放战利品的宽大营帐。
对于任何军队都是最脆弱的部分,在这一刻完全暴露在夏洛特的兵锋之下。
她同样面临选择。
但这个选择比莱娅的简单很多。
“各位!”
夏洛特的命令简单明了:“冲进敌军后方,放火!把它们的后勤补给都烧掉,让这些牲口不战自溃!”
“尽可能烧掉敌军补给,然后自行撤离!我们在卡塞雷斯堡再见!”
“在卡塞雷斯堡再见!”
伯爵夫人的命令既清晰又仁慈,得到了家族骑士与骑兵们的一致响应。
按理说,这种时机恰到好处的冲锋,在敌军全军处于胜利追击态势的这一刻,应该撞不上什么有力的抵抗才对。
但是这一次,对面的指挥官是卢卡斯,食人魔国王最偏爱的王子。
莱娅吃了大亏,夏洛特也没逃过去。
没有选择【望气术】观察敌军军阵强弱的夏洛特,刚刚带着家族骑士们烧到第二个营帐,就撞到了铁板上。
一队8名食人魔近卫步兵,手持刃长超过2米的大剑,正对着骑兵队的方向大步奔跑过来。
这正是卢卡斯.长牙的亲卫部队,他原本打算投入到正面追杀莱娅军的预备力量。
“绕开!”
“向两边散开!”
冲进营帐区时就已经如同浪潮击打礁石般四散而去的300骑兵,这时候围在夏洛特身边的只有家族骑士及侍从40余人。
这时候,他们以骑士为主体保护夏洛特向左(西北方)绕行,另有十几名骑士侍从则是向右绕行,力图在河岸附近吸引食人魔近卫的注意力。
吸引到了吗?
如吸。
在队长小彼得.灰鬃的号令下,8名近卫步兵先后将长剑插进泥地、卸下肩上几乎等身高的长弓,对着骑士侍从们就是一轮齐射。
这些骑士侍从同样举起骑弓还击,但是,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上,两边的箭矢威力天差地别。
唏律律——
小彼得射出的第一箭,直接贯穿了当头那匹骏马的侧腹,从另一边钉到地面上,引得马匹悲鸣跪倒,把背上的骑手给甩到地上。
而这些侍从骑兵泼洒来的箭矢,打在小彼得披挂的沉重鳞甲上,甚至连甲片都没刮掉,只留下几道白印。
事实上。
如果正面投入了大队食人魔步兵仍然未能击垮敌军防线,这一队披挂双层重甲如同裸衣步行、战斗技艺娴熟的巨人近卫,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准确来说是铁锤才对。
拿他们来应对实际战力只有勇武4的夏洛特,还有她在发起冲锋后就分散开来自由掠袭的骑兵部队,完全是大材小用。
视角回到遍布营帐、粮草与大锅的战场上。
两轮对射就射崩了右侧分散注意力的骑手以后,小彼得立刻催促踢打着部下,让他们转身用弓箭射击那些保护夏洛特的骑士们。
这些人盔甲鲜亮、士气高昂、旗帜如林,只要不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一看就知道他们保护着重要人物。
多半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吧。
“把它们引到粮仓边!不能因为敌军精锐而分散火力——咳咳咳!”夏洛特迎风大喊,然后就被唾沫呛到了。
好在女巫流派的魔法,不是非得念咒语或者喊出招式名才能生效。
烈焰吐息——
风与火的元素力量加诸一身,那只翅膀洒落着火星的红蝴蝶被夏洛特用意念制住,摇摇晃晃向后飞出两米距离,随后就抑制不住爆发的渴望,使得暴风般的烈焰席卷整个扇形距离!
被席卷而过的大堆粮草顿时燃起冲天火焰,借着马匹冲势拉开一段距离的夏洛特,都觉得火舌快要舔到自己屁股了。
甚至有家族骑士背负的旗帜,在纵火中也被火星点燃,不得不被它的主人拔起来扔在路边,任由其焚烧殆尽。
“呃呃。”
还好自己骑着马往前跑,有相对速度,不然也要被卷进去...
那队食人魔近卫步兵并未追来。
它们仿佛屹立于河道正中的箭塔,向着左右奔跑的人类骑兵接连抛射重箭,造成了这次袭击中最严重的伤亡。
那种接近食人魔等身高的长弓,有效射程估计超过了两百米,甚至在三百米上仍然拥有洞穿皮甲的威力。
不论是射到人还是马,都意味着立刻减员一人。
“啧。”
小彼得射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箭矢,仍然无法阻止整个后军变成一片火海。
不只是那个到处喷火的巫师,还有这些活该被无尽海吞没的嫩皮骑兵...他们究竟带了多少火油啊...
这个比同族还要健壮一倍的食人魔,随手抓过一只仓皇逃窜的半兽人,拧掉它的脑袋开罐即饮,用盐分充足的血液快速恢复体力。
卢卡斯殿下的脸色,这次恐怕不会太好了。
......
“什么!?怎么可能,一定是她走散了!”
位于瑞恩村北方数公里处,夏洛特军稍作休整的临时营地内。
夏洛特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她在这一轮冲锋之中,把女仆卡伦给弄丢了。
这可是她找寻两个伯爵领(指城堡范围内)只见到一个的【天才的剑士】啊!怎么能死在这种无名村落附近!
“大小姐...我亲眼见到卡伦坐骑被射中,她坠马了。”
女仆帕罗犹豫着,没有说出当时夏洛特忙着激活火元素妖精,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连落马的护卫们。因为这显得她像是在指责大小姐一样。
她是情商不高,但不是没有。
这种时候就只能安慰了:“卡伦只是坠马了,并没有受创。她体型小又擅长剑术,不会死在敌阵中的。等到驱逐了敌军以后,我们再去寻找她吧。”
真的能找到吗?
就跟她一直想寻找玛丽似的,这份心意很坚定,结果就不好说了。
“唉...”
夏洛特只能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摘下头盔以后,仔细擦拭鬓角的汗水,还有脸上喷溅的点点血迹。
这不是她的血,而是当时护在她左前方的骑士罗伯特,被兽人后卫部队挥舞镰刀切开了侧腰,随后就脱力坠马,失陷于敌阵中。
用上帝视角评价的话,像是莱娅那样被结结实实一斧头砍中侧腰,还能没造成巨大创口、脏器移位甚至流出的坚固铠甲,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是家传宝物了。
铠甲的连接处与死角,如关节、侧腰、腋下、大腿,能保护穿戴者在针对这些弱点的攻击中免受重伤,就是能让铁匠引以为傲的杰作。
同样是以上帝视角来看。
夏洛特这时候又累又饿,还因为兽人大军派出一支部落兵衔尾追杀,不得不离开临时营地向北逃窜,没有统计伤亡的余力与机会。
这一时间点,团结在她身边的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其中有家族骑士6人,骑士侍从11人,其他的是常备军轻骑兵。
这不意味着其他骑兵全都损失掉了。很多人没有坠马、没有受伤,只是与主力失散了。他们或者找一处草地放牧,或者跑回出生地的村庄藏匿,等到帕切科家对领地的控制力恢复以后,就能将他们再度召回。
就算是坠马失去机动力的战士们,也有紧急泅渡过河避开兽人大军、逃得生天的机会——兽人普遍毛多,毛发与肌肤间的缝隙积攒油渍污垢,有助于冬天保暖生存,而贸然下水会失去这份庇护,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给头人冒险。
至于正面对敌、中军被击穿打溃的莱娅军,损失则严重得多。
左军重步兵750人,合计伤亡150余人,死者多数是男爵常备军与征召兵,站在第一排的披甲步兵则是人人带伤、少有死亡;
右军骑兵大队500人,自指挥官莱娅以下伤亡200余人,死伤比1:1左右,死者多数是落马以后即刻被乱刀砍死,铠甲被夺、尸体被分食;
中军征召兵2000人死伤最为惨重,被继任指挥官阿尔雷德男爵收容的只有征召矛兵300余人、征召弓手400余人,其他士兵都失陷在敌阵中。
或是当场死亡,或是受伤被俘,只要没有渡河逃脱,结果都是一样的——用自己的血肉温暖兽人的肠胃。
尸体生啃还是活人下锅,只有加不加调味料的区别。
看起来,是卢卡斯军的大获全胜。
但是。
“我们输了。”卢卡斯.长牙本人却这样说道。
因为战后仍有8000余人保持战斗力的兽人大军,没有按照他的意志继续追击削弱对手,而是在得知辎重粮草大部分被焚烧以后,当场就炸营四散了。
即使小彼得等巨人近卫挥舞刀剑大肆砍杀弹压、试图维持纪律,仍然有众多部落卷着族人出逃,短短一天时间就让军队规模减半了。
这些兽人违背卢卡斯的意志也要逃亡,理由很简单。
没有粮食了,呆在这里也是饿死,死之前还要被巨人吃进肚子里——那还不如当场逃散,赌哪个倒霉蛋被砍杀,其他人就能到处抢粮食活命。
大鱼吃小鱼,小鱼却没有虾米吃了。
夏洛特军在战斗最后的突袭,客观上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把兽人劫掠军整体钉在了瑞恩村,让它们不得寸进。
而那些觉得四散劫掠就能活命甚至大赚一笔的兽人部落,同样遭受迎头痛击。
因为来自其他伯爵领的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