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被称为最强的女巫会面了...地点是？”
【由你亲眼见证。】
“好吧...”
夏洛特抽出了那份名为【莉莉安娜的最终答案2】的档案。
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份档案的分量是如此沉重，以至于从抽屉里取出它时要耗费自己所有的精神力。
如同她释放上位魔法【反恶魔灵光】时的剧烈消耗一样，只是取出档案的这个动作，似乎就透支了她今天全部的施法能力。
夏洛特皱了皱眉，没有过于在意这点，把注意力投入到即将亲眼见证的大事件上面去。
拆开牛皮纸封，熟悉的场景变换。
“......别与那些老教授争执，他们身后都有你想不到的关系......”
夏洛特的视线再次稳定时，正好看到罗德里戈坐在自己的对面，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托莱多大学的入职注意事项。
“知道啦，老爹。”她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这是她平时敷衍父亲训话的常见句式。
“别那么叫我，我可是你的丈夫。”罗德里戈纠正过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啊哈哈。”
当然没有。
眼前与自己...不对，是与母亲莉莉安娜坐在同一个车厢内、蜷缩着身子的壮硕青年，正处在他最为意气风发的二十岁。
几个月前刚卸任王立骑士团百夫长的职位，又继承了家族的伯爵封地，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显得自信而强势，与他的硬朗面庞与魁梧身材相得益彰。
虽然那个流传至今的王都贵妇圈子的“最想与他出轨”榜单非常离谱...但是看到‘现在’的亲生父亲，夏洛特或许有些理解她们尖叫发春的理由了。
大家都年轻过，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发福臃肿、满腹算计的——夏洛特想到了华金侯爵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父亲是如此，那么母亲呢？
夏洛特低下头，看到了从肩侧垂下的璨金色发尾，还有长时间接触各类药草药剂而异常发白的纤长手指。
与她这个临时上阵的天赋+系统流女巫不同，母亲莉莉安娜的施法能力是天赋与苦练共同开花结果的收获。
正因如此，莉莉安娜被法兰克王国当地的圣教会视作必要清除对象，甚至不惜派出上百名护教军骑兵越过边境追杀她的马车——最后让她的爱恋托付给了错误的人。
这口大锅，至少要让那些狂信徒背上三分之一。
夏洛特叹了口气...然后赶忙向罗德里戈澄清自己不是在叹他的气嫌他啰嗦，只是今早有些没睡好。
——直到现在，‘现实世界’中已经在敌国行军一个月之久、饱受野外扎营困扰的夏洛特，仍然没有注意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她现在不是夏洛特，而是莉莉安娜。
她的话语、动作甚至是小表情，都能得到面前的罗德里戈的实时反馈。
事实上，这副完全不像是莉莉安娜平时仪态的弱气表现，已经让罗德里戈有些怀疑了——当然他不是怀疑新婚妻子体内有女儿的意志，因为这时候别说女儿夏洛特了，长子佩德罗都没怀上呢。
他只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庞赛堡的环境比托莱多城差得太远，妻子过来一趟心情才变得这么好，说话都不带刺了。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极好的借口：她是个出色的女巫。
无论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只要一句她昨天在做神秘学实验就能敷衍过去，圈外人不会有任何怀疑。
而且，她在逐渐适应了身体以后，又代入了之前惯常的‘旁观者模式’，使得她的身体开始按照曾经发生过的【正史】自律行动。
“到正门了。来。”
罗德里戈先跳下马车，然后把穿着高跟鞋的妻子抱下来——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臂弯里的佳人一点挣扎都没有。
不过，心情好总是件好事。
“去找女巫学院的院长报到，然后去教务处分配课程。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他嘱咐道，“我要去拜访帕切科伯爵还有他的...心上人，预计傍晚会回来接你。你包里放了20第纳尔，等不及了就自己买饭吃。”
“嗯。”她应了一声，转身走进托莱多大学的正门。
这时候的帕切科伯爵自然不是罗佩，而是他的叔叔布鲁斯.德.帕切科，帕切科家当前的家主，管理着这个超过50人的新兴贵族家系。
至于布鲁斯伯爵的心上人也就是他的情妇兼助手，则是出身东境、有四分之一精灵血统的艾玛.南风——另一个曾经让她十分惊讶的消息。
她都不知道女仆长艾玛还有精灵血统，本人从来没说过，也没有任何八卦消息。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
今天真正重要的是——
“请原谅我没能出席您的婚礼，但我有托人送去礼物。”
披散着黑发的艳丽女巫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新婚快乐，庞赛夫人。”
阿玛蒂亚.德.卡斯蒂利亚。
现在还没有人称她是‘女巫之王’。这位在十年后君临北国的女公爵，现在还是国王陛下臂弯里的小猫，兼任托莱多大学女巫学院的助理教授。
卡斯蒂利亚家系这代嫡子、嫡女各有一名，嫡子遵从古老盟约入赘了法兰克王国西部的公爵家系，嫡女则是从她十岁开始就在王庭以女官身份效力，公认为身体与灵魂都被国王陛下牢牢掌握。
这时候所有的王都贵族都以为卡斯蒂利亚公国完蛋了，即将在这一代被肢解为六个伯爵领，成就国王阿方索三世的又一丰功伟绩。
只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两位从出生起就被安排好命运的卡斯蒂利亚，男孩子在法兰克国王继承战争中挺身而出被誉为‘斩龙剑’，女孩子则是完成了神秘学层面的惊人突破，加冕为‘女巫之王’。
“——别那么叫我。或者，我该称呼您为王后陛下？”
夏洛特的内心是很尊敬这位女公爵的，但是莉莉安娜的嘴并不接受她的指挥。
“我可担不起这个称呼......请务必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说。”阿玛蒂亚只能苦笑。
现任王后是米兰共和国终身执政官的长女，她比她的国王丈夫大六岁，在去世前为莱昂王室累计生下五子三女，是一位性格温和而精明的王后。
同时她也养育了阿玛蒂亚，从十岁到现在，是这位女巫最尊敬的人之一。
莉莉安娜知道这位笔友惭愧于自己的情人身份，正因如此，她富有进攻性的姿态才会反映在言语中。
“那么，让我们说正事吧，莉莉安娜女士。”阿玛蒂亚邀请她进入自己的住所，“我对于召唤恶魔的改良事项。”
“那可不是什么‘改良事项’就能概括的，阿玛蒂亚。你提出这种建议时，我就认为你已经疯了。”
莉莉安娜端起茶杯，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住所的女主人没有被她的质疑动摇心态，而是心平气和地继续叙述：
“众所周知，灵界恶魔是【我们】认为的所有证实生物中的最强。强过人类、矮人、精灵、兽人、食人魔以及所有灵界土著生物。它们更强大、更聪明、寿命更长...最关键的是，无法被彻底消灭。”
“确实。”
“因此，【召唤恶魔】是上位魔法中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只有历代最强的女巫才有机会成功施展这一法术而不受反噬...这也造就了我们半岛女巫界与圣教会势力最大的分歧点。”
阿玛蒂亚食指轻点桌面：“我们认为最强的是恶魔，一种被证实存在的怪物；他们则认为是神，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事实上，我认为所谓的【神】只是一种规则，就像物体下坠、雨过天晴...”
“我有一个更好的理论，就在这里告诉你。”莉莉安娜接话道，“我们法兰克女巫认为圣教会的【神】是一只沉睡中的超强恶魔，现在能让教士们耀武扬威借用力量只是它还没醒，等它醒过来了，教会的杂碎们全部自取灭亡。”
“这个理论也被南境的某些激进女巫提出过......只是未经验证，而且会影响王室与圣教会的关系。”
“就应该让那些白袍子滚出伊比利亚。”莉莉安娜眼神冷漠，“或者，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十年或者二十年后，我让这些伪君子身败名裂，再名正言顺地烧死他们。”
她充盈内心的愤怒是如此炽烈，为了那些死去同伴、笔友而生的复仇心，甚至灼伤了夏洛特的灵魂，让她下意识想闭上眼睛。
“我以为我泡的茶水是提神用的，莉莉安娜女士。”
“不，我也不知道...说回正题吧。”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闭上眼睛。
“这也是我的意愿。”
阿玛蒂亚展示了自己的手稿：“经过一连串危险的验证，结合历史资料手稿的成果，我们摸清了灵界恶魔不死性的部分奥秘...”
“嗯哼？”
“它们并不是【重生】，而是【只被破坏了一部分】。它们身体与灵魂的一部分永远滞留于灵界深处，恶魔是灵界的奴隶，也深受惠于此。”
“继续。”
“基于这种特性，我有一个设想。”阿玛蒂亚指着手稿的正中，“我们组成一支探索队，深入灵界，挖出某只恶魔的【本体】，破坏它。”
“我们不属于灵界，无法在灵界完全毁灭灵界本就存在的东西。”莉莉安娜指出。
“我从来没想过完全破坏它。要的就是只破坏一部分。不论我们完全破坏恶魔的躯体、有灵魂残留，又或者是反过来——都能继续我的伟大设想。”阿玛蒂亚的情绪逐渐高涨。
“是你的疯狂设想。”莉莉安娜纠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