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历史上从未听闻过有城堡是这样被攻克的。”
在座的贵族将领大多数都是这般反应。
“因为历史上从未有一支人类军队像我们这样深入西境，从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距离完全驱逐消灭异族、完成半岛再征服的宏愿如此之近。”夏洛特的回答直接而有力。
这般慷慨昂扬的发言，搏得了南军将领们赞赏钦佩的视线。
要不是这位‘提灯女巫’实际接触起来完全不像传闻中那么风流，反而是一位贞洁保守的女士，他们这时候已经有人要跳出来求爱了。
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老父亲罗德里戈，有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印象里面这个大女儿只在意魔法、领地与她的监护人（罗德里戈并不想称呼老友为自己的女婿），从来没有对再征服运动有这么上心过。
“说得好。夏洛特小姐的提案很有魄力，在常规作战已经穷尽的当下，是一次值得尝试的冒险。”
丹尼尔赞赏的发言，正如夏洛特所料。
这位从来都依仗自身超凡武力的非正统王子，大概率不会拒绝这场充满魔法幻想的大冒险——反正他也不会死。
而且正如丹尼尔自己所说，面对水泼不进、固若金汤的杜勒堡本堡，即使他切断了码头这条主要补给线，又对主堡背后的陆上补给线连续掠袭打击，也没能让守军现出颓势。
针对两座城门的正攻法，先是在半山腰就被焚毁攻城器械，后来等到了阴雨季节，守军又在路上丢下了成片的病亡尸体，严重损害了攻城部队的士气与身体健康。
而在南侧小山头掩护下，对城墙下方发起的掘地作战，提前就被城堡内的士兵监听到，从正上方堆积土石压塌了隧道。
甚至是克里斯汀建议的，从西侧山顶发动的空降奇袭，也就是由各位女巫依次给精锐士兵上【羽落术】，让他们从山顶夜间滑翔而下的城门夺取作战，也被提前设置的岗哨发现。
数量不多但精准的箭矢，配合火魔法与出城追杀的食人魔，不只让奇袭部队损失惨重，就连女巫都走丢了两个——后面是找回来了没错，但再指望她们上阵是彻底不可能了。
现在这个深陷泥潭、互相丢尸体泥巴的战况之中，夏洛特的提案确实是划破阴霾的一道闪光。
于是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哪一位女巫愿意跟随奇袭部队出发，在混乱无序的魔法之风中指引道路，直至敌军城中？”克里斯汀女伯爵询问道。
答案很明显了。
夏洛特举起了手——在半空中就被罗德里戈按了下来。
她再举，罗德里戈再按。
再举，再按。
两人的手劲差距无需多言，总之夏洛特这手是举不起来了。
“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她恼羞成怒道。
“我还想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罗德里戈毫不相让，“你已经提出了可用的对策，难道还要你自己去执行吗？上万人的军队里面，就只有你一个女巫可用吗？”
“因为其他人已经基本废掉了。”夏洛特说道，“我想你也看到了，那副样子别说执行奇袭作战了，就连看战场一眼都会应激性地吐出来。”
“那就让她们吐干净了再上战场。”
罗德里戈转头看向南军的将领们：“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下三路的都行，把那几个小女巫的魂折腾回来，再把她们推上前线。”
“如果折腾一番就可行，我们早就下手了...女巫在攻城战中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一位步兵千夫长苦笑道。
“别说是折腾了，就算现在威胁着把她们给轮了，都没法让她们再提起心气面对敌军。”另一名掌旗官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是在帮女士们怀念王都生活吗？搞不好轮完了以后，人家还会找你要玫瑰花瓣泡澡呢。”
这般不着调的言论引起在座将领们发出一阵笑声，但是话题很快转回正轨。
“殿下，庞赛家已经为这场战争付出很多了。两个全力运转的伯爵封地，两支损失严重的军队。”
“......”
不去管丹尼尔的脸色，罗德里戈站起身来说道：“庞赛家对于莱昂王室的忠诚由历史见证，但它并不是无限的，殿下。我的女儿代女出征已经很勉强了，请别再把她带往又一个险境。”
称呼丹尼尔.兰德为“殿下”，从贵族纹章学的角度来看显然不合礼法。
一个还没有合法化的私生子就只是“兰德”，父母再高贵的血脉也与他无关...这种话只能被王都贵族挂在嘴边用来骗骗平民。
就算丹尼尔本人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与北国骑士们称呼他为“大少爷”是同等程度的厌恶，但他身后的贵族将领们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以及背后的含义。
“或许您该给予庞赛家奖赏，侯爵阁下。”克里斯汀女伯爵适时提醒道。
“不，我想庞赛伯爵是在向我要一份安全的承诺。”
丹尼尔也站起身来，他的体格比不过魁梧的罗德里戈，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远胜对方。
他沉声说道：“我需要您女儿的魔法力量，伯爵阁下。但是您说的很有道理，挥霍封臣的忠诚直到透支，无疑是暴君的举动。”
他顿了一下，然后做出了承诺。
“我会竭尽所能，在这次作战中保护您女儿的人身安全，不惜用上我的性命，保证她顺利归来。而在这次作战成功、杜勒堡被攻克后，您与您的女儿无需再参与后续作战，可以带领军队回到领地。”
“我可以将你的承诺视作国王陛下的承诺吗？”罗德里戈确认道。
“我向您保证。”丹尼尔的回答坚定有力。
“那么，就去实现你的作战吧...一定要安全回来，还有。”
罗德里戈拍了下女儿的肩膀：“我不在意你早上的语气，但是不要去学不该学的人的说话方式。你以后的丈夫不会为此而开心的。”
“才没有什么‘以后的丈夫’呢！”
因为这一次，夏洛特就决意把罗佩拉回自己身边。
借助魔法之风的折返跳跃，能顺利跳进城堡内部吗？
她不确定。
纵然魔法之风会受到生灵意志的牵引，从凡世生物最为密集的聚居地过境，为灵界获取新的养料，但是这一次魔法之风在己方营地开【门】、下一次在敌方城堡内开【门】，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很低。
说不定这支奇袭部队在灵界内部坚持下来，好不容易找到并通过了另一道【门】，结果发现自己又回到己方营地，又或者被扔到几十公里之外的某个随机地点，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态。
但是这些失败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只要丹尼尔侯爵能像他承诺的那样，竭尽所能保护夏洛特的安全，那么他们就有多次尝试的机会。
其中蒙对了一次，食人魔的‘智将’就要倒大霉了。
至于在灵界内部游荡、蒙受损失的奇袭部队能否里应外合，顺利攻下东、南两座城门之一......说实话。
那不过是用来说服丹尼尔的借口。
她真正的目标与城门南辕北辙，是城堡主楼的地下室之中，罗佩短暂现身时提到的那扇‘黄金之门’。
打开那扇门扉，通往罗佩还有阿罗拉口中那支恶魔军队所在地的道路就会开启。
自己会救出罗佩，那支恶魔军队则是会在无路可逃的城堡内，对着同样因疫病而元气大伤的食人魔守军展开无差别杀戮。
这支神秘而可怖的灵界军队，似乎原本是为了‘招待’攻克杜勒堡后精疲力尽、数量庞大的人类军队准备的，是飞升者女巫们收割凡世生命的利器。
现在，夏洛特准备提前解封这柄利刃，用它去戳死食人魔的智将还有他手下这支大军。
至于自己的安危...身边同时有‘不死骑士’丹尼尔，还有上次见面就已经勇武49（码头争夺战时期）的飞升者罗佩保护，她真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会死。
这就是夏洛特的计划。
她想的计划，与说出口的计划，存在微小而致命的差异，只有在作战的最后一步才会体现出来。
完全符合王国贵族本性的，自私又疯狂的计划。
如果是灾变之夜前的夏洛特，绝对不会想到明年的自己会如此疯狂，同时赌上自己的性命与敌我双方的军势，精神状态堪比即将飞升的莉莉安娜。
不可否认，她确实受到了梦境的某些影响。
但是这份影响就到此为止了。
她这个极具魄力的作战计划一旦成功，梦境中所有属于母亲的虚幻美好，都敌不过最为美好的当下。
她不需要再抽出新的档案来安慰自己了。
只要计划成功。
为了计划成功，她要做好所有准备。
首先是魔法准备。
夏洛特提着自己常用的油灯，找到了那些蜷缩在中心营帐角落里的女巫，用言语、手腕还有耳光强行让她们重新活动一小段时间，集齐五名女巫的施法能力为油灯附魔。
主力是光与火两种元素妖精，前者只找到1只，后者倒是多的是。
这盏油灯被大量长时间附魔以后，发出的光芒是如此热烈而稳定，以至于一个普通人提着它走在队伍最前，都能驱散那些不算强大的灵界原生生物。
然后，就像是为了帮助她达成目标似的，她的军事、管理、学识三个技能树同时攒满经验、可学习新的技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