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带来的悲痛,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爸爸妈妈迷信的态度,让我感到失望。那几个月,我封闭了自己的心,变得沉默寡言。即使升入初中,我也不想和别人有太深入的交流,只想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有一天,我从楼梯上跌倒,摔伤了腿。没有什么情绪暴躁,也没有什么事先预感,我就是那样简单地、不小心地,因为没有看路而跌倒了。
爸爸妈妈为我的腿伤感到焦虑,可我却不是很在意,因为无论有没有那个腿伤,我都要面对孤独枯燥的生活。
一周之后,适应拄拐生活的我回到了学校。走进教室,同学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毕竟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期待这一天能尽快过去。
班长来问我的情况,我简单地进行了回应;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有一些女同学想来帮忙,也被我婉拒。
我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平安的过去了,可世事难料。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暴雨下了起来,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都纷纷回家,而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一个小时后,爸爸妈妈下班来接我,另一个是自己拄着拐杖离开,但会被雨淋湿。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因为等其他人全部离开之后,我再离开,就不会有人看见我窘迫的样子。
看着窗外的雨,我在心里调侃:“真该学了单拐再回来,这样就能空出一只手打伞了。”几分钟后,我回头环视教室,发现还有一名男同学没有离开,只好继续等待。然而过了一会儿,那名同学竟然不识相地走了过来,问我:“你不回家吗?”
我看了他一眼,在记忆里搜索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顾维来着。一番交谈过后,他表示想要送我回家,我果断选择了拒绝。结果他却不懂知难而退,还是一根筋地想要帮忙。
“外面的雨还是不小的,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如他所说,窗外的雨势不见小。想象自己在这大雨中挣扎的样子,我一产生了一丝退意。
我尝试用规则拒绝他,“你不是住校生吗,住校生不让出校的吧。”但其实,我心里带着一丝侥幸。
“我跟守夜的老师说一声就好了……”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的内心在纠结。而还没等我纠结出结果,他就已经从老师那里提着手电筒回来了。
“我们走吧。”他热情地向我发出邀请。
我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内心果然还是不够坚强。最终,我同意了他的邀请。
他撑开伞为我庇护,又用手电筒照亮我脚下的路。他一直配合着我的步伐,还时刻提醒我当心脚下。他就像阿哥阿姐那样,温柔可靠,让我的心变得柔软。
虽然我提醒自己不要有过多的情绪,但孤身一人,果然还是不行的吧。人果然还是,要彼此支持、依靠。等回到家,好好感谢他吧。
回到家之后,我想要大大方方地向他道谢,却因无法快速转换情绪,导致自己看起来扭扭捏捏的。
“那就这样,再见了。”
“顾维……是吗?”虽然这种叫法不太礼貌,但还好我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无论多少次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感谢当时的自己说出了这句“谢谢你”。
刚来到家门口,爸爸就拿着雨伞夺门而出,恰好和我碰面。问了才知道,爸爸请了早退来接我放学……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顾维回应我时热情而真诚的笑容,我开始为自己的让步感到庆幸。我明白了,观念和情绪的价值,要在人的交往中体现。慢慢的,我心里开始有了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再多了解一下大家;或许我可以,再多了解一下他。
往后的时间里,我慢慢改变自己的情绪,打开心结。与此同时,我常常会不自觉地会偷偷注视顾维。
他果然是一个温柔而真诚的人,从不吝啬对同学们的帮助。他也是一个热情活泼的人,能为身边的人带来欢乐。看见他与别人欢声笑语,我也能感到快乐。即使就这样一直注视下去,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
但是,我的心里强烈的欲望告诉我,自己不愿意就满足于远远观望。我想要和他交谈,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再到后来,我甚至想要牵起他的双手。我想要腿伤快点好起来,因为我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两个月之后,我已经能够自主行走,但还不能剧烈运动,可我已经等不及了,只想要快点见到他。
那一天,我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裙子。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回想两个月来的转变,我想,我已回归自我。
……“已经完全好了哦。”我只是想让他相信,自己确实已经完全好了,所以让他看了看我的小腿。可他却扭过头去,说话重复慌张,脸也红了起来。
他这是在害羞吗?原来他这么单纯啊,真是意外收获。说不定,这也是我的机会呢?
往后的日子里,我开始加深与其他同学的交往,在班里逐渐累积人气。有人说我的变化很大,我告诉他:“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可让我感到郁闷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顾维像是少根筋一样,从来不主动找我交谈。即使是我去找他,也是聊几句就草草收场。没办法,我只能采取一些更加激进的方式了(笑)。
我想办法设计了很多“有意思”的游戏,然后去找顾维体验。他时常面露难色,但还是尽量配合我,以至于到后面,我感觉自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我不是因为讨厌他才这么做的,相反,我喜欢他,喜欢到想要以各种机会去接近他。
有时候,我做的太过火,他也会生气,也会不理我。我会感到害怕,害怕我们的关系就此破裂,所以我也会停止恶作剧,静下来反思自己。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以为是我生了他的气,所以主动来找我道歉。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转眼间,我们就升上了初三。初三的学习压力剧增,老师还严厉打压早恋,我对顾维的感情暂时只能藏在心里。
有一天,他问我:“你想去哪里读大学呢?”
“省外吧,你呢?”
“留在省内吧,方便。”
“那你要考第一高中吧?”
“你不也是吗?”
是呀,我也一样。为此,我下定决心,努力学习,考上第一高中后,就向他表白。然而,在中考前的一个月,顾维告诉我,他被另一个城市的高级中学提前录取了。
“挺好的。”简单的三个字,表达了我内心的无尽哀痛。顾维所报考的那所高中,是我无论如何都考不上的,顶尖的高中。
原来那天对话就是伏笔,命运早就为我们画好道路,我们将会沿着各自的道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