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这才想起，那女孩是个哑巴，无法发声。
简丹去开放厨房为他倒水去了。林筱站在客厅里，房子装修朴素，素雅的白色背景掺杂着青灰的色调，完全不像棕榈泉的风格，是北欧简约风。灰色丝质窗帘薄而轻盈，从落地窗里可以看到花园美景。客厅里桌椅家具全都棱角分明，照片墙上的相框里是海岸风景、波斯猫和形销骨立的女生背影，全然没有正脸，倒像她古怪的风格。沙发上除了抱枕也有只慵懒的波斯猫在打盹。对面墙根装饰着欧式假壁炉，罗马立柱分立左右，上方形成拱顶。内部屏幕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火舌似乎要喷薄而出了。小提琴声仍旧持续不断地飘来，像是遥远世界里的回声。
还没等到简丹端来茶水，汤文就带着摄制组赶到了。
节目组导演知道林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但进门的时候，仍然忿忿地望了林筱好一会。
“那我们这就开始好么？”林筱说道，环顾周围工作人员，等待允可。所有设备都准备就绪了。
“四月九日那天，你整晚都和朋友在三里屯的Echo酒吧是么？”林筱问着。
“对。”简丹仍旧那幅倦怠的神色。
“那天晚上你是凌晨两点才到学校的么？”
“没错。”
“你是怎么回去的？”
“坐车。”
“是出租车么？”
“不是。是开自己车回去的。”
“那晚你没有喝醉么？”
“喝醉了。不过我朋友念慈没有喝酒。是她开我车送我们回去的。”简丹漫不经心地附和着，转头向里屋喊道，“简凝，家里来客人了。先别拉琴了。”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林筱重新拿出聚会的那张照片。
“众人后面的这两个年轻人，你确定不认识么？据费鸣夫妇他们所说，他们也不认识这两个人。你们这种家庭聚会，简露白怎么会请两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呢？她向你们介绍过他俩么？”
“没有。他们应该是母亲拍戏时认识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邀请两个陌生的人参加。他们倒不拘束，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在餐桌上大吃大喝，我母亲也视而不见，任由他们胡来。我想他们应该和母亲投拍的新戏有关。后来她抱歉说要和他们谈些工作上的事情，就去书房了。过了很久以后才回来。”
“他们大概离开了多久？”
“估计得有一个多小时吧。谈影视项目合作是件很麻烦的事，涉及很多细节。所以就去了书房很久。”
“简露白要投资的是哪个影视公司的项目？”
“就是她创办的拐角影视文化公司。”简丹站起身走向储物柜，拉开柜盒翻找一会，拿了张名片走来，“这是公司名片。你们可以去公司调查下他们两人的背景。”
说着递到了林筱手里。
林筱收下了名片，故作平常地问，“你之前给我的那张照片是谁拍摄的？”
“是方念慈。拐角影视的总经理。那天她也在我家聚会。”
“麻烦也给我一下她的联系方式。”
“我们之前已经约好，她中午会来这里找我。到时候你直接就问她吧。”
“等等。”汤文接着问，“你说的方念慈也是那晚开车送你回家的那个人么？”
“是她。”
林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简丹脸色已经有些阴郁起来了。林筱想到旁边的摄像，只好不再盘问。
“可以叫下简凝么？我们也想问她一些问题。”
简丹起身走进里屋去了。
“头儿。”汤文凑上前低声说道，“那孩子不是哑巴么？咱们怎么和他交流？”
“很多聋哑人，因为是聋子，听不到别人说话，自己也就不会说话，所以才成了哑巴。但简凝不是，她只是先天声带受损。可以听到我们说什么。”
女孩从里屋跟着出来，约摸六七岁的模样，站在简丹身后，有些害怕。拿着把小提琴，一身白色连衣裙。睫毛修长能挂霜，双眸清澈似秋水。齐眉的刘海让鹅卵石般的脸蛋更显圆润了。
“我妹妹不能说话，她刚上小学，会写的字也不是很多。不过你们可以向她提问些容易回答的问题。她从小音乐天赋就很高，可以用小提琴来模拟人声说话。”
众人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个孩子，她只有两个小提琴那么高。但孩子已经挺直腰身，把腮托放在脖颈处，在琴弦上搭起琴弓。天生艺术家的气质呼之欲出。
“小姑娘。叔叔问你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就好。不要害怕。”
孩子点了点头。
“简凝已经参加过很多大型的小提琴比赛，获了不少国际大奖。虽然天生不能说话，但小提琴就像她的嘴巴。我已经习惯用小提琴和她交流，她拉小提琴的声音，我可以翻译，代为传达她话里的意思。”
“四月九日，也就是你母亲在客厅睡着那晚，你是几点上楼睡觉的？”
小提琴发出短促的琴声，简丹听后说道：“九点半。”
“你在上楼前做了什么？”
简丹等妹妹演奏完毕，继续解释道：“她每晚都要练习小提琴，结束后会跑到厨房里面的杂物间里玩会，那里有个小帐篷，她在里面放了很多玩具，是她的私人乐园。等9点半的时候，那里会有闹钟提醒她回屋睡觉。”
“你是从哪里离开杂物间的？”
“是从那条直通客厅的窄路离开的，然后就上楼回屋睡觉了。”
“是光脚离开的么？”
“不是。那天气地板很凉，母亲如果听到她光脚的声音，会不高兴的。”
“你在上楼前看见母亲了么？”
“看到了。她正在客厅的桌子上看书。”
“你夜里听到什么了么？”
“没听到。我睡着了。”
“半夜你醒过没有？”
“醒来过。那天晚上下了大雨，电闪雷鸣，把我弄醒了。”
“几点钟醒来的？”
“不知道。没看时间。”
“那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么？”
更长时间的琴声，旋律也明显变得复杂。
“没有。只有打雷声。”简丹中断了。
“简凝表达得应该不止如此吧。”林筱打断道，“况且她刚才小提琴拉了这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