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伏特加3

作者:弗兰迪海默 更新时间:2024/7/29 12:07:43 字数:2044

苏逸坐在吧台边,脸庞红胀,神色仍旧痛苦。林筱又提议要将他送回家,他也婉拒了。

“邱曼不喜欢我喝酒。我不想回家就和她吵架。”苏逸声音微颤,“我实在是太累了。就在这休息会就好。先让我缓缓,我太累了。”

林筱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苏逸,竟也会表露出如此脆弱的时刻。他突然想到烂醉如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也许会更容易放下戒备,更想要去倾诉。这时候如果稍加引导着审问,也许会吐露有关案情的一些线索,总之,根据以往证据来看,他们一家人肯定为简露白的死脱离干系编织了一系列谎言,作了详细的应对策略,而现在正是让他露出破绽的绝佳机会。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林筱试探着问,“我前面还说要再去看她的。后来就被各种事耽搁了。”

“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咳嗽。”

“怎么还是咳嗽?”

“半辈子的老毛病了。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不过除此之外,几乎已经痊愈了。”

“带她去医院复查了么?”

“去过。医生说大病初愈,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但是咳嗽的老毛病总不好。”

“那有时间还是要多去复查几次。”

“我说过。她死活不肯,说不要乱花钱。还是把钱留到将来给孩子买奶粉吧。”

“术后复查很重要。你母亲是个很不容易的人。为你能有个家操劳了一生。你应该要好好孝敬她。”

“我明白。这辈子我注定对不起她了。如果有来生,就请她别再生出像我这样窝囊的儿子了。”

“其实人是没有下辈子的。如果你珍惜,就应该现在好好待她。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苏逸坐在高脚椅上,额头低垂。酒精的麻醉仍旧让他不住地摇晃。

“你母亲是怎么患上尘肺病的。她为什么要去煤矿厂工作。”林筱又继续问。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离我们村子五里地远的地方是个煤矿厂,那里盛产煤,不过大煤场已经开采得差不多了。等到只剩下劣质煤的时候,矿场老板就将原先厂子卖给了我们村长。老矿场规模是不小,可是设备已经陈旧,很多指标都不达标。但是村长小舅子在县工商局上班,托了些关系,就把营业执照拿了下来。大家当然知道那是黑窑厂,但我们那里是国家级贫困县,煤场开出的工资比整年放羊种地都要高出很多。而且村长也不是外人,总不会坑这些邻里街坊,他向外就说要改造这破煤厂带领全村子发家致富。于是大家都争抢着要去他煤矿厂打工。”

“那这么说岂不是你们村子大多数人都是尘肺?”

“其实也还好,只有真正下井的人会比较严重。”

“你是说你母亲下矿井了?”

“对。而且因为那煤矿产量越低,村长让大家在井下的时间就越长。到后来,几乎每天都要有十几个小时在矿井下。村人们只戴着那种普通的一次性口罩就下井了。等出来的时候,全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除了眼白,一个个站在那里,像是烧焦的枯树一样。有时候我会接母亲回家。一路上她吐出的痰全是乌黑的。但她那时候年轻,有用不完的体力。等第二天她就完全休息好了,天蒙蒙亮又赶去矿场......”

苏逸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旁若无人地不停说着。林筱眼前似乎也浮现了一个瘦弱女人的剪影,她年轻,容颜被煤尘覆盖像是敷上一层乌黑的火山泥面膜。在低矮漆黑的煤洞里,在数百米深的矿井下,女人弯腰前行,脊背佝偻如虾米,脸上沟壑纵横交错却被煤尘填满,一双久经风霜的眼睛被风吹后总会泪眼婆娑,皮肤风吹日晒像河床干涸般皲裂。她挥动镐头,将煤块铲进矿车,夜以继日,做着连男人都难以承受的活计。林筱并不想谴责什么,但仍旧压抑着怒火。

“她就在那井下工作了十年?”

“准确地说,是十二年,直到我考上大学。她才从那煤矿厂离开了。”

“那你父亲呢?”

苏逸顿住了,脸色突然难堪起来,不再言语。

林筱继续问道:“你父亲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让妻子遭这种罪。”

“他很少回家。常年在外地。”苏逸嗫嚅道,似乎想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又继续说,“我高考的时候... ...”

苏逸肯定对父亲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那应该是他不愿提起的过往。林筱不想在他正醉意阑珊的时候刺激他,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私事,与案情调查毫无关联。还是不要寻根问底的好。看他兴趣正浓,想要谈起他高考状元一事,就顺着他的意愿了,其他事暂且不问也罢。

“我听说你当年还是你们市的高考状元?”

“是阿。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也在煤矿厂打工。我母亲不让我下井,她说让我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也像城里人那样坐在办公室也能挣钱,以后再别受这罪。他说那井下的活不是人干的。高考状元的消息顺着幽深弯曲的隧道传到井下。我母亲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哭了。她大概是想起这么多年的艰辛,随后竟嚎啕大哭起来。村人们都劝说,在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吉利。但她顾及不了那么多,只是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吐出来似的。”

“想必她为你吃了不少苦。”

“十几年如一日。她受了多少折磨,辛酸,在深不见底的矿井里,煤块沉重地把她深压在地下,见到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说真的,对于她来说,有时候会完全遗忘希望这个东西,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毫无缘由地活下去。而一旦生活给了她愿景,她是有些无法承受的。所以她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才会泣不成声。大家都来向她道喜,也让她极不适应。因为像以往她都是藏在井下,躲避着村人们的冷言冷语。”林筱突然说这么一句。

“村子的人怎么对你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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