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近郊,林家宅邸。
层台累榭,雕梁画栋,林子渊看着这座皇宫般的奢华建筑,内心有些感慨。
这里不久之前还是他的家。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过去一刀两断,但看到这人间的如梦繁华,林子渊还是有些舍不得。
要不...多少要点回来?
虽然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男人继承权的问题,但依照惯例,自己多少也能分到一点。
现在与陆卿寒退了婚,要回家产也是名正言顺。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没有主动上门,林家人反倒按捺不住了。
有些蹊跷。
在侍从的带领下,林子渊和苏悦琳进了两重院子,一大帮人已经在等候了。
人多势众啊。
领头的是一位中年女人,脸上有些许岁月沉淀的皱纹,在浓妆的遮掩下依然清晰可见,看得出她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尽量年轻些,但终究岁月不饶人。
林家现任家主,林子渊的姨妈,林青堂。
在她身后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一袭黑裙,身材高挑,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眉眼细长,皮肤白皙得和林子渊有一拼。
林青堂的女儿,林家公认的继承人,林子渊的表妹,林夜雨。
林子渊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小时候林夜雨稚嫩欢快的声音。
她站在母亲的身后,躲开了林子渊大部分的视线,却依旧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他。
林子渊隐约看到,在林夜雨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玩味的微笑。
剩下的人林子渊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不难猜测,这些人都是林青堂的亲支近派。
这么大阵仗,不会要撕破脸皮吧。
“苏总。”林青堂缓缓的开口了,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不容易啊,你终于舍得把我们家子渊送回来了。”
苏悦琳冷笑一声。
倚老卖老的东西。
“只是过来一趟,把该算的账算清楚,我们晚些还有事。赶紧办完赶紧走,这破地方和坟堆似得,你们天天住这儿也不嫌瘆人。”一边说着,苏悦琳如同挑衅般挽起了林子渊的胳膊。
苏悦琳贴的很紧,林子渊搁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和炽热的心跳。
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哈哈哈。”林青堂不怒反笑,“坟堆?有些人怕是也住不起呢。”
“好好好,改天我就把这破地方买下来推平改成墓园。”
林子渊眼见事态逐渐失控,赶紧拉了拉苏悦琳,悄悄耳语,“差不多斗几句嘴得了,赶紧说正事吧。”
风吹进苏悦琳敏感的耳廓,毫无防备她吓了一跳,不由娇呼一声,满脸通红,回过头给了林子渊一拳,“你就不能等回去再做这些吗?”
林子渊深感无辜,“我干什么了?”
“你...”苏悦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焦躁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回头对林青堂说,“真是的,再待下去我也要和你们这帮老古董一样变得晦气了,有什么事赶快了结吧。”
林青堂的眼神有些阴沉,“子渊,你进来。”说罢,转身向屋内走去。
林子渊拉住了准备跟进去的苏悦琳,“你去车上等我吧,我自己进去。”
苏悦琳皱起眉,“怎么了?”
“虽然我很能理解你想和世家大族打擂台的心情,但我们今天是来摆脱林家的,不能太过纠缠,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哈?我可是谈判的天才,你把我支出去自己一个人肯定会把事情办砸的,我总不至于这个时候和林家掀桌子...呀!”
冷不丁,林子渊又在苏悦琳耳边吹了口气。
苏悦琳的脸再次变得通红,“你就非得...”
有点可爱的弱点。
“如果你非要进去我就在你谈的时候没完没了在你耳边吹气。”林子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放心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我的蛋糕还没有吃完。”
苏悦琳有些莫名的感动。
虽然她依然能感受到和林子渊之间近在咫尺却有如天堑的距离感,但在刚刚那一瞬间,距离似乎消弭了。
这种在林子渊心中占据特殊位置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
尽管过程有些坎坷,但自己的目的似乎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达到了。
“好...好吧。”苏悦琳的手有些颤抖,她轻轻握了握林子渊的手,“我去外面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目送着苏悦琳蹦跳的离开,林子渊转身走进那为他摆好的鸿门宴。
林青堂坐在上位,其他人列坐两旁。
屋内没有林子渊的座位,他并不意外,在家族会议这种场合,本来就没有男人的位置,他坦荡的站在林青堂的对面。
“关于你退婚那件事,我认为有些草率了。”林青堂抿了一口茶,“陆家虽然这次在苏悦琳手上栽了跟头,但也不至于就这么被她吃掉。卿寒是个好孩子,我看着她长大,从她还是这么小的时候...”
有些絮叨啊。
林子渊开口打断,“姨妈,我的父母已不在世,婚姻之事还是让我自己斟酌吧。”
你又不是我妈,我嫁给谁轮不到你说了算。
话被打断,又听到了这样令人不悦的弦外之音,林青堂绷了一晚上的从容终于被打破,手中精致的茶杯被她恶狠狠的摔在地上,变成一地青瓷碎片。
“你就铁了心要嫁给苏悦琳了吗!我不答应!你要还是林家的人,现在就出去和那个暴发户一刀两断!”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姨妈,您老先别急。”林子渊不紧不慢,“我父母辞世也有一年多了,至今他们的遗产我一点没见着,只用一份婚约您老就把我踹出了林家,这几个月我身无分文,全靠陆家的贴补过日,试问,您把我当林家人了吗?”
“好。”林青堂气极反笑,拿出一张纸朝林子渊扔了过去,“张口家产闭口家产,这钱你自己去还!”
林子渊捡起那张纸。
是一张欠款单,签的是林子渊母亲的名字。
这其中的奥秘林子渊自然知道,林青堂欺负林子渊久居深闺,没有什么商业常识,林子渊的母亲经营多家企业,正常的资金周转总归是有一些的,上面的数字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母亲留下的家产要远远多于这个数字。
只要应下这张欠条,也就能合理合法的收回母亲的财产。
林青堂在赌林子渊会被这张欠条吓傻。
但如果真把财产收回来,以后也少不了与林家的纠葛和麻烦。
就在林子渊犹豫时,忽然闻到一阵酒香。
林夜雨带着两个下人,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满满的酒杯。
“母亲,你对子渊哥哥也太过严厉了,他这么久没回家,大家都很挂念,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大家饮上一杯,一来呢,是欢迎子渊哥哥回家,二来,借酒把事情说开,免得误会,您看如何。”
林夜雨的话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其他人找到这个台阶,也纷纷应和。
林青堂接过一杯酒,“夜雨说的有理,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同室操戈岂不令外人耻笑。”
下人来回奔走,把酒杯交到其他人手中。
林子渊犹豫了一下,也接过了一杯。
“来吧,我们共饮一杯。”
“干杯!”
“干杯!”
噼里啪啦,酒杯坠地,满屋狼藉。
屋内站着的,只剩林子渊和林夜雨。
林夜雨带着盈盈的笑意,掀开裙摆,丝毫不介意站在对面的林子渊将自己的裙下风光一览无遗。
但林子渊无心欣赏这香艳的场景。
一把漆黑的手枪,绑在她白皙的大腿上。
“哥哥,你是自己躺下,还是我帮你躺下。”
林子渊耸了耸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入口一线喉,胸中一团火。
真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