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会“死亡”二字如何书写之前,多多已亲身体会“死亡”的含义。
多多庆幸着自己再一次从噩梦中逃出,同时也对自己仍然身处地狱而感到绝望。
红木不见身影,空洞的地下室的小单间又只剩下多多独自一人,但多多并不孤独,毕竟还有饥饿与痛苦纠缠着多多。
生物对生的渴望的本能,驱使着多多离开地下室,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去寻找久违的食物,但外面的世界同样不打算温柔对待多多,多多仅仅是刚踏出地下室,呼啸而来的寒风,便激地多多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厚秋已去,寒冬将至,秋和冬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雪花已经开始为庆祝冬的降临而做着准备。
野兽以皮毛和脂肪抵御寒冬,草木以凋谢和冬眠来抵御酷寒。而多多用于在寒冬中保护自己的器物,只不过是一件红木丢弃的衣衫,衣衫对于多多来说很长,穿在多多上完全可以被视为一件连衣裙,寒风从衣服的破洞中灌入,冻地多多瑟瑟发抖。
多多赤脚荡于街道之中,向上天祈祷着,希望能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些许残羹剩饭用以果腹。
夜色正浓,以至于伫立在路旁的路灯都有些黯然失色,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那一轮明月,高悬于世人之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多多。
多多这次外出时运不济,翻遍大街小巷,甚至连能吃半片树叶都未能找到,唯一的收获只是发现一支漏水的消防栓,并从中汲取了些许带有铁锈味道的自来水,虽然这暂时缓解了多多简饥饿,但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获取食物的任务还是头等大事。
在一片惨淡的白光中,闪烁的彩灯尤为突出,不知不觉间,多多已经踏出了自己所熟知的领域,来到一个家陌生的蛋糕店之前。
蛋糕店的橱窗中,琳琅满目的面包在彩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得诱人,仅仅是一个照面,多多便被吸引地摞不开脚步,多多认识这种食物,在许久之前,红木曾经带回过面包,面包那迷人的香味至今还萦绕于多多的梦边。
多多隔着橱窗玻璃都能闻到面包甜美的香味,伸手欲取,美味近在咫尺,却被橱窗玻璃拦去去路,在饥饿的压迫下,多多开始尝试着打破橱窗玻璃,但多多在绵软的小拳头,甚至连面包店的警报都未能触发,又怎能伤到厚实的玻璃分毫?
“哈呼呼……”多多精疲力尽地坐在路边的绿化带的台缘上,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塞满面包的橱窗。
多多的急迫在坚硬的玻璃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月光在悄无声息中渐渐淡了下去。
无意间,多多的手指撞到了绿化带中半埋在土中的半块砖块,吓得多多连忙收回了用于支撑自己身体的手,同时,多多也因失去了支持而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仰去摔在绿化带中,后脑勺也重重地磕在那块砖石上。
“疼……好痛……”
多多扶着摔疼的脑袋,缓缓起身来,在痛苦稍有缓解后,才鼓足勇气,扒开杂草,找到了这罪魁祸首。
多多尽管有些气愤,但这只是一块石头,多多又能那它怎么样呢?
“唉……”
多多随意地将石头拋向那对于多多来说坚不可摧的橱窗玻璃,心灰意冷地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滋啦——”
玻璃竟然奇迹般地被这块不起眼的砖头打破了!
正当多多喜出望外之时,店铺的警报接踵而至,多多的神情在刹那转喜为惊。
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了。
面包店的用于住户的二楼也紧传来了动静。
多多虽然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但第六感警告着多多,“你该走了。”
正准备逃跑的多多放不下触手可及的面包,刚跑出一两步,猛然回头,顾不上满地的玻璃渣子,硬着头皮捡起几个面包,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多多的脑后传来阵阵谩骂声,店铺的主人正在追赶着多多,但在逐渐暴躁的风雪中,这一切又开始变得飘渺。
可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的缘故,多多逃过了面包店主人的追击。
多多在风雪中失去了反向无处可安,但多多又在误打误撞中奇迹般地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在多多被狂风卷走前的瞬间,多多撞进了地下室。
用于代替地下室大门门锁封锁大门的铁丝,随着地下室大门的抖动而呻吟着,不过多多可不在乎地下室大门的安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享用美味的面包,安慰受苦的肚子。
多多安全地回到了房间内,红木又恰巧不在家。
双喜临门!
多多心安理得地靠着粗糙的水泥墙壁坐下,小心翼翼地放下怀里捧着几个面包,向双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相互揉搓着,待到双手暖和后,再用双手去温暖自己的猫耳和猫尾。
这是多多从红木那学到的极少数有用的东西。
像人类打理自己的头发一样,包括猫人在内的大多数兽人,都会精心打理自己兽耳与兽尾上的毛发,以达到装点自身的效果。
多多可没有那个心思,更没有那个条件去打理自己,以至于多多的猫耳与猫尾上的皮毛极其糟糕,小到毛发打结,大到伤口流出的鲜血、脓液结块,以兽人的审美来看,这是极其邋遢的形象。
“唔哈……”
多多露出来了为数不多的微笑,舌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开心地将拿起面包,但面包内的果酱的甜味在多多舌尖炸开的瞬间,一切痛苦和烦恼都随之被抛之脑后。
面包的松软和果酱的甜美洗涤着多多的灵魂,从此刻起,多多决心成为一个能制作这样的美味的人。
一块面包几乎与多多的脸一样大,但在多多的口中,仅仅只需要几口便能被吃干抹净,尽管如此,多多的胃却无法承担多多的狼吞虎咽。
“呕——”
明明已经吃饱,但多多的肚子仍然传来一阵绞痛,随即便是无法制止的呕吐,顷刻间,刚被多多咽下肚子的面包又重现在多多面前。
多多疑惑着,不明所以的多多不愿浪费辛苦得来的食物,抱着赴死地心态,小口小口品尝着自己面前这一队已经不能被称为面包的事物。
“面包”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绵软的口感,果酱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香甜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唾液和胃液的黏糊糊的口感和莫名的苦味。
不过这对多多来说算不了什么,多多仍然将其吃干抹净,幸运的是,这次多多没再产生刚才的感觉。
温饱已足,多多在自己的小窝中藏好了剩下的面包,心满意足地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