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劫掠与抛弃
安林斯城外，采子望着南方一望无际的郊野，不禁感到迷茫与疲惫，这场逃难的旅途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在安林斯稍作停留，她们就又要踏上流浪的求生了。
可是两个瘦小的小女孩，想在这场艰难的流浪中活下来，采子不禁感到压力，要是和平时期小女孩还算优势，能够卖可怜，只是现在战乱时代，人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情去可怜流浪小女孩？
甚至……采子只希望不要倒霉的遇到欺负小女孩的。
“采子姐姐，我们这就要走了，我不想睡在地上了，在城里多呆几天嘛。”艾雅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不行，等闪米特人打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这么下去我们也要累死在路上，我的脚已经磨破皮了，好疼的。”
采子不禁感觉心烦，这个破艾雅总是傻乎乎的和她对着干，就像一个不仅无用还捣乱的拖油瓶。采子不仅撅起了嘴，她的右膝盖已经浮肿了好几天了，现在更是严重，感觉整个膝盖都快烂了，小腿上的血痕旧的没好新的就来，脚上早就磨出了水泡，自己也很累，说的就跟自己不想好好休息一下一样，如果不是一直存在的威胁，谁愿意流浪？一直搞的自己在强迫她一样。
“你不喜欢可以不去。”采子冷冷的说道。
“不要啊！”艾雅紧紧抱住采子的胳膊，“采子姐姐不要离开我呀，我就是抱怨两句了……不是责备采子姐姐的意思的……采子姐姐不要丢下我，艾雅好害怕的……”
“那你就要听话一点了。”采子的语气缓和了好多。
“我知道了嘛……”艾雅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小脑袋蹭着采子的脖子。
“银币……还是扔了好，危险的。”采子提议道。
“有了这五枚银币，我们可以买好多吃的，这对于我们活下去很有用的。采子姐姐太忧虑了，我会小心藏起来，不会有事的。”采子请求到。
心理纠缠了一会，采子终究是心软了，“那……好吧，但是你一定不要随便拿出来啊！人心险恶。”
“采子姐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洗个澡，我们好脏的。”艾雅问道。
“就这样，脏兮兮的反而有利于保护我们。我们现在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流浪小女孩，白白净净的才容易让人盯上。”采子严肃说道。
好吧，俩人踏上了流浪的旅途，与她们同行的，还有很多难民。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脸上呈现出一种麻木感，那是长时间绝望带来的麻木。一位妇女无力的抱着手里的婴儿，慢悠悠的走着，婴儿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没有幸运的遇到好心的魔法师。
像一群行尸走肉在行进。
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只是蝼蚁，在大人物的严重，毫无存在感的蝼蚁。采子不禁感到绝望，她不禁想到自己的未来，大概率死在流浪中，即使幸运活了下来，也会在社会底层艰难的生活，如果有点姿色搞不好还要被抓去生孩子，然后就是没有尽头的操劳和劳动，直到累死。就像艾滨城中大多数底层妇女一样。
真是巨大的不公平，普通人就注定是蝼蚁，没有一点点尊严和人权。采子不禁想到，这个世界最好的结局就是所有人全部死光。她只觉得死亡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公平。
真是病态的魔法世界。
为什么会感觉病态呢？当然是因为自己不是出生于魔法世家，只是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垃圾人，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垃圾人，生来就是给法师贵族做牛做马的。
采子怎么也甩不开这些悲观的思绪，麻木的走着。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这一路上，采子已经看到了好几次抢掠。
在傍晚，采子和艾雅离开了大道，走进荒野。在观察到四周无人后，采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可以拿出藏得一点面包吃了，不然我们走不到下一个城市。”
艾雅的脸都快饿畸形了，她快速拿出藏在衣服里的一些压的硬邦邦的塔斯面包，给采子一半。
采子一边强忍着干噎和恶心，一边尽力咀嚼着，好不容易才吃下去，干扁的肚子好受了许多。采子已经累的快没意识了，“采子，我们回去主路睡觉吧，哪里人多，安全点。”
回去的路上，采子一直紧绷的意识有些模糊，直到几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们会主路的前方，以及一声爆呵：“不要脸的小东西，把所有吃的交出来！”
采子顿时清醒过来，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打劫的团伙，可是打劫的干嘛盯上她们？“我们一点吃的都没有啊，大人行行好，放了我们吧。”采子跪下来恳求道。
领头的汉子一脚把采子踢倒了，骂道：“满嘴谎话的小崽子，另一个小崽子嘴角的面包渣还挂在脸上呢！”
采子强忍着巨疼看向艾雅嘴角的面包渣，顿时感觉完了。
“都……都吃完了……什么都没有了……采子姐姐……”艾雅吓得哭哭啼啼的说道。
“不拿出来我们自己搜。”大汉像是提葱一样把艾雅抓起来，在空中随意的甩着。另一只手在艾雅身上翻找着。
“你们不要碰我啊，采子姐姐快救救我！”艾雅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而采子此刻在干嘛呢？也在空中当飞舞的小扫帚一样被搜查。
直到银币碰撞的声音响起，大汉一把夺过来艾雅身上的银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到艾雅身上实在没有货了，就随手扔在地上了。
“玛德，这小妮子就是个骨头架子，什么也没有！”搜查采子的尖鳃矮个男人骂道，狠狠扇了采子脸一巴掌，把采子当垃圾扔了。
“你们凭什么抢我们的银币，那是我们的，还回来！你们这些强盗！”被仍在地上的艾雅愤怒的爬起来，朝领头大汉怒吼道。
采子立刻着急的喊道：“艾雅，不要！”
艾雅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后头着地装在空中，只听见闷哼一生以及流出的血，采子睁大着眼睛，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劫掠团伙也没心情再收拾采子了，嚣张的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采子不顾自己的伤痛，立刻爬向艾雅，艾雅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头破了，不断的冒出血液，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只是身体还是热的，鼻尖还有点呼吸。
“艾雅！艾雅！你还能醒来了吗？”
没有反应
“艾雅！艾雅！不能睡啊！“
没有反应。
采子感觉头脑晕的很，她也无力摇晃艾雅了，艾雅没救了，没药，没钱，什么都没有，艾雅死定了。她感觉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也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没救了，放弃艾雅吧。你已经无能为力了，这就是个拖油瓶，就是因为她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采子对自己说道。
可是……可是……当初不是说好了带艾雅一起活下去吗？怎么可以违背誓言呢？
采子，你已经无能为力了。
采子望向血红的夕阳，意外的，此刻她一边捧着满脸是血的艾雅的脑袋，一边看流血的夕阳，她竟然内心没有多少悲痛，相反，她很冷静，亦或者说……她很麻木。
她努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希望能滴下几滴泪来，却失败了。那一刻，她只能笑了笑。
我背叛了我的誓言，艾雅，抱歉。
明明应该是无比痛苦的场景，为什么……为什么采子甚至觉得有些爽？
为什么啊？采子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啊！为什么流不出泪水？为什么不疼苦？为什么朋友的死去会感到快乐啊！为什么啊！！！
我果然是个神经病，我就不应该去说什么一定带你活下去的谎话。我这样的神经病，就不应该与别人建立感情。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背叛的神经病的觉悟。
感觉更快乐了。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露出一副半哭半笑的诡异表情。
呜呜……艾雅快死了……啊啊……（扯自己头发凄厉的喊叫）
摁摁……我又背叛自己了……哈……哈……（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黑夜降临，采子将半死不活的艾雅放在荒野上，自己拖着行尸走肉的身体继续向南方前进。
她终于回归了本来的样子，双眼冰冷而阴翳，看不到一点光彩。
将死之人旁，她吞咽下恶心的光与暗，叛逆的身影在抽动。
